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再看李秀娘,只見她抱著身子,在地上滾來滾去,身上不知不覺,顯現了很多傷痕,有燙傷,有鞭傷,還有燒傷。
忽然,她大叫一聲,“疼死我了!”
只見她嘴中忽然冒起煙來,“刺啦刺啦”作響,原來,她的嘴巴像是被油燙了一樣,整個喉嚨都被燙爛了!
這說明,被李秀娘賣掉的一個人,曾經遭遇了這種待遇,本來做的好好的小姐,不知道被賣到了何處,更不知,被別人如何對待。
羔羊落入豺狼的手中,門一鎖,誰知道里面會發生什么事。
李秀娘漸漸地萎縮了下去,看得出來,被她拐賣的人,過得都不怎么好,不是身上有傷口,就是胳膊腿斷掉,還有一個身上長了蛆蟲,活活疼死了。
等李秀娘睜開眼睛的時候,時間又過去了一天。
她渾身像是被雨淋透了一樣,木呆呆的望著屋頂,良久,嘶啞著聲音問道,“二娘,剛才我是下地獄了嗎?”
蘇青不說話。
“我知道,肯定是下地獄了,要不為什么那么疼呢,那種罪,只有在地獄里才有。”
“不,這是被你拐賣的那些人,他們死前受過的罪。”
“不,黃牙婆說了,會將他們賣到好人家的,頂多就是打幾巴掌,餓著肚子罷了。”
“你自己信嗎?”
李秀娘不說話了。
“我知道我命苦。。。”
蘇青制止她,“不要跟我說你命苦,你沒錢,你想過好日子,大家過的日子都差不多,比你過得差的人也有很多,但他們沒有變壞。你自己壞,不要賴別人,更不要賴生活。”
李秀娘終于不再辯解,閉上了眼睛,良久,她流下兩道清淚,安靜的離開了人世。
沒等蘇青收拾她的魂魄,999便說道,“她魂飛魄散了。”
“為什么?”
“也許是因為心無掛礙,沒有任何留戀,所以離開了。你懲罰了她,讓她消除了冤孽,那些被她傷害的人,怨氣也跟著消散了,所以她一身輕的走了。”
“那李倩娘的冤孽為什么沒有消除完?”
“她傷害的是產婦和嬰兒,這兩種人的怨氣是最重的,幾世都無法消除,得追殺她好幾輩子。”
蘇青感覺自己做了壞事,“李倩娘的魂魄被噬魂蟲吃了,他們還怎么追殺?”
“不要著急,不管經歷幾世,總能找到。”
蘇青點點頭,天地自有邏輯,因果自有系統,她不再干涉了。
她將李倩娘和李秀娘的尸體扔在那里,沒有管,死無葬身之地,是對他們最后的懲罰。
蘇青稍作休息,去了大都督府,大都督名叫龍瑞青,四十來歲。
大都督府很好找,就在臨安府中心大街,朱紅色的大門,一邊一個石獅子,上面掛著匾額,上書四個大字,“金玉滿堂”。
一看就是極富貴的人家。
李倩娘跟蘇青說過,李二娘的娘親眉毛中間有顆紅痣,姓甚名誰不知道,只知道當時是貴妾。
能當貴妾的,要么父母有些背景,和龍家勾連利用。
要么和龍家是親戚關系,比如姨表親,姑表親。
要么很有錢,錢多到龍家愿意給一個貴妾的身份。
只有條件足夠優厚,可以沖擊原配但又不夠原配的位置,龍家才會給個貴妾。
但貴妾,一般都沒什么好下場,還不如一般的小妾,純粹是抗火力轉移視線的活靶子。
蘇青圍著大都督府轉了一圈,一無所獲。
正巧一個采買的婆子從后門出來,蘇青跟在她后面。
到了無人處,蘇青叫住她,“這位大娘,跟你打聽個事。”
“什么事?”
“這大都督府里,有一位妾室眉毛中間有顆紅痣嗎?”
那婆子眼睛閃爍了一下,“沒有,我們大都督沒有妾室,你打聽這些做什么。”
蘇青還想再問,那婆子推開她往外走,“走開,我還有事呢。”
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蘇青拿出匕首,抹到她脖子上,“老實說,有沒有!”
那婆子慌了,“沒有,真沒有啊,我進府十來年了,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事。”
蘇青不信,摸出一顆真話丸塞到她嘴里,“說!”
真話丸比電棍還好使,那婆子再不想說,也全都吐露出來了。
“真沒有妾室,大都督只有一個原配夫人,他和夫人極其恩愛,生了三兒兩女。
但我聽老夫人身邊伺候的婆子說過,在西北角的偏院里,住著一個瘋女人,她眉毛中間確實有一顆紅痣,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那估計就是了,蘇青松開她,“滾吧,不許跟別人說!”
“好好好,我絕對不會說。”
婆子竄出去,一溜煙的跑了。
蘇青又到大街上打聽了一下,確實如那婆子所說,大都督沒有妾室,更沒有貴妾,只有一位原配,兩人夫妻相得,感情好的很。
那就去探探吧,庭院深深,女人們都被關在里面,只能一個個去找。
蘇青轉到西北角,從院墻上翻了過去,別看是大白天,根本沒有人發現她。
大都督府很大,西北角像個被人遺忘的角落,一派蕭瑟之氣,連鳥都很少見。
有處小院映入了蘇青的眼簾,它遠離其他院子,被一圈高高的院墻圍了起來,只開了一扇窄窄的木門,還鎖上了大鐵鏈子,和別的地方根本不相通。
蘇青趴在墻頭看去,落葉堆積,雜物亂放,十分蕭瑟破敗。
她從墻角滑了下去。
院中無人,只聽到屋里隱隱傳來女子吟唱的聲音,一會兒,一個女聲不耐煩的打斷,“別唱了,天天唱,煩死了!又抱著這個臟東西,惡心死了!”
緊接著,一個襁褓被扔了出來,咕嚕嚕滾過去,露出了里面一個小小的枕頭。
“啊——,我的孩子!”
一個女人跟著跑出來,她長發凌亂,衣衫破爛,滿臉慌張,“我的寶兒,我的寶兒!”
她將那襁褓小心的抱在懷里,又輕輕的哼唱起了歌謠,“哼哼哼~~~~哼哼哼~~~~~”
聲音溫柔,語調親和,像是浸潤了舊日的時光,滿滿幸福的樣子。
這個女人面容憔悴,蒼老的像是五六十歲的樣子,唯有黑亮的雙眸能看出往日的姝色,雙眉之間,一顆朱紅色的痣,在太陽底下,透明發亮。
蘇青心中一緊,就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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