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到,聲音就已經傳了進來。
這是護士長的聲音。
她這話一落。
屋內先前還歡樂的氣氛,頓時凝滯下來。
死一樣的寂靜。
搬出病房?
為什么突然要搬出病房?
顧寧甚至和錢護士對視了一眼,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么?”
她豁然從病床上站了起來。
護士長把401的大門大開著,完全是遵循了周致遠的吩咐。
把顧寧趕出病房這件事,鬧的越大越好。
就是要讓那些有心人看到。
所以,護士長完全沒有進病房的打算。
她就站在門口,聲音也足夠的高,“我說,你從401搬出去!”
頓了頓,她又道,“為什么搬出去,你心里應該清楚吧?”
顧寧心里一沉,她抬眼看著護士長,一字一頓,“我不知道。”
護士長不再是之前笑瞇瞇的樣子,而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你住進這單人間,是因為周致遠同志的吩咐,但是——”
她話鋒一轉。
目光掃了一眼人群中,抻著腦袋看熱鬧的人。
聲音故意提高了幾分,“但是,你之前囂張跋扈,欺負了周致遠同志的大嫂,打破周家的和睦關系,周致遠同志——讓我告訴你,你們之間從此之后再無關系,就此決裂。”
護士長聲音極高。
基本上整個走廊道的人都聽見。
大家都紛紛倒吸了一口氣。
這是鬧崩了?
就有人竊竊私語道,“我就說,顧寧之前那妖妖繞繞,咄咄逼人的樣子,肯定會吃虧。”
“我也覺得,不管怎么說,姚慧茹還是顧寧的前婆婆,和姚慧茹比起來,她到底是個外人,周致遠同志會護著自家大嫂也不例外。”
“你看,恃寵而驕,到頭了吧,周致遠同志和她決裂了把!”
“那是不是說,以后她都沒有任何優待了?”
一人一間病房,誰不喜歡呢?
不用擁擠,不用聽別人打呼嚕,吵架,疼的撕心裂肺,無法休息。
連帶著照顧病人的家人,也可以有住的地方。
這一切都太好了。
可是,正是對方過的太好,才對照了他們過的太差。
但是,當這些特殊,被打破的時候,他們就開始了落井下石。
因為,周致遠不護著顧寧了。
顧寧臉色有些蒼白,她在乎的不是病房的問題,而是周致遠的關系。
明明——
明明她從他病房離開之前,他還是很好的、
更甚至,她也已經察覺到了周致遠的心思松動。
但是,轉眼之間,他就把兩人的關系,再次打入谷底。
顧寧不言語,咬著的唇,毫無血色。
錢護士擔憂地看了一眼顧寧。
下意識的跟眾人反駁,“你們這些人少說兩句,小周同志對顧寧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不是你們一兩句話就能否認的。”
接著,她看了一眼護士長,臉色嚴肅,“周隊長真這樣說?”
反正她是不相信的。
如果周致遠真不在乎顧寧。
就不會讓人專門去找她了,讓休息的她,回到醫院專門給顧寧拆繃帶,處理傷口。
更不會,特意叮囑讓她帶糖給顧寧。
不是寵愛到極致,根本不會做這種細節的事情。
護士長還是錢護士一手帶出來的。
她有些尷尬,但是注意到周圍的人探頭探討的看過來。
不由得在心底嘆了一口氣,這事情怎么就成了這樣。
她把周致遠的話重復了一遍,“確實是真的,周同志親口說的,和顧寧決裂,形同陌路。”
護士長把周致遠的話,再次重復了一遍。
這次,每一個字顧寧都聽的清楚。
她臉色白的跟紙一樣,卻出奇的平靜,不吵也不鬧,聲音飄忽,“護士長,我想見周致遠一面。”
我要親口問他。
問他為什么要突然這么大的轉折。
實在是是讓人措手不及。
顧寧不肯相信,在之前還體貼入微的周致遠會做出這種事情。
護士長面露同情,“周同志,已經辦理出院了。”
這是,最后一面都不讓她見到了。
甚至,連出院也不告訴她。
這不對!
落荒而逃,不告而別。
從來都不是周致遠的風格。
顧寧下意識地看向護士長。
護士長在對上顧寧那一雙清澈的眼神,下意識地把頭給避開了。
她不敢和顧寧對視。
護士長反應不對。
這也不是周致遠,周致遠不會這樣對她。
顧寧心里咯噔一下,周致遠出事了。
當意識到這個問題后,顧寧的心頭,像是濃罩著煙霧的森林,不見陽光。
旁邊聞訊而來的顧建設和劉淑珍兩人。
在聽完這話以后,
顧建設氣極,他上前扶著顧寧的胳膊,拉著人就周,“寧寧,我們走,我們不稀罕住這種病房。”
顧建設是真的生氣,幫人是情分,不幫是本分,他懂。
但是,周致遠把自家閨女逼到風口浪尖上,他就有些生氣。
顧家的閨女,不是讓人這般欺負的。
劉淑珍也跟著道,“寧寧,我們走。”
人爭一口氣,沒必要。
人家都發話了,他們還死皮賴臉的待在這里。
顧寧看著義憤填膺的家人。
她心里有些沉重,外露的神色,帶著幾分凄楚,她往后退了幾步,“我不信,周致遠不會這樣對我的,護士長,我不信!”
這會,她倒是有了幾分表演的氣氛。
顧寧后退的動作,讓顧建設一怔。
他閨女不會這樣的。
自尊心極強,從來不會死皮賴臉。
顧建設沉默了。
而顧寧的鬧騰。
讓整個醫院走廊道的人都全部聚集了過來。
甚至,那些原本沒有聽到動靜的暗人,也都跟著過來。
護士長不得不說一句,顧寧聰明,她是真聰明。
這么快就意識到了這里面不對了。
顧寧把戲臺子都給她搭起來了,她自然也要跟上的。
護士長當即清了清嗓子,朗聲道:
“你把周致遠同志的大嫂親戚送進去了監獄,讓姚慧茹同志在醫院顏面掃地,對于周致遠來說,一個親親的寡居大嫂,和一個前侄兒媳婦,哪個重要,想必你也應該知道。”
周圍的人,下意識地看向顧寧。
顧寧面色金紙,眼眶通紅,“所以,他對我愧疚,照顧我,也一直都是因為,我是周文宴的前未婚妻?是因為周文宴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他才會這般照顧我?”
“你這女同志,總算是聰明了一次。”
護士長在心里點了一個贊,然后仰著下巴,“你也算是有自知之明。”頓了頓,她看向屋內,“周同志,既然發話,你們關系決裂了,那這病房你就住不了,盡快搬出去吧!”
顧寧緊咬著舌尖,臉色驟然發白,疼的差點沒暈死在劉淑珍懷里。
而旁邊的人,注意到顧寧的神態。
頓時面露同情,“顧寧同志也挺可憐,這都傷心暈過去了。”
“誰說不是呢,原來周同志對她,就只是愧疚的照顧啊!”
“大戶人家,注重還人情,這人情還清了,這顧寧同志倒是成了沒用的人了。”
“說起來,也怪可憐的。”
聽到大家的話。
顧寧眸光一閃,她窩在母親劉淑珍的懷里,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
“媽,我們走,我在也不要住這個病房了。”
“我不稀罕!”
“走,我們現在就走!”
顧建設扶著閨女,冷聲道。
只是,他們剛進門,走到一半,卻突然被人喊住了。
“顧叔叔,安爺爺讓我過來接您們。”
人還未到,趙建安的聲音就傳過來了,他的聲音和人一樣,溫和雅致。
隨著他的聲音傳來,大家下意識的把目光轉了過去。
包括顧寧。
只見到,一位極為溫潤如玉的青年,信步走了過來。
他臉上還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微笑,“寧寧這是怎么了?受欺負了?”
一聲寧寧,把兩人的關系都拉近了不少。
顧寧不明白,趙建安這會過來做什么?
而且,他怎么會問她喊寧寧?
顧寧不認為他們兩人之間關系,有這么親近。
顧寧心里存著疑惑,從護士長出現在門口,那一番言論,她發現有些不太對。
而現在,在她要離開的時候。
趙建安也出現了。
還是奉的安老爺子的面來的,這讓顧寧又發疑惑。
這里面疑云更多了,她從父親懷里,站起來了幾分,“趙建安同志。”
她白著一張臉,有幾分氣弱,從外人看來,這就是傷心至極。
趙建安眼神微動,解釋了來意。
“安爺爺托付我,給寧寧轉一個病房。”
他樣貌生的極為出挑,膚色白皙,一雙桃花眼,溫潤如玉的笑顏,讓人心生幾分好感覺。
顧寧和顧建設都有些懵。
實在是不知道。
趙建安和安老爺子怎么扯上關系的。
但是,顧寧面上卻不顯,“那就麻煩了。”
小姑娘紅著眼睛,像是純良的兔子一樣,被欺負慘了。
“不麻煩,應該的。”
這六個字,實在是引人遐想。
應該的?
什么應該的?
照顧顧寧應該的?
還是給顧寧換病房應該的?
這么一個溫潤如玉的青年,和顧寧到底又有什么關系?
他們旁若無人的說話。
不止是護士長和錢護士迷糊了,連里面派來打探消息的人都有些迷惑。
顧寧?
到底是哪一方的?
是周致遠的弱點?
還是面前這個溫潤如玉的男人的心頭好啊?
這關系怎么就這么亂呢?
正當大家不解的時候,趙建安出手,又給大家下了一劑猛藥。
他上前一步,信不走到顧寧面前,特意從顧建設手里接過顧寧。
顧建設有一瞬間的抗拒,下意識地要和趙建安拉開距離。
對于顧建設來說。
那么好的周致遠,都有翻臉不認人的時候,面前這個趙建安,他們更是不熟悉。
趙建安朝著顧建設笑了笑,笑容純良無害,他偏頭在顧寧耳邊低語了一句。
顧寧臉色劇變。
上一秒。
還跟父親顧建設一樣抗拒的顧寧,卻主動胳膊遞給了趙建安,低聲道,“建安哥哥,你怎么才來啊?”
這一聲建安哥哥。
喊的九曲十八彎。
又甜又糯像是抹了蜜一樣。
這要是說兩人沒關系,這種人怕是打死都不相信。
連趙建安本人都有一瞬間恍惚。
他低頭看了過去,顧寧瑩白如玉的臉上,許是哭過,一雙眼睛像是雨后的天空,澄澈又干凈。
一聲建安哥哥,從她那櫻粉色的唇瓣吐出。
喊的人骨頭都酥麻了幾分。
趙建安自認為自己不是容易,遭受到蠱惑之人,這會都有幾分心動幾分。
他牽著顧寧,卻只是牽著顧寧的袖子,沒有觸碰他半分皮膚,端的是君子姿態。
當然在外人眼里,卻是兩人關系有些親密。
趙建安低頭賠不是,“是我不好,是我來晚了。”
頓了頓,他看向旁邊的護士長,理所當然道,“既然401住不了,就住之前安爺爺那常年居住的那間病房。”
安老爺子在醫院,也是有固定病房的。
而且是單獨的病房。
當初,周致遠直接把顧寧放到了這個單獨的病房。
這才讓安老爺子沒了發揮的機會。
趙建安說這話的時候,端的是氣場坦然,讓大家也絲毫不懷疑。
這人,怕就是來追顧寧的吧?
護士長也是奇了,“成,顧寧和周致遠同志沒了關系,她想住哪里都行!”
在外人眼里,這句話是點名了兩人鬧翻了。
而且,顧寧也是名花有主的人。
顧寧聽到護士長的話,猛地抬頭看過去,眼里越發探究。
下一秒。
本該進屋收拾東西的顧寧,腿腳一軟,一下子摔倒在了護士長的懷里。
她用只有兩個人,才聽到的嗓音說道,“讓周致遠好好的。”
短短的幾個字。
卻讓護士長瞳孔驟然一縮,猛地看向顧寧。
她這么快就猜測到了?
可是,顧寧沒有給她任何反應。
甚至,沒看她,略過她,反手一拉。
砰——的一聲,關上大門,讓外面所有人的人都吃了一鼻子的灰。
那一聲巨響,和突如其來的關門。
仿佛是無聲的反抗和威脅。
也征兆著雙方關系的徹底決裂。
而病房內。
站著著的都是顧寧的家人以及,趙建安這個外人。
氣氛前所未有的冷凝。
顧寧一改之前的傷心欲絕,她前所未有的冷靜。
甚至,盯著趙建安看了一分鐘。
她目光審視,語氣冷靜,“趙建安同志,你先前說那話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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