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楊高考前的這段時間，余小姨就把小書攤托付給了萬嫂子他們，然后到縣城來，專門照顧青楊。
其實青楊的自理能力一直挺好的，也不需要什么照顧。
但余小姨就是堅持。
“你少洗一件衣服，就節約五分鐘，說不定能多看一頁書呢！”
青楊哭笑不得：“高中課本我都摸爛了。”
還看什么啊。
“那就多做一道題，多背一首詩。”余小姨堅持，還哄青楊呢，“乖，這些留給小姨做就行。”
行吧。
青楊也拗不過余小姨，只能任由余小姨把飯做好，把衣服洗好，送到學校去。
喬玉偶爾也會去看看，但是她的心思還是放在了飼料廠上。
這一年，進口飼料開始大肆沖擊國內市場。
電視上開始頻繁播出一種進口飼料的廣告。
聽說效果好得不得了，吃一斤飼料，就能長兩三斤肉。
而且原本要一年才能出欄的豬，現在六個月就能，一年能養兩茬。
飼料豬的體重體型也會比放養豬或者糧食豬大不少，一頭豬能重四五十斤到七八十斤。
現在的老百姓沒有別的信息渠道，對于報紙和電視上的消息信任度很高。
火到什么程度？
火到人家來喬玉的飼料廠買飼料，開口第一句就是：“我要那個吃一斤長三斤，半年就出欄的飼料！”
姜亞軍他們都很為難。
他們廠的飼料主要原料還是糧食，幾乎是純糧食。
只是在膨化工藝和配比營養上做了些改進。
其實已經算得上是很優質的飼料了。
但是吃一斤長三斤，半年就出欄，他們還是做不到。
但求這種速生飼料的信件還是跟雪花一樣寄過來。
因為速生飼料的沖擊，導致喬玉原本的一些客戶也都紛紛改選了。
喬玉才招的幾十號人，一下子因為產量的降低，被迫滯留了。
現如今廠子垮掉，或者下崗的，已經不是什么新鮮事了。
加上飼料廠本來就只是一個村辦企業，雖然員工有一百出頭，但實際上還是一個私人老板的小廠子。
現在廠子的產量一下子降了三分之一，工人們都很著急。
有些人就開始蹲在喬玉辦公室門口。
有時候喬玉沒去廠子，工人甚至直接蹲到了老宅門口。
幸好余小姨跟青楊在縣城，不然估計還影響青楊高考呢。
喬玉天天早出晚歸，回來還要跟守在門口的工人解釋。
“放心吧，工資會照發的，廠子暫時不會倒閉的。”
但是工人們不信，抓著喬玉就著急：“工資是會發的，但是我們的產量獎金呢？之前一個晚上加班能拿四五毛的獎金呢，我們現在都多久沒加班了？”
喬玉也是無奈。
廠子她肯定是不會放棄的，但是現在產量就這么多，工人確實沒有加班的需求。
但之前被加班費抬起來的工資收入，現在也確實達不到了。
可工人哪管這么多，他們就是要加班，就是要獎金。
喬玉天天回來都得經歷這么一遭。
剛開始王穗華姜亞軍他們不知道，后來知道了，簡直氣炸了。
穗華氣得拍桌子：“當初進廠的時候就說好了，轉正工資三十，滿一年或者升一級漲五塊錢，廠子從來沒少過他們的。”
“當初讓加班的時候，一個兩個都不愿意，哼哼唧唧地躲，后來說有獎金了，一個二個都搶上了。”
“現在工資也沒動他們的，廠子沒那么多訂單，不需要加班了，但工資還是該多少是多少，怎么就成了少發工資了？”
穗華氣得腦殼都疼：“算上加班費，一個月四五十的工資，讓他們出去問問，哪里還有這么好的待遇！”
即便是現在不加班了，沒有了獎金，一般工人的工資一個月也在三十到四十之間。
在很多大廠都發不出來工資甚至下崗裁員的情況下，喬玉這里算得上是很可以了。
姜亞軍也是對工人的做法很惱火。
他晚上專門留了下來，去喬玉家門口一看，還真有三四個工人堵著門呢。
姜亞軍氣上心頭，當即就過去叫他們幾個起來。
“你們在這兒做什么？”
姜亞軍壓住脾氣問道。
幾個工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哼唧了兩聲，到底是看在姜亞軍是主任的份上，才說道：“我們這不是想在門口守著，等廠長回來，跟她好好說說嗎？”
姜亞軍忍著怒意道：“你們有什么問題？為什么不先跟組長和我反應？為什么要直接找廠長？”
幾個工人嘿嘿笑了下，沒說話。
但大家都知道——還不是因為車間的組長和主任都是男的？
他們不敢跟男領導說，甚至不敢堵結了婚的穗華。
但喬玉可以堵啊。
廠長一直都笑瞇瞇的，又年輕，又好說話，家里又沒有個男人，多好啊。
前幾天晚上開始堵，廠長哪天不是好聲好氣地陪著他們，聽他們的嘮叨？
嘮叨著嘮叨著，廠長不就會松口了嗎？
幾個工人互相交換的隱秘眼神，讓姜亞軍怒極。
他直接上手把其中一個拎起來：“廠子有廠子的規矩，你們有問題先跟組長反饋！組長再反應到我這里，誰讓你們堵廠長的？這是嚴重違紀！”
工廠擴張就是有這樣的問題。
第一批和第二批的老員工都是很靠得住的，廠子里很多不完善的事兒，都是前兩批老員工慢慢做出來的。
但第三批產量提升時招進來的員工，就沒那么好對付了。
拿著高工資不說，還特別難管理。
尤其這幾個刺頭。
姜亞軍眼下還愿意說他們是刺頭，真要往深了想，都不敢想這么幾個人堵在一個年輕姑娘門口算怎么回事。
好在里頭還有一對是夫妻，算是有個女的，不然，四個人全是男的，光這景象就夠嚇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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