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忍不住笑，她發現蘇成軍這人是真的八面玲瓏。
知世故而不世故。
連帶著幫忙，都能幫得如此妥帖。
想到這里，顧寧也沒了之前的公事公辦，她語氣溫和了幾分，“你們商量好了？”
蘇成軍瞧著顧寧的態度，心里也落實了不少。
“嗯，都商量好了，兩千二一臺實在是太貴了，這樣吧，一千五一臺，你看怎么樣？”
怕顧寧不同意，覺得他們砍價太狠了。
他有跟著補充，“這樣的，如果你答應一千五一臺給我們，后續的貨源，我們全部包了，首都的市場，可以說，有我們這些人的存在，基本能給你包百分之七八十，可以讓你們省心省力不少。”
不然，當了供貨商，還要跑偌大的一個市場。
著實不容易。
還不如把市場下沉，交給他們來做，這樣反而更為省時省力一些。
雖然，理是這個理。
但是，不得不說，這人是真狠，一下子砍價，砍了七百沒了。
顧寧知道，這是遇到個對手了，她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但是卻帶著幾分篤定，“一千五，太狠了，做不到。”
“我進價都不止這個數了。”
當然，這是在說鬼話。
她進價如果是一千五的話，那她傾家蕩產，都買不起這批貨。
只是，這些便不至于和生意伙伴來說了。
蘇成軍不意外顧寧會拒絕。
做生意就是這樣，雙方互相試探對方的底線。
“那顧寧，你們最低價能給到多少？”
蘇成軍問。
顧寧笑了笑，她伸出兩個手指，示意兩千。
這是最低價。
“高了。”
蘇成軍苦笑，“兩千一臺，一人一百臺起買，那就是二十萬。”
“說實話，顧寧，靈鵑姐，你實在是太看得起我們這些人了。”
他們不像是方靈鵑，早早就在外面做生意。
他們的長輩，更不像是方老爺子那么開明，敢一下子給那么多錢讓方靈鵑做生意。
說出實話不怕被人笑。
他們每個月的零花錢，也就兩三百。
這還是頂破天了。
對于一個月零花錢幾百的人，一下子拿二十萬出來。
實在是有些難。
顧寧聽完，下意識蹙眉，她去看方靈鵑，意思好像在說。
怎么找的人，還在從家里拿零花錢的啊。
一個月幾百的零花錢，這夠做什么？
對于普通人來說，這幾百多確實不少了。
甚至，是別人幾個月的工資了，但是對于他們這種做生意的人來說。
著實不算多，甚至，不夠一次的拿貨錢。
方靈鵑翻了個白眼，“聽蘇家這個小子，在這里忽悠你。”
“他是拿家里的零花錢不錯，但是，他自己也在做生意，你問問他，一個月光做生意多少錢？”
她的顧寧妹妹哦。
她又不是個傻子，既然邀請人來茶樓組隊伍，當然是選擇有實力，有潛力的人來啊。
要是沒點實力，也不會進到這個屋子了。
見到方靈鵑毫不留情地拆穿自己。
蘇成軍也不惱，他笑嘻嘻，“我那點小生意，也沒多少錢，和靈鵑姐姐你們比起來，實在算不了多少。”
“煙草，還不算多少？蘇成軍，你還是老實一些好，別在我們面前花花腸子。”
蘇家有關系，他自己也膽子大，從滇省那邊弄來了煙草。
這一轉手，他還不知道一次賺多少。
說他是這個屋子內的，土財主也不為過。
聽到這話，顧寧愣了下，接著，越發意外了。
“煙草？”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在后世這個可是最賺錢的單位，沒有之一。
“嗯。”
見顧寧感興趣，蘇成軍便跟著多說了兩句，“家里有點關系，剛好我又膽子大，做了別人不敢做的事情。”
一來二去，自然也就發了點小財。
不然，今兒的這里面，也不會坐的有他了。
大家更不會，以他為主了。
“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
顧寧似笑非笑，“藏得夠深。”
“還在這里跟我哭窮，怕是我們這一圈人加起來，都抵不上你一個。”
煙草啊。
這可是最賺錢的玩意兒了。
只是，普通人接觸不到，接觸到的人，也不一定敢做這個買賣。
其實是這個買賣，有著很大的風險。
一不小心就進去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也是八十年代，能夠在這個年代發家的人，哪個人手里沒點灰色的生意呢。
想到這里，顧寧也就能理解了
“土財主，還打算砍價呢？”
“砍這么狠？”
蘇成軍笑，“那不一樣，做生意是做生意，我有錢是我有錢。”
“一筆生意，一筆買賣，一筆貨，那是要有對等價值的。”
蘇成軍要是不精明，在這一行，早都被吃得骨頭渣都不剩了。
顧寧聽完，“那你覺得，這筆貨，對等的價值是多少？”
“一千七。”
他直接提價，提了兩百。
顧寧搖頭，“少了。”
“在多，到我手里，在往外賣就沒利潤了。”
這是實話。
bb機這玩意兒，不像是煙草，是一次性消耗品。
實在是這玩意兒，一臺的單價太貴了，對于許多人來說，就是砸鍋賣鐵。
一輩子都買不起這一臺。
“少了。”
顧寧搖頭，“這個價，我們虧本。”
按照她的底線，這一批貨往外的售價，最少是翻一倍。
那就是一千八。
這是，她和方靈鵑商量的數。之所以沒讓方靈鵑和對方砍價，實在是他們太熟悉了。
都是打小兒在一起長大的。
關于錢的這些事，實在是不好開口。
“那你報個價。”
“兩千。”
“高了。”
“一千九。”
顧寧再次報價，她站了起來，雙臂撐在桌子上，臉色很認真，“這個價格，是最低價。”
“在低，生意我們不和你做了。”
她是看出來了，蘇成軍這人，就是個不見骨頭不撒手的主。
眼看著顧寧把最后的通牒都下了。
蘇成軍想了想，也而跟著站了起來，朝著顧寧伸手。
“成，我在提一百，這一百不是為了這批貨，而是為了，交你這個朋友。”
“顧寧，顧老板，往后有什么賺錢的生意，記得多找我下。”
這人是真會說啊。
什么，這一百是為了交顧寧這個朋友。反正顧寧認為，這話自己是不好意思說出來的。
這蘇成軍也是厲害。
不過，厲害歸厲害，也是真有意思。
會來事。
瞧著對方的圓滑程度，比方靈鵑還強上幾分。
也是。
能做煙草的生意，不圓滑，也做不來。
想到這里。
顧寧笑了下，“蘇老板，你可別說這種話，什么我提攜你，應該是你提攜我才對。”
“若是，你以后有其他的生意了，記得提攜下我。”
至于，對方手里現在的生意，那還是算了。
她沒打算接觸。
這本就是一段時間的買賣，而且風險極高，她又沒蘇成軍的家世背景和人脈關系。
做這個生意，純屬于才刺激。
真要是貪心賺了這個錢，和蘇成軍合伙，指不定到時候出事的時候，她就是那個替罪羊。
實在是沒必要。
在顧寧看來，這天底下賺錢的生意多了去了。
何必，走這種鋼絲。
沒必要，沒必要。
蘇成軍見顧寧竟然沒有提說跟著他買，現在手里的買賣。
說實話，他著實是意外了下。
因為，在過去的經歷當中，但凡是知道他做煙草這一行賺錢的人，幾乎人人都想過來分一杯羹。
但是，顧寧沒有，不止是沒有。
還提了，做別的生意在來找她。
這就有意思了。
蘇成軍試探道，“顧老板，說實話，我手里也有別的買賣，但是全部都沒有煙草賺錢。”
這說的可是大實話。
沒有半分哄騙顧寧的意思。
“我知道。”
“你不想做這一行嗎？”
這話已經帶著幾分誘惑了。
其實，這會蘇成軍腦子轉得飛快，他已經想了好多了，如果能把顧寧拖上他們這一條線。
也不是不可能。
起碼，這一次幾十萬上百萬的貨，就可以用貨抵貨了。
這樣，他手里的資金流，也能保持下去。
再一個，和顧寧接觸下去，他發現了，顧寧這個人腦子轉得快，而且也聰明，識時務。
和這種人當搭檔，做生意伙伴。
著實不錯，省心省力，還能關鍵時刻搭把手。
這不比那些，光線賺錢的酒囊飯袋強？
顧寧聽完對方的話，意外了下，隨即，她搖頭，“不了。”
這下，蘇成軍更好奇了。
要知道，當初方靈鵑都問過他，能不能把對方帶上，一起做同一行買賣。
但是，卻被他拒絕了。
而他找顧寧，竟然被顧寧拒絕了。
這等于說是，拒絕了天上掉餡餅，還把餡餅給推了出去。
簡直是，讓人意外。
“為什么？”
蘇成軍問道。
顧寧嘆了口氣，“不合適。”
她沒對方的本事，也沒對方的人脈，就不要淌這一趟渾水了。
別到時候，水淹到脖子上，把自己搭進去。
那才是麻煩的事情。
更何況，這種危險的生意，她也不愿意碰。
顧寧是做生意，但是她有一條原則，就是堅決不碰危險的生意。
那等于是走鋼絲。
在賺錢，她都不會碰的。
聽到顧寧這話。
蘇成軍肅然起敬，“顧老板，是難得的明白人。”
他甚至都沒察覺到，語氣中帶著幾分苦澀。
別人都說他生意賺錢，但是別人卻沒看到他生意背后的風險。
那么大的風險。
饒是，蘇成軍自己都有隨時進去的可能。
但是，看到這一點的，只有顧寧。
顧寧笑了笑，“哪里是個明白人，不過就是有自知之明而已。”
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知道，并且能做到的人，絕對是十分的清醒。
蘇成軍朝著顧寧豎起大拇指。
“好了，別恭維我了，說正經事。”
顧寧，“這批貨你們怎么分？到時候打算怎么付款？”
上百萬的貨款，絕對不少的。
這話一問。
蘇成軍，“貨物都給我。”
顧寧聽到這句話，忍不住和方靈鵑對視了一眼，好奇地問道，“他們不要了嗎？”
要知道，當初，方靈鵑可是邀請了，不少人過來的。
到最后，被蘇成軍一個人吃掉，大家伙兒沒意見嗎？
聽到這話。
旁邊的人跟著回答，“顧老板，也太看得起人了，就這個價格，把我們賣了也買不起。”
更何況，這里有蘇成軍。
在對方開口之后，他們便不會和對方爭奪。
這是規矩。
也是敬重。
在拿貨和錢的方面，他們是絕對比不過蘇成軍的。
何苦，為了這一筆生意，搶不過對方的同時，還和對方鬧翻臉呢？
沒必要的。
說實話，有這種想法的，還不止一兩個人。
既然蘇成軍開口后，大家都打算賣對方一個好。
這樣，往后在一起做生意的時候，蘇成軍也能記住他們這次的人情。
多少從手里漏一點給他們，大家伙兒也能夠過下富裕的日子。
顧寧見他們都商量好了，便點頭，“那成，你們既然都商量好了，那我就不插手了。”
“那貨款要怎么付？”
“去銀行辦理吧？”
蘇成軍思忖了片刻，說道。
“我手底下的生意，都是在農業銀行辦的，你們跟我一起去農業銀行，我去給你們辦好。”
顧寧和方靈鵑對視了一眼，“那我們一起吧。”
她和方靈鵑兩個人，肯定都要去的。
這錢不是少數目。
也可以說，是他們目前經手的最大的一次生意。
人都出去了一半。
蘇成軍突然問道，“你們手里還有這種貨嗎？”
顧寧愣了下，“怎么了？”
“有多少，我要多少。”
貨先前他都檢查過了，是好貨，沒有任何瑕疵，這個價格的話，他完全可以全部吃下，做成壟斷的生意。
這才是他蘇成軍的風格。
顧寧沉思了下，“有，但是不多了，我需要打電話調貨。”
“成，那貨款我先不急著給，你們先去調，調多少我要多少，到時候我們一起簽合同。”
蘇成軍說道。
顧寧想了下，“成，不過我也不確定能不能調過來，我先幫你問下。”
這她要去問吳秀靈和錢串子。
剩下的貨，在他們兩個手里了。
對方愿意不愿意以這個價格出手，全看對方的意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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