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了,你隨意。”
這話一落。
一桌子上的人,都跟著看向顧寧。
桌子上的規矩,一般來說,敬酒都是需要喝的。
顧寧這不喝也不行了。
她站了起來,朝著地方舉杯,喝了一些汽水。
其實,她喝的汽水,也還是羅父買的。
不管是開酒瓶,還是開汽水,他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
直接打開了。
而剛巧的是,鄭老師他們忘記準備,這些了。
這不,對方拿得來的東西,剛好就派上用場了。
別說鄭清然了,就是顧寧都覺得,羅父這人實在是太會來事了一些。
難怪人家能做到這個地步。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起碼,之前在宿舍的時候,對方就不是這個樣子。
只能說,對于羅父來說,只要是有用的人,都值得他繼續下去。
其實,這種人才是最適合社會的。
這種人也注定將來會走得長遠。
“之前是我們的不對,來——”
羅父招呼女兒羅安娜,“安娜,給你的同學也給你的室友盡一杯酒,算是一笑泯恩仇。”
這是讓女兒給顧寧和解。
他們之前在宿舍,仇怨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如今,既然同在一個桌子上吃飯,而且還知道顧寧的身份背景后。
善于鉆營的羅父,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得到這話后。
羅安娜愣了下,但是她向來聽從父母的話,當即也沒有任何反駁。
就直接站了起來。
用著一瓶健力寶,朝著顧寧敬酒。
“顧寧同學,之前的事情,實在是抱歉。”
顧寧捏了捏杯子,她笑了笑,“不至于。”
她一口干。
這讓,旁邊的周致遠看著微微皺眉,但是好在瞧著那是汽水。
便沒有說些什么。
只是,心里卻在計算顧寧來事的日子,她來事的時候,總是容易肚子疼。
最多,也就是這一杯了。
于是,接下來的敬酒,被周致遠全部擋了去。
這一頓飯下來,說不上尷尬,但是也絕對不能說是不錯。
只能說是平平淡淡,勉勉強強。
因為,有羅家人在,飯桌上鄭老師,有好多話都不方便問顧寧。
直到這一場飯結束后。
羅家人帶著東西離開了。
鄭老師這才開口,“寧寧啊,往后你下課了,就可以來叔叔家。”
“不說別的,肉蛋奶,我給你管夠。”
這就是自己人和外人的區別了。
顧寧倒是沒拒絕,她笑了笑,“成,那就謝謝鄭叔叔了。”
雙方又交談了一會。
臨走的時候,鄭老師還不忘再次提起周致遠,“你下次過來的時候,把周同志一起帶上。”
顧寧看了一眼周致遠,“這我可說不好,他忙得很,不知道到時候還在不在首都。”
這是實話。
周致遠這次能來首都,還是要辦正事。
“這樣啊。”
鄭老師有些惋惜,不過也能明白,對方保家衛國呢。
忙得很。
“那到時候你記得來就好了。”
他朝著顧寧叮囑。
顧寧點頭,等離開鄭家后。
方靈鵑識趣的不再當電燈泡,開著她的桑塔納出去兜風了。
而顧寧則是在和周致遠一起,走在學校的操場上。
老實說,操場上這會人還不少。
周致遠眼看著意氣風發的學生,頭一次陷入沉默。
他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就仿佛,顧寧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而他和她徹底隔開了一樣。
而學校的這個世界才是顧寧的。
他只能在遠處靜靜地觀望著。
“怎么不說話?”
顧寧倒著走在操場上,面對面的朝著周致遠問道。
總覺得對方從鄭家出來后,似乎藏了很多心事。
“我在想——”
周致遠開口后,又陷入了沉默。
“想什么?”
顧寧追問。
“這里的環境很適合你。”
其實,這短短的一刻鐘,他想了很多。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太過自私了一些。
顧寧其實,更適合這種學校的氛圍,周圍都是她的同齡人。
而且,他們各個都是天之驕子。
和顧寧都是一類人。
甚至,甚至,他還想過,或許當初顧寧如果選擇趙建安。
他們之間的話題,會不會更多一點。
畢竟,趙建安也是清大畢業的不說,而且到現在為止,也還在做學術上的研究。
而他——
只是一個當兵,或者說換個角度,就是個辦案的人。
僅此而已。
等顧寧四年大學讀出來,他們之間的距離也會越拉越遠。
“你在想什么?”
對方在說完那一句話后,又陷入了沉默。
顧寧好奇地問道。
“寧寧,你后悔嗎?”
“什么?”
顧寧先是不解,接著,她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立馬明白了對方這話的意思。
“周致遠!”
她有些生氣,繃著一張小臉,連名帶姓地喊著。
“我以為我帶你來校園操場上轉一轉,就是在給你正名分,給你最大的安全感。”
不然,她做什么要帶著周致遠,來到操場。
要知道,她很忙的啊。
周致遠聽到這話愣了下,只能說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太聰明了,看到的問題全都是負面的,反而忽略了這次約會本身的意義。
這是顧寧在用她自己的方式,來向其他人宣告自己的存在。
周致遠突然沉默了下去,他只是緊緊的,笨拙地拉著顧寧的手。
“謝謝。”
用著微不可微的語氣說道。
顧寧聽到這話,掙開了他的動作。
“周致遠,你個木頭,這樣說就沒意思了啊?”
“那我每次去找你的時候,你把我帶到你的同事,你的好友身邊,我是不是也要朝著你說謝謝?”
她和周致遠確定關系后,很長一段時間內。
都是分開的。
但是,她似乎從來沒擔心過兩人的關系問題。
對待周致遠也一直保持著信任。
因為,對方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會想方設法讓自己去融入對方的環境。
去了解對方周圍的人和物。
正是因為周致遠這樣做,才給了顧寧十足的安全感。
如今,她來首都讀大學,這也意味著雙方,再次面臨異地戀。
顧寧帶著他來大學里面走,何嘗不是也在給對方安全感。
當周致遠意識到這后,他有些懊惱,“寧寧?”
“別說話,我不想理你。”
顧寧捂著耳朵,轉了個身,朝著前面走。
周致遠上前,不顧眾人的眼光,直接拉著了顧寧的手腕,“一起。”
顧寧,“這會不怕讓外人看到了?”
她低頭,目光在兩人雙手的交界處。
“從來沒怕過。”
他只是怕,自己在學校牽了顧寧的手,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他們會覺得自己老。
他怕自己配不上她。
顧寧看著他的眼睛,像是一下子就能明白對方話里面沒說完的意思。
她嘆了口氣,反手扣著周致遠的手。
十指交握。
“周致遠,我有沒有說過,你很優秀?”
曾經優秀到,讓所有人都仰望的地步。
她不明白,怎么跟她在一起后,對方反而還不自信起來。
這種自卑,讓顧寧實在是不適應。
周致遠沉默,他以前從來不關心,也不在乎自己優秀不優秀。
但是,遇到顧寧之后,他那一顆心,就開始患得患失起來。
見他沉默。
顧寧繼續,“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不相信愛情,也不相信婚姻。”
她用很平淡的語氣,說出曾經讓她極為絕望的話。
那是她用上輩子,畢生的經驗得出來的結果。
愛情,不是好東西。
婚姻,更不是。
這兩者加起來,是一個人痛苦的根源是絕望的開始。
顧寧的話,讓周致遠下意識地去看她,他從來都沒聽過樂觀的顧寧,說過這種話。
“嗯,那看來我是沒說過了,那你就隨口聽著。”
顧寧轉身,用著極其認真的目光看著他,“我說過,我不相信愛情,更不相信婚姻。”
“那你——”
為什么會在當初答應我。
“那是因為,我相信你。”
她顧寧,不相信愛情,不相信婚姻,但是她卻相信周致遠。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可以讓她信任。
那么這個人,只有周致遠。
如果說,她這輩子要選擇結婚,那么這個結婚對象,還會只是周致遠。
對于顧寧來說。
是否成家,要看另外一半不誰。
如果沒有周致遠,那么她這輩子,會選擇孤身一人。
顧寧這話,聽得周致遠只覺得渾身的血脈,都仿佛倒流了一些。
他的鮮血,在他的皮膚之下,奔騰著。
那種熱度,從尾椎骨一直沖到了腦門。
整個人都是一種酥酥麻麻,昏昏沉沉的感覺。
他現在,就只想,只想抱著顧寧,把她抱的高高的。
舉到頭頂上。
沒錯,他是這樣想的,也就這樣做了。
他就那樣在大庭廣眾之下,當著一個操場的學生的面上。
直接把顧寧給橫抱了起來,而且還舉高過了頭頂。
顧寧尖聲叫了出來,伸手去拍打對方。
“你干嘛,快放我下來?”
她一邊拍打著對方的胸口,一邊緊張的去看四周的學生。
這可是大庭廣眾之下啊。
他怎么敢?
要知道,周致遠的性子一直都是那種,深沉內斂的,從來都未這般外放過。
更別說這般孟浪了。
在這種情況下,把她橫抱舉高不說,還用著嘶啞的聲音喊她。
——顧寧。
宛若耳鬢廝磨。
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愛意和歡喜。
周致遠抬頭,從他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顧寧的腰身,極為柔軟纖細,仿佛一只手就能握下去。
他眼角含笑,聲音從胸腔震了出來。
“顧寧,我從未,從未像今天這般高興過。”
他是真的高興。
那笑聲隔著胸腔,震的顧寧渾身發麻。
向來落落大方的她,這一刻,也忍不住羞紅了臉。
“周致遠,你放我下來。”
在這種情況,她著實有些不好意思。
她一邊說,一邊用余光去看周圍的人。
發現向不少學生,投過來的目光都帶著幾分善意和笑意的時候。
她這才松了一口氣。
周致遠放著下她,冷不丁的落地,顧寧還有一種腳踩棉花那種不真實的感覺。
她雙手扶著對方的胳膊上。
只覺得周致遠那胳膊,仿佛硬的跟烙鐵一樣。
禁錮的讓人動彈不得。
“你放開我。”
顧寧壓低了嗓音。
生怕外人聽見一樣。
“嗯,不放。”
周致遠難得孩子氣,雖然是把顧寧這個人給從頭頂放下來了。
但是,那粗糙的大手,卻牢牢的禁錮著對方。
顧寧忍不住道,“你不是最注重影響嗎?”
她有好多次去單位找對方。
想要牽手來著,但是周致遠都輕咳一聲,讓她注重影響。
對方向來是一身正氣的做派,也只有在私底下,才會偶爾展現悶騷的一面。
像這種在外面這樣,還是第一次。
周致遠,“那不一樣。”
他振振有詞。
“怎么不一樣?”
顧寧追問。
對方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顧寧伸手,擰著他胳膊內側,“什么不一樣,我看你就是美的得意忘形。”
不然,對方也不會這樣了
說心里不美那是假的。
周致遠悶頭低笑,“寧寧,我很高興。”
感覺長久以來,心中的郁悶,全部一笑而散。
他的話,讓顧寧忍不住翻白眼,“我看你就是喜歡聽好聽的。”
“不。”
“只要你說的,我都喜歡。”
顧寧吃驚地看著他,“周致遠,你會油嘴滑舌了啊?”
周致遠笑,很認真的否認,“這不是油嘴滑舌,這是對你的真情實意。”
況且,他也只對對方說。
顧寧,“好啊你啊,現在還會狡辯了。”
她語氣張揚,笑容明媚。
連帶著這種強詞奪理,都是這般的朝氣蓬勃。
周致遠是打心眼里面喜歡。
他覺得,顧寧怎么那么好呢。
從上到下,每一點都長在了他心頭好上。
這般直白,又熱辣的目光。
看的顧寧頭一次遭不住了,她忍不住抬手去推他,“好了,別看了。”
在這樣看下去。
她是真的遭不住了。
這還在外面呢。
總覺得對方的目光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樣。
那愛意,怎么都藏不住。
沒看到好幾個路過他們周圍的學生,都發出打趣的笑聲。
連帶著那個路過的老師,都忍不住感慨一句。
年輕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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