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也沒想到顧寧竟然這么敏感。
臉上雖然帶著口罩,但是竟然被顧寧認出來了。
心里驟然一驚,“你認出我了?”
顧寧冷冷地笑,一字一頓,“陳瓊芳。”
這個本該在她世界消失的人,卻再次出現了。
來者不善。
這是她的第一反應。
她下意識地去搜尋家人,對方來者不善。
可是,因為出院是大事,顧建設去找自行車來載東西,劉淑珍和陽陽回家去準備了。
顧向方則去尋松枝用來跨火盆去晦氣了。
她身邊,空無一人,只有一個孤零零的她。
和手里提著的一個小小的行李包,那是——
周致遠送過來的猴票,以及一只銀白色的手表,一直戴在手上的手表,被她取了下來,單獨存放。
而這里,是醫院的一個背角,常年無人經過。
顧寧心里猛地開始發沉,開始蓄積力量,尋找機會。
被認出來了。
陳瓊芳的慌張不過是一瞬間,她臉色就猙獰起來,“顧寧,你就該去死!”
她話落,就攤開掌心,朝著顧寧的臉上開始撒去。
一陣白色粉末,在深秋的冷風中,被刮開,散落在空氣中的各個角落。
像是天女散花,不放過任何空隙。
哪怕是顧寧做好準備,提前抬手用胳膊堵著了鼻子,也還是吸了一口。
但是更多的,卻是被她提前蓄積的力量,給扇到了對方身上。
她吸的多,陳瓊芳吸的更多。
那一瞬間。
刺鼻的粉末入鼻,一股辛辣味和硫酸味。
讓陳瓊芳眼里閃過驚恐,“顧寧——”
“你怎么知道??”
她要迷暈她!
她話還未落,眼前就一陣暈眩。
陳瓊芳先用力找到支撐點,卻被顧寧堪堪給避開了。
只能軟綿綿地倒在那臟兮兮的地面上。
迎面倒地,碰著了鼻子,砸的生疼。
暈倒過去之前。
陳瓊芳萬萬沒想到,顧寧如此機警和難纏,哪怕在完全的準備之下。
到最后受傷的竟然是自己。
顧寧并沒有陳瓊芳看到的那么好。
她也不好受,她雖然躲避及時,但是到底是吸了一口。
刺鼻的那煙霧,吸入鼻腔的那一瞬間。
讓她渾身無力,四肢發軟。
正當她準備喊人的時候,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她眼前開始模糊,身子開始軟綿。
連動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只能無力的順著院墻根下的墻角,慢慢的溜下去。
隱約間,耳邊傳來厚重的腳步聲和討論聲。
“這個陳瓊芳真是個廢物,讓她來抓顧寧,怎么把自己也迷暈了——”
“還好上面的讓我們來幫忙,不然——”
今天這就算是任務失敗了。
想到任務失敗,兩人同時打了一個寒顫。
“不過,這陳瓊芳過了今天,就是一個廢子了,也無所謂了,不是還有咱們嗎?”
坐在墻角的顧寧,聽著他們的話。
用盡全力,用指甲掐著手心,刺痛讓她睜開迷霧一樣的眼睛,似乎要把對方的樣貌刻在心里一樣。
更讓她腦子里面多了一分清明。
不認識,陌生人,和陳瓊芳是一伙的。
她什么時候得罪過他們?
顧寧不解。
但是腦子里面迅速有了對策。
逃——
裝——
那一瞬間,顧寧的腦海里面閃過兩個念頭,迅速的做了決定。
她逃不了,對方兩個彪形大漢,她現在逃,等待她的是更兇狠的結果。
那就只有裝——
顧寧閉上眼睛,手里拿著的包裹,也隨之掉落在地上。
兩個男人先是扶起了地上的陳瓊芳,交談道,“廢物,要不是看在陳家的面子上,根本不會讓她出手。”頓了頓,將目光轉在顧寧身上。
只見到,顧寧臉色發白,靜悄悄地坐臥在墻角,似乎昏迷了。
那個高的人不確定,“她昏迷了嗎?”
個子矮的人冷漠道,“這藥能迷死一頭牛,迷暈一個小姑娘自然不在話下。”
話落,他們一人將陳瓊芳拖上車。
另外一個,則是走到顧寧面前,在觸碰到顧寧的那一刻。
他突然笑了,笑的極為惡劣,“你說?他會選誰?”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卻讓人心里驟然發寒。
……
十分鐘后。
顧建設騎著在后車座,擴建好的自行車。
出現在了馬路牙子上,但是尋找了一圈,卻沒看到閨女的身影。
他不由得著急起來,把自行車停在馬路旁邊,一路尋找。
在看到閨女掉落的靛藍色小花的包袱時,他頓時一驚,“寧寧——”
在顧建設要彎腰撿起來的那一刻。
東西卻被人先一步搶走了。
顧建設怒目而視,在看到是周致遠的時候,他的怒氣更是到達頂點,“你來做什么?”
他對姓周的沒一個好印象。
周致遠捏著包袱里面的東西,里面裝著的是她最愛的猴票,以及那一塊本該消失白色手表。
他并未回答,而是臉色極為難看,聲音極冷,“寧寧呢?”
他接到了郭忠山的消息,那邊出手了。
縱使他千般準備,對方還是注意到了顧寧。
到底是晚來了一步。
聽到他問起顧寧。
顧建設遲疑了幾分,心里越發不安,“我不知道,我讓她站在這里等我,我去給自行車后座加個板馱東西,但是我來了——”
人就不見了,只有一個小包袱。
這不是寧寧在風格,她絕對不會丟了猴票。
除非,她出事了。
意識到這點,顧建設前所未有的恐慌起來。
聽著顧建設的話。
周致遠的臉色冰冷了幾分,他鷹隼一樣的眸子,巡查著周圍,最后定格在墻面上。
目光從上往下看。
在那灰色的墻面上,看到了一個斷斷續續的字。
不是很清楚。
但是根據比劃,隱隱約約能看出一個陳字。
周致遠喃喃,“陳?”
他瞳孔驟然一縮,但是到底是抱著一絲最后的希望。
接著,他一雙冷眼,盯著顧建設,“顧叔,你可有認識姓陳的人?”
這話,更是讓顧建設心頭發寒,姓陳?
“我不認識姓陳的啊?”
他試圖抓這腦袋,走來走去,急的滿頭大汗,“我想起來了,那個那個、那個——”
著急到極點的時候。
竟然連一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
“安家——是安家二房,陳瓊芳——”
當顧建設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
下一秒。
周致遠臉色突變,高利貸追查到最新的消息里面,就是陳家。
他馬上就要收網了。
陳家,陳家更是被他,逼迫到了狗急跳墻的地步。
但是,萬萬沒想到,他們竟然敢如此膽大。
竟然敢直接動手。
周致遠想到這里,眼神越發冷厲,他把包袱沖沖塞到了顧建設手里,“我去救顧寧——”
匆匆留下一句話。
就徹底消失在了馬路牙子上。
徒留,顧建設在原地站了好一會,這才回過神,要沖上去追上去,但是卻發現,周致遠開著吉普車,一個飆車,瞬間沖出去了幾十米,根本追不上。
……
顧家。
劉淑珍一早就在廚房忙活,揉了糯米面兒,打算貼紅糖糍粑,這是顧寧最愛吃的。
又去菜站狠狠心,買了半只羊腿。
這種深秋的天氣,最適合吃羊肉鍋子,用的是紅干辣椒。
炒香了以后,用熱油上去滾,刺刺拉拉,油香四溢。
這一滾,味道真是絕了。
還準備炸紅薯圓子,藕夾,以及面窩兒。
一桌子花了她大半個月的工資,但是劉淑珍卻覺得值。
因為這是她閨女出院回來的接風宴。
全部是她閨女愛吃的。
劉淑珍一邊做,一邊揉圓子,掐算著時間,就和外門的顧向方商量。
“向方,算算時間,你三叔該把寧寧接回來了,你去準備準備,把火盆搭起來。”
顧向方哎了一聲。
把一早跑了七八里路,跑到下面大隊弄到的青松枝,從靛藍色布袋子面拿了出來。
他特意用灶膛里面的暗火,把松枝去了水汽兒和青氣兒,烤到枝葉漸黃,沒有煙霧的時候。
這才把松枝放到,一個破的生銹到掉油漆的搪瓷盆里面,端到了大門口正中間的位置。
因怕燒壞了門口的青石磚,弄臟了實在是不好看。
又在搪瓷盆外面的地上,坐著一窩黃泥巴,濕潤的黃泥巴,剛好隔絕了一層。
既能免了大門口被燒黑一塊,又能免了顧寧跨火盆的時候,被松枝的煙霧熏到眼睛。
顧向方這邊剛擺好火盆,老遠就聽到巷子口,一陣叮鈴鈴的自行車聲。
清脆的鈴聲,傳到了整個小院內。
顧向方拍了拍手,還未回頭,臉上就已經揚起了笑容,“三叔,寧寧——”
他喊到一半,才驚然發現。
三叔的座位是空的。
他的笑容頓時沒了,“寧寧呢?”
顧建設已經從二八大杠的自行車上跳下來了,一腳踢起的腳踏,臉色發白,“丟了——”
“什么丟了?”
從廚房出來,手里還端著粗瓷碗打著雞蛋液的劉淑珍,攪拌蛋液的手,頓時戛然而止。
“寧寧,丟了!”
這四個字說出來的時候。
劉淑珍手里粗瓷碗,應聲而落,砰的一聲,摔在地上,隨著那黃色蛋液,四分五裂。
“建設,你在騙人是不是?”
她慌張地把手放在圍裙上擦了擦,這才上前緊緊地抓著顧建設的胳膊。
抓的顧建設生疼生疼的。
他語氣極為艱難,“我去給自行車擴座位,過來的時候,寧寧沒了。”
“什么叫沒了?老顧,你給我說清楚。”
劉淑珍昂的一聲哭出來,“怎么會沒了呢?我還做了寧寧愛吃糍粑,藕夾和紅薯圓子呢!”
“老顧,你肯定在騙我,你肯定在騙我,和寧寧那丫頭逗我玩呢,我進去做,等飯好了,寧寧肯定就回來了。”
看著妻子的樣子。
顧建設閉了閉眼,“淑珍,致遠去找寧寧了。”
“你放心,他肯定會找到寧寧的。”
“你放屁,周致遠都和咱們寧寧斷絕關系了。”
劉淑珍的大吼一聲,就要朝著外面沖,“你怎么能把寧寧弄丟呢?”
“寧寧前段時間才丟過一次,不行,她肯定很害怕,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
安州市碼頭。
下了一個月的雨,讓河里面的水位上升了不少。
才修好的大壩在開閘放水,四個閘口,沖天的白色的水花,噴涌而出。
濺出幾十米高的水霧,看起來就像是四只,可以吞噬人的巨龍一樣。
而那大壩的橋墩上,卻有三個黑點。
離近可以清晰看到,是三個人。
其中兩個被綁著了手腕,長長的麻繩,從橋墩的一段吊在另外一端。
而唯一的可以自有活動的人,只有陳瓊芳。
她低頭看著橋墩上的兩人,吃吃地笑。
這一笑,就讓綁在左邊的姚慧茹嚇破了膽子,“你做什么要抓我?”
她不過是回家的路上,眼前一黑,在醒來就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了。
“做什么要抓你?”
陳瓊芳雙手抱胸,陰冷地笑,“誰讓你是周致遠的大嫂呢?”
見姚慧茹還有些茫然。
陳瓊芳抬腳,一腳踩在姚慧茹的臉上,聲音尖利,“我陳家,清貴世家,書香門第,不過是放個印子錢,礙著周致遠什么事了?他至于這般趕盡殺絕嗎?”
一天。
就一天。
陳家上下,除了她這個外嫁女,但凡在外面共事的,全部都被抓了進去。
周致遠這是要斷了他們老陳家的根啊!
趕盡殺絕!
姚慧茹怔住,被踩著的臉生疼,她崩潰,“冤有頭債有主,你去找周致遠啊,你找我做什么?”
“誰讓你是周致遠的大嫂呢?”
陳瓊芳收起腳丫,慢慢地走到了一直安靜的顧寧面前,她吃吃地笑,“周致遠多疼顧寧啊!可是,他為了你這個大嫂,卻和顧寧斷絕了關系,這不是說,你在他心目中更為重要?”
姚慧茹斷然沒想到,她去醫院鬧一場。
竟然會讓他們覺得,周致遠更在乎自己,她掙扎道,“你放屁,我小叔子,愛的是顧寧!”
“是顧寧!”
她大吼出來。
而顧寧聽到她的吼聲,只是偏頭淡漠地看了她一眼。
隨即,默默地活動了下手腕,一言不發。
顧寧怎么也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高利貸,而找到的她。
她的安靜,徹底刺激到了陳瓊芳,陳瓊芳上前要抓顧寧的下巴,卻被顧寧給避開了。
陳瓊芳不怒反笑,“我看你還能高傲的什么時候?姚慧茹你不是說,周致遠你更愛顧寧嗎?那等一會——”
“就看看周致遠來了,到底是選顧寧,還是選你這個親大嫂!”
這話,讓姚慧茹目眥盡裂,“你這是什么意思?”
“意思嗎?”陳瓊芳眼里閃過狠辣,“你們兩個,必然會死一個!”
不管死哪個,周致遠這輩子都只能當個罪人。
他斷她陳家的根,我毀掉了周致遠最愛的人,讓他痛苦終生。
……
到了下午四點多的時,開始狂風,閘口的水還在奔騰,天色開始陰沉起來,烏云密布。
周致遠接到消息時,說姚慧茹也失蹤的時候,他心里就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
直到拿到了確切的消息。
是陳瓊芳綁了顧寧和姚慧茹時。
那一顆心,徹底沉入谷底。
他們是想死嗎?
周致遠看著安州市地圖,最后圈定了三個位置,冷聲道,“碼頭,大壩,廢棄工廠!”
他話還未落。
十六就急匆匆的進來,“他們傳消息了,人在大壩!”
這話一落。
周致遠拿起椅子背兒上掛著的外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抄起紅色辦公桌上的車鑰匙,往外沖。
而他身后的,葛衛國和周文宴以及周老爺子他們急匆匆的跟上。
于此同時,顧家也得到消息。
全家人齊齊的往安州市大壩去。
而最先到達大壩的是周致遠,他一路飆車,開到了快兩百碼。
到了大壩的時候,他猛地剎車,一聲刺耳的剎車上。
隨即,他從車上跳了下來。
一眼,就看到了大壩上面的人。
隔著距離,在那漫天的水花下,顧寧靜靜地看了他一眼,眼神極為平靜。
隨后,她收回目光。
開始眺望漫天的水花。
那平靜到極致的狀態,讓周致遠有些心驚,“寧、寧——”
手里車鑰匙在手里生生被捏彎了幾分。
大壩之上。
陳瓊芳看到周致遠,她有一瞬間的慌亂。
對于周致遠這個閻王,她是懼怕到了骨子里面。
但是想了想,他最重要的兩個人都在自己手里。
不由得穩了穩心神。
陳瓊芳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突然笑了起來。
“周致遠,從消息傳出去到現在,不過才十八分鐘,四十分鐘的路程,你十八分鐘就過來了,是為了顧寧?還是為了你大嫂?”
周致遠沉聲,清冽的聲音隨著風傳了上去,“陳瓊芳,高利貸之事,是我周致遠從頭到尾一手經辦,冤有頭債有主,你怕是找錯人了!”
最后幾個字,已經有了殺伐果斷的滋味。
陳瓊芳縮了下肩膀,很快就冷笑起來:
“我陳家,上上下下,二十多口人,你幾乎抓了一大半,百年基業,毀于一旦。我丈夫跟我離婚,孩子跟我離心,你跟我說,冤有頭債有主,周致遠你不覺得這是一個笑話嗎?”
說到這里,她神色突然癲狂,帶著幾分魚死網破的決心。
她突然將手里握著的活扣松了幾分。
吊在大壩上的顧寧和姚慧茹,頓時失重了幾分。
人往下迅速垂落。
突然失重,顧寧一言不發,她靜靜地盯著下面奔騰的河水,看都沒看一眼周致遠。
而姚慧茹尖叫起來,水濺在她臉上,她驚恐地大叫求饒:
“致遠,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你救救我!救我啊!”
她的恐懼,她的害怕。
徹底刺激到陳瓊芳的感官,她哈哈大笑起來。
“周致遠,這是我陳瓊芳為你準備的大禮,你害我陳家百年基業毀于一旦,害我陳瓊芳夫離子散,無家可歸。
如今,我如數奉還!
周致遠你鐵石心腸,狠辣無情,我倒是想知道,你這個冷閻王,到底有沒有心!”
陳瓊芳神色癲狂,捏著手里的活扣,語氣冰冷,“一個是你愛的人,一個是你親大哥的遺孀,而她們只能活一個——你選誰?”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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