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您的這副表情，想必對城外的情況并不知情…”吳醒言看著對方那副呆滯的模樣輕輕的嘆了口氣。
“……”醇近長此時有一種上當后突然醒過味兒來的感覺。
回想起之前自己與但屈智的那幾次交談，雖然對方每次對他都是客客氣氣的。從來都是自己匯報這邊的情況，而對面的情況卻幾乎沒有提到過。
吳醒言的話給醇近長提了個醒。雖然北方十國的國土并不算特別大，但信使傳遞情報之間來回的時間錯差也是有的。尤其是調動軍隊這樣的大事，絕不是一兩句話，一張信紙就能輕易指揮的了的…
“三天，這是最保守的估計…”
吳醒言知道道士之間傳遞消息的速度有多快，只見他緩緩的伸出三根手指，隨即對著眼前的道士說道：“而且三天前也正好是我在城外擊潰那些亂民，并抓到‘夫文’的那一天。”
“……”
醇近長此時徹底不吱聲了，隨著冷汗在他的臉頰邊無聲的滑過。他整個人終于一個踉蹌，直接癱坐在了椅子上…
“醇道長，你跟芯煉宮之間的關系恐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為他們可以說是立下了不少的功勞，沒想到他們最后竟然是這么對待你…”
吳醒言此時轉身回到了公案上，說話間他將案邊的一摞公文中抽出了一沓紙。隨后舉在手中搖指著醇近長說道：“這是你寫給前任郡守戎之峰的文契，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你將府縣糧庫里的儲糧全都調運出來并且接濟給了各地來的亂民…”
“……”
醇近長看著少年手中帶有自己畫押的文紙，不禁想起開戰前那一晚，也就是吳醒言第一次跟吳蕓婉夜談的那一晚。自己跟戎之峰也是在這里狠吵了一架。他當時以為文水城馬上就要守不住了，所以他才拿這些東西來暫時堵住對方的嘴…
“不得不說，你的膽子是真的大，做的可真絕…”
吳醒言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即他滿是疲憊的坐到了主位上。深吸一口氣后，神情黯淡的說道：“你把府縣倉庫里的儲糧全都發放給了那些亂民，這么一來包括我師姐在內所有人都只會說你的好，誰都挑不出你的毛病來…”
少年無力的將對方寫的‘開糧放賑’命令扔回到桌案上，隨即接著說道：“一石二鳥，一舉三得，你既在表面討好了民心為自己賺足了臉面，同時背地里也能吸引更多的亂民為了一口糧食，從四面八方聚集到城外，為接下來亂民攻略城池打好了基礎…而且更絕的是，你把糧倉里的糧食全都搬空了，那么軍隊里自然也就沒了軍糧，士兵們連飯都吃不上，也就沒辦法跟那些亂軍打仗了…”
“……”
此時少年每說一句話，醇近長的臉上便難看一分。等到吳醒言把話說完時，咱們這位醇道長已經快要跳起來跟少年拼命了…
“吳醒言你少在這兒給我亂扣帽子！這一切分明是你自己管教不嚴，這才導致你的屬下殺死了芯煉宮的苗道長，人家現在來找你尋仇，這完全都是你咎由自取，這跟我有什么關系！？”見到少年如此毫不遮掩的將自己做的那些事全都抖露了出來，醇近長急了。只見他猛地從座位上站起，隨即倒打一耙的對少年說道。
“醇掌司，我剛才就跟你講過了，城外的那股亂民大軍至少是三天以前就已經開始布置了，三天前！！”吳醒言把最后三個字咬的無比清晰，著重強調了對方的意圖。
“三天前我師姐靜蓮人還在這，苗正贏也更沒有死！可他芯煉宮一見到自己這邊打了敗仗，就立刻征調了大軍過來，這說明什么！？”
吳醒言面對著對方那有些激動的情緒，聲音也不自覺的提高了一些。只見他厲聲對醇近長說道：“這說明他們根本就沒想顧及什么同門之誼，完全就是想要殲滅我們，想著直接踏平文水城！所謂的派人過來談判，這完全就是在拖延，好為他們的部隊行軍來爭取時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
吳醒言的話直接打碎了醇近長最后一絲幻想，只見他整個人都隨著少年的話語而呆住了。隨即他就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一樣，站在那兒不動了…
醇近長不是不明白少年的苦口婆心，他只是沒有勇氣去承認事實。他不敢相信自己傾盡所有，到最后換來的卻是這么一個結果。
一枚棋子，
一枚受人擺布的棋子，
一枚已經失去了作用的棄子。
熬干了血，熬白了頭。獻出了本城的人民，出賣了自己的靈魂。結果換來的不過是幾句虛假的安慰，和一個華而不實的稱號。
本想著自己能夠以文水城為跳板，能干出一番事業。沒想到換來的卻是陪葬與他人的嘲諷。
曾經的戰友被他給拋棄了，結果他想投靠的敵人卻也拋棄了他。從此徹底成為了一個沒有歸宿的人，從此這世上不再有任何一處屋檐，一片瓦能夠讓自己遮身了…
“你想從我這得到什么…”大堂里沉寂了許久后，醇近長用小到近乎不可聞的聲音低頭向少年問道。
“那晚監牢里來的白袍道士，他現在人在哪？”吳醒言知道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已經管用了，于是他立刻問道。
“走了…”
醇近長此時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只見他不帶一絲感情的說道：“苗正贏死的時候是在凌晨，天沒亮他就離開了…”
“城里百姓門上的那些符，是你讓手下那些道士們貼的？”
“是…”
吳醒言此時聽到對方那肯定的回答，臉黑的如同鍋底一般。有心想要罵對方幾句，但他心里清楚，此時對方已經和死人差不多了，罵也無用…
“對方究竟給了你什么好處？讓你這么拼命的為他們辦事！？”吳醒言不禁佩服起了自己的對手。
“對面來的那個人跟你關系不淺…”醇近長這次的回答出乎了少年的預料，只見對方接下來說的話不禁讓吳醒言汗毛都豎了起來…
“芯煉宮這次來的人是你的師伯，也就是芯煉宮的副宮主；靜妔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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