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
鐘離蕾最后的幾聲“姐姐”叫得極為懇切,她神色哀哀,可是眼前的視線已經很是模糊。
雖然現在還能說話,但的確已經是回光返照之兆了,是以鐘離蕾才會拼盡力氣,想給鐘離春留下幾句話,想來她也已經感受到了自己身體的變化。
“姐姐,我真笨。”
“既沒能保護得了你,也沒能保護我自己。”
寧墨拍了拍她的手背,鐘離蕾的手還正死死地抓著寧墨的衣襟,像小時候那般,牽著鐘離春的衣角走街串巷地玩。
那手上青筋已經繃緊,瘦弱的手面繃著幾條硬硬的青筋。
寧墨又給鐘離蕾喂下了一枚藥丸,鐘離蕾只是默默流著淚,終于不再說話了。
鐘離蕾顯然也想起來,自己眼下最重要的是孩子,從發動到現在已經好久了,如果孩子再生不出來的話,只怕會有生命危險!
寧墨輕輕嘆了一口氣,孩子已經進入產道了,剩下的事情只能等孩子被生出來再說。
許久——
這期間,齊宣王并沒有過來,夏迎春也沒有過來。
鐘離蕾和寧墨待在一方小院里,仿佛被人遺忘了一般,度過了漫漫長夜。
天亮的時候,產房里終于歸于寂靜。
產房里的人都被寧墨趕了出去,她緩緩收回插在鐘離蕾身上的針。
雖然費了不少力氣,但換來的,也不過是讓鐘離蕾多跟她說了幾句話而已——
鐘離蕾的眼神已經有些渙散,看著寧墨笑起來的樣子,竟然和小時候的樣子逐漸重疊了起來,帶著兩個小小的梨渦。
“姐姐,就叫他‘光同’好不好?是個男孩,眉眼還沒長開呢...”
寧墨的聲音有一些低落,她回來的的確還是晚了一些。
因為一心想離開王宮的原因,對于宮中的事情也并沒有那么上心,這才讓夏迎春鉆了空子。
“姐姐,你帶他走吧。去哪里都好。”
“嗯,我會好好將他養大,你放心。”
“姐姐,你可曾怨恨過我?”
寧墨猶豫了三秒,但想到原主,還是實話實說道:
“嗯,曾經有那么一絲。”
“姐姐,你真好。”
“曾經的你,和現在的你,都好。”
說完這句話,鐘離蕾終于撒開了寧墨的衣袖,因為她再也攥不住了。
手上的力氣逐漸消失,接著是意識,最后是聽覺。
寧墨感覺自己內心的哀傷正在蔓延,也許是因為原主的意識,也許是她也已經察覺到——
鐘離蕾昨晚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心實意的,并沒有半句假話。
所以她從那么天真爛漫的女孩,最后被王宮逐漸吞噬了年輕的生命,寧墨才會覺得由衷的痛惜。
更何況,她進宮的原因,還是因為自己。
產房里已經沒有嬰兒的啼哭聲了,鐘離蕾身旁包著一個小小的包袱,里面是一個皺巴巴的嬰兒。
渾身的血跡好像怎么也擦不去一般,摸上去已經沒了呼吸。
寧墨坐在產房里,從宮殿的一角找出了鐘離蕾寫給她的那封信,緩緩打開。
鐘離蕾并沒有怎么讀過書,也只不過是識得幾個字,寫起來的時候七扭八歪的,還帶了不少方言——
姐姐。
你進宮之后,我家里人就一直勸說我。
勸我進宮之后可以跟著你。可以過上好日子。可以天天吃白面和肉。可以天天見到你。
白面和肉我不動心。可是我想跟著你。
阿爹說的天花亂墜,那些大道理我不懂,什么雞呀犬呀,我只知道,我還想和你在一塊玩。
我小時候,你帶我去田里撿稻谷,你給我縫制小手絹,你成天照看著我。
甚至比我娘待我還要好。
可你進宮之后,我就見不到你了。
我想上宮里找你,可別人都說,你不會見我的。我是什么腿子。
只有我阿爹對我說,只要進了宮,成了大王的人,就可以天天見到你。
可是他騙了我。
進宮之后,他們又說我不能和你走得太近,不然會給你添麻煩。
他們還說我要先生下個孩子,大王才會長長久久地把我留在宮里。
是這樣嗎姐姐?我不知道。
他們說你出宮了,姐姐。不知道你還會不會回來。
我有點想你,姐姐。
我上次送給你的手帕,你看到了嗎姐姐?
他們對我看管的嚴,那是我親手縫的。
對了,還有夏迎春的秘密——
我撞破了她和宮外一個車夫的會面。
那個車夫不像是車夫,怪怪的。夏迎春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威脅了我好幾次。
每當這個時候,我都很想你。
姐姐,我生下孩子之后,我就能天天見到你了嗎?
那時候,也許你會教導他,我心里一萬個歡喜的,可是我不能說。
那時候,也許你會再次給我唱那些好聽的歌。我記不清是什么了,反正是你從前總給我唱的。
什么起舞什么清影的,我記不得了,你已經很久沒給我唱過了。
只記得最后,是什么“但愿人長久”的。
姐姐,如果有長久的話,我希望是和你。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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