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老高的病你能看出來，想必你應該有辦法治好，至少緩解一下肯定沒問題的，對吧？”彭山盯著秦世明道，漆黑銳利的眸子閃動。
“不用治了。”
高遠意興闌珊的擺擺手，嘆息道：“若是能治，我早就接受治療了，肝臟受損嚴重，就算住院吃藥，也不過是讓我多痛苦一些時日，與其如此，還不如對酒當歌，人生幾何，痛痛快快喝一場。”
“小秦，把酒瓶給我。”
“我與你老丈人、老彭是老同學，更是幾十年的兄弟情，我高遠這輩子能有你們兩位兄弟，死而無憾，來，今晚陪我痛痛快快喝一杯。”
此話一出，蘇定安與彭山對視一眼，兩人臉上都帶著傷感，屋里的氣氛突然變得凝重起來。
生老病死，生離死別，此乃人間悲慟。
“不行。”
秦世明搖搖頭。
“小秦，你都看出來我要死了，死前都不讓我痛快一下？”
高遠皺眉，甚至帶著一點點懇求。
“高叔叔，我是醫生，既然我知道你生病了，自然不能坐視不理，我不敢保證百分之百將你治愈，但延長你的壽命問題不大。”
秦世明道：“醫生，不能見死不救。”
“不用治了，我什么情況我心里清楚。”高遠一擺手，“你這份心意我領了，但你還能比醫院里的專家教授更高明？我這病，早些時候可是找過咱們江海的神醫林正坤親自診斷過，他也僅僅只能緩解而已，你比得過他？”
“不是叔叔看不起你，只是你高叔叔我早已看透了生死，活也好，死也罷，我高遠活著來到這個世上，難道還指著活著走？”
“來來來，把酒倒滿，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死了我都樂意。”
可秦世明依舊搖頭，不給酒。
“小秦，你再這樣，高叔叔不高興了啊？”高遠臉一沉，上手就要去搶。
“高叔叔，我佩服您的豁達通透，也敬重你們老哥仨的情義，但我是醫生，我不可能見死不救，你這病我真的能治。”
秦世明繼續道：“而且林正坤的醫術，我知道，他的確有幾分本事，但不多，與我相比，他還差點距離。”
“呵呵。”
聞言，高遠突然笑了，帶著一點嘲弄。
“你是說，你比林正坤林老的醫術還要好？年輕人，還是要踏實一點好，我不喜歡吹牛的人。”
“我真沒吹牛！”
秦世明擰眉，“林正坤見了我，得喊一聲師傅，你覺得師傅的醫術比徒弟還厲害？”
“老蘇啊，小秦不是酒喝糊涂了吧，這酒量也不行啊，怎么凈吹牛呢？你怎么不說白長風也是你徒弟？”
在高遠看來，白長風醫術要高于林正坤，名氣也比林正坤更大。
白長風名氣覆蓋整個吳越行省，而林正坤的名氣則僅限于江海市，何況白長風經常開講座，出書等等，名氣大過實力。
一旁的彭山也微微皺眉，覺得秦世明吹得有點過了。
彭山承認，秦世明一眼看出高遠身體抱恙，這一點很牛，可你再牛也不能拿老中醫開玩笑啊。
“呃……”
蘇定安摸了摸鼻子，道：“老高，你恐怕有所不知，白長風還真的叫小秦一聲師傅，這是我親耳聽見的，我們還坐一起吃飯了。”
“啥？”
高遠手中煙一抖，“白長風白老是他徒弟？”
“是！”
蘇定安看了看秦世明，重重點頭。
起初蘇定安也是不信，不過那天在醫院給老爺子蘇昌平做手術，因行醫資格證的問題，愣是不讓秦世明進手術室，最后，白長風匆匆趕來，當著很多人醫生、護士的面兒，當眾給秦世明下跪，高呼一聲“師傅”，徹底驚呆了眾人。
但考慮到白長風的面子，下跪這事兒蘇定安沒說，他也知道女婿是個低調的人。
“老高，你就別猶豫，別懷疑了，白長風醫術真不如我家世明，你讓世明給瞧瞧，咱老哥幾個還沒處夠呢。”
蘇定安也趁機勸道。
“……”
高遠緩緩伸出了手，難以置信的盯著秦世明。
年紀也不大啊，白長風叫他一聲“師傅”，這太不可思議了。
一旁的彭山也盯著秦世明，他對林正坤沒什么印象，但白長風的名氣他是知道的，不敢說國醫圣手，至少也是全國一流水準。
那秦世明醫術豈不是更加厲害？
秦世明細細品著脈象，劍眉擰成了疙瘩，大概兩分鐘換一只手，足有五分鐘的樣子，秦世明便了然于心。
“怎么樣？”蘇定安迫不及待問道。
“高叔叔，你這是半輩子都泡在了酒缸里啊。”
秦世明苦笑搖頭。
“你說這話我不跟你犟。”
提到酒，高遠滿臉笑呵呵，不僅不生氣，還有點得意。
“自打我十八歲開始接觸到酒，紅的，啤的，白的，哪怕是自家釀的米酒，只要沾了酒味兒的東西，我都喜歡。”
高遠開始回憶自己的喝酒生涯。
“就這么說吧，一天三頓飯可以不吃，但一天三頓酒必須喝，家里老婆經常說我，我身上隨便掉下來一塊肉，那都是固體酒精，撒一泡尿都得接著發酵，過幾天就成高度酒了。”
“人死了，往火爐子里一扔，都不用添加燃料，自己就先轟轟轟燃起來了，骨灰都帶著一股子濃濃的醬香味兒……”
“行了，你就別得意了，咱先聊治病的事兒成不？”
秦世明苦笑搖頭。
別的患者治病，那都心驚膽顫，心都提到嗓子眼兒，煎熬的等待著醫生發話；高遠則是個例外，非但不緊張，還老興奮的樣子。
生個病很了不起的樣子。
這份豁達，常人不能及。
“病能不能治無所謂，我把生死看得很淡，哪怕這口酒下肚，下一秒就死，我也無怨無悔。”高遠無所謂的聳聳肩。
“那如果我可以讓你多喝二十年的酒呢？你也不配合治療嗎？”
秦世明看明白了，不能跟高遠談生死，要跟他聊酒。
“嗯？此話當真？”
果不其然，高遠眼珠子頓時亮堂起來。
“治病這一塊，我從不說假話，但你可能最近要少喝一點酒。”秦世明略作沉吟，腦子里已經開好了藥方。
“少喝？是多少？如果太痛苦了，我寧愿不治。”
高遠有些猶豫。
“放心，一天半斤過癮足夠，而且，喝了我開的藥，你就不那么想喝酒了。”秦世明腦子里又給高遠加了兩味藥，戒酒還不簡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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