女生愣愣地在一旁聽著,目光毫無焦點地落在寧墨那雙包的嚴嚴實實的手上。
回過神來之后,她這才如夢初醒,摸出身上的手機和證件,對寧墨說道:
“你先在這等一下吧,我去掛號。”
等待女生掛號的功夫,寧墨坐在大廳的長椅上四處看了看。
來醫院的自然都是可憐人,大廳里消毒水的味道很重,但比消毒水味道更重的是揮之不去的悲涼氣息。
寧墨的視線很快鎖定了一道人影。
那人乍看與大廳里的其他人并沒有什么不同,普普通通的衣服,雖然有些過時,但也比較整潔。
讓寧墨注意到他的原因是,這人雖然在大廳里,但身旁并沒有病人或是家屬。
看他的神態,也并非是在等掛號或是在拿藥,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男人的左手一直揣在衣兜里,露出來的左手微微顫抖,低頭垂著眼,如果不是四處看,寧墨也不會注意到他。
他在人群之中著實沒有什么存在感,只不過是個五十上下的中年男人,和這里的許多人一樣,在等著命運懸而未決的結果。
只是他偶爾抬起來的那張蒼老而漆黑的臉上,神色是與別人不同的。
他的目光似乎沒有什么焦點,聽到特別響的聲音,就會茫然地抬起頭,張望兩眼之后再次低下。
不同于別的病人或是家屬,來醫院總歸是帶了點希望,在他臉上則是全然的決絕。
用面如死灰來形容并不為過,板結的頭發,密集的發白的胡茬,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
只有在聽到某些聲音的時候,才會暫時地回過神來。
【大佬,這個人精神狀況確實有些不對...有時候精神狀態會比較極端...】
寧墨點了點頭,朝著男人的方向走了過去。
男人并沒有注意到寧墨過來的動靜,在寧墨開口詢問他之后,才短暫地回過了神:
“大叔,這兒有人沒?”
男人倉皇地抬起頭,眼神猶疑地看了寧墨一眼,左手緊了緊,往衣兜里收了收。
隨后也不答話,但是身子明顯地往一邊挪了挪,離旁邊的座椅更遠了一些。
寧墨坐下來之后,沒有急著開口說話,而是將兩只血跡斑斑的手伸出來,搭在膝蓋上。
雖然沒有明顯地呼痛,但這副模樣,光是看著就讓人心生不忍了。
寧墨來的時候隨便給自己包扎了一下,雖然也有傷藥,但并沒有那個時間拿出來給自己用上了。
一路折騰到醫院,傷口血淋淋的已經將繃帶都給染紅了,看著就血刺呼啦的。
寧墨將手擺出來之后,男人的視線有意無意地掃過了寧墨的雙手,隨即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寧墨身子靠在椅背上,裝作心灰意冷的樣子,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
“這手傷了,干什么可都難了...”
寧墨的聲音不大,但對鄰座的男人來說,聽的還是清清楚楚。
他的身子微不可見地顫了顫,隨即左手下意識地往衣兜上靠了靠,看樣子對里面的東西極為緊張。
寧墨用已經結痂的幾個手指頭翻了翻手機,指導員已經批了她的假,讓她小心點別大意。
可能是受傷的手指頭劃手機實在不方便,寧墨最后索性將手機往兜里一揣,跟旁邊的人開始嘮嗑:
“大叔,你來這是看病啊?家屬呢?”
男人一開始并沒回應,以為寧墨不是跟自己說的,但轉頭看了一眼,小姑娘因為失血,臉色都有些發白了。卻還是笑吟吟地跟他聊天解悶...
男人好像動了點惻隱之心,聲音沙啞,慌亂地開了口:
“啊...不是。”
讓他松了一口氣的是,寧墨并沒有問他不看病來這里干嘛,也沒有繼續問家屬的話題。
而是跟著輕輕嘆了口氣,自顧自說道:
“唉,我看著您就親切...我父親要是還在世的話,大概和您一樣的年紀吧...”
男人扭頭看了寧墨一眼,小姑娘還是笑著說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男人在寧墨與他對視之前,就已經早早將頭扭了過去,最后只能將視線落到寧墨的手上。
心中暗道,也是。這要是哪家的父母看著孩子傷成這個樣子,不得心疼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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