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緊了筷子,就算垂著頭,也能看出下頜線因緊繃而鼓起的弧度。

    程姨端上來的紅燒小排,只看一眼,她心口便泛起一陣惡心。

    后來忍不住,直接沖進了衛生間干嘔起來。

    程姨眼睛一亮,立刻端了杯水過去,“是不是懷孕了?”

    陸景溪趕忙搖頭,眼淚汪汪地看著她,“之前測過了,沒懷,應該是剛剛看了臟東西。”

    程姨一時沒理解臟東西的含義。

    連承御回來時,看到她神色懨懨地蜷縮在沙發上,身邊放著行李箱,似乎在等他。

    見到他進來,用力炸了眨眼問,“我還沒問,你姐那邊怎么樣了?她給我們透露消息,被發現怎么辦。”

    連承御脫掉外衣,大步朝她走去,“暫時沒事,你不舒服?”

    她朝他伸出兩只胳膊,帶著些鼻音道,“一想到又要去拍戲,又要和你分開,就不舒服。”

    他伸手將人從沙發上撈起來抱在懷里,“那不拍了,讓導演重啟項目。”

    他說的一臉嚴肅,仿佛下一秒就要打電話通知。

    陸景溪趕忙直起身體,緊張地看著他,“都拍完一半多了,哪能浪費,倒是你,亂跑什么?”

    “去公司處理點事。”他將人放在沙發上,認認真真盯著她的眼睛,“真的要去?”

    “當然啊,六點的飛機。”她將登記提示信息拿給她看。

    連承御拿出手機,讓江松訂他的票。

    陸景溪心一抖,立刻阻止,“你不能去。”

    他凝著濃黑的眉問,“為什么?”

    “最多兩周國內戲份拍攝結束,你好好在帝都養病,等拍完……”

    她頓了頓,雙手環住他的脖頸,軟聲細語的哄著,“拍完我哪也不去了,就在家好好陪你。”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似乎在分辨這句話的真假。

    雖然之前她也說過這樣的話,可自從發生昨天的事,他心里始終揣著個不確定。

    陸景溪看他久久不應,在他唇角親了好幾下,“乖。”

    連承御將信將疑,沒和她一起前往港市,卻堅持把她送去機場。

    一個小時的路程,她表面淡定平靜,可是身體里,想有一把火,在燃燒著五臟六腑。

    機場門口,她戴著口罩帽子,彎著腰,和后排座上的男人揮手道別。

    剛剛途中連承御接到霍沉電話,表情有些古怪。

    但他沒急著立刻離開,而是看著車外滿臉糾結的女孩。

    車門關閉前,陸景溪克制不住心底的酸澀,松開行李箱,鉆進車內,同時拉下口罩,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后腦立刻被他溫熱的手掌扣住,淺淺的吻,變成了深深的糾纏。

    直到后方的車子傳來催促鳴笛,他才松開手。

    陸景溪退出車子,將口罩戴好,才沒被他發現失控的表情,“去吧,讓江松慢點開,好好吃飯睡覺。”

    “你也是。”.八

    她主動將車門關上,目送車子駛離。

    直到車子轉了個彎,她還是盯著那個方向久久不動。

    何歡站在身后五米遠的地方,靜靜看著她,后來出聲提醒,“夫人,我們該進去了。”

    含在眼底的淚被她硬生生逼退,她低頭壓低冒煙,應了聲,“嗯。”

    過安檢登機后,她安靜地坐在位子上,直到飛機起飛前一刻,要求乘客關機時,她才按亮手機屏幕。

    隨后給那組熟記于心的號碼發了條信息。

    很簡短,只有四個字。

    【我答應你。】

    她這兩天想了太多。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她這樣的凡人,是沒法公平的和連勝斯搶奪甚至講條件的。

    她能放棄事業,但家人朋友是她永遠的軟肋。

    連勝斯可以綁陸景肆一次,可下一次呢?

    萬一下一次的目標,換成陸家人,換成溫然呢?

    她怎么辦?

    這次陸景肆被綁走,她能感受到連承御身上的歉意和愧疚。

    所以他對她提出的任何要求,做出的任何反應,都無理由地聽從。

    可萬一……以后真的有人出事,連承御要一生生活在自責之中嗎?

    當然最重要的是連承御的身體。

    她回到這個世界的初衷,是好好愛他,可愛他的前提是,他能平安康健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如今一閉眼,眼前就是連承勖七竅流血死不瞑目的場景。

    她真的怕,怕有一天,那張死不瞑目的臉,會變成連承御。

    前世他死在刑場,她都不知道有沒有人替他收尸。

    她不要連承御步前世的后塵,也不信大和尚說的輪回命定。

    一切是能改的。

    只要她往另一個方向邁出步子。

    就算每一步,都會步履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