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徵除了云州邊境之外，到處都洋溢著新年的氣氛。
云州下轄的一個小縣城，羅安，剛剛經歷過一場戰爭。
蠻族突如其來的入侵，讓羅安駐軍措手不及。
等援軍趕來時，城內死傷過半，糧食已經被蠻族運走了一半。
現下的羅安，尸橫遍野，哭聲連天。
一隊軍兵正在清理戰場，看還有沒有活人。
生人，會運到軍隊臨時設置的救助點，死人，若在日落之前無人認領，將會被扔到城外的亂葬崗。
絕不會丟在城內置之不顧，否則容易滋生瘟疫，釀成大禍。
一少年將軍身穿鎧甲，手持長槍，站在一處殘垣之中，聽著手下來報戰況。
“將軍，蠻族士兵運著糧食往西南方向逃竄，我軍已遣兩個小隊，乘勝追擊。”
“好，千夫長，你帶著號下之人協助羅安縣令，安撫百姓，建立新的防線，我先回大營復命。”
“卑職遵令。”
少年將軍話落之后，長吹一聲口哨，不遠處一匹威風凜凜的戰馬奔馳而來，在他身前停下。
上馬之后，戰馬自發往城門的方向跑去，一隊騎兵緊跟身后，后面還有兩支精銳隊伍跟隨。
此少年正是蘇滬旗下的小將，關輕。
大營的守將一看關輕回來了，連忙讓人將棧橋放了下來。
“關將軍回來了！”
“回來了。”
關輕將馬交給手下人牽去馬廄，自己快步行至中軍帳。
他進去時，蘇滬正站在輿圖之前，矚目凝視。
“稟將軍，羅安之困解。”
“好，坐。”
蘇滬轉過身來，坐到主位，前面是一個大炭盆，里面只有炭灰，沒有炭。
他面目威嚴，身上是戰爭鍛造的肅殺之氣，身著金甲，腰間還配著一把黑沉的短匕。
一看就是不好惹之人。
“將軍，元帥還未至滄州嗎？”
關輕有些后悔，沒有將自己的副將帶過來，蘇將軍太過嚴肅。
按照平日，他匯報軍況之后，將軍應該說“滾”......不，應該是“退下”，而不是“坐”。
“應該快了，他再不回來，我就該回京逮他了。”
這次傅征回京述職，下次就該是他了，上次見女兒還是三年前。
不知道他的月月，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出落的和她娘年輕一樣好看。
終究是他虧欠女兒太多，待國家安定，百姓安康之時，他就不打仗了，回京守著他和玉兒唯一的寶貝。
帳外還有著數以百計的帳篷，越遠的帳篷，越下，一輪紅日漸漸西下，彎月隱約可見。
地面上還有著厚厚的積雪，極致的白襯著帳篷更加灰黑。
大營周圍點燃了照亮的火把，校場上是密密麻麻訓練的士兵，一個個方隊排列整齊，或舉著大刀，或舉著長劍。
此處，只有殺伐和一觸即發的大戰，沒有新年。
千里之外的京城，此時燈火通明，大街上人山人海，數不勝數的小攤販和賣藝人。
朝廷下令，年節之期，宵禁取消。
今日是年節的第五天，也是正月初五，今日國子監街有廟會，是最最熱鬧的。
京城的街道比州縣不知道大了多少，國子監的主街同時可過四輛馬車，兩邊的商鋪酒樓更是看不見盡頭。
沿途走過去，除了大大小小的攤子，茶樓酒館，書肆作坊，胭脂鋪子，糧店布莊，當鋪食肆，比比皆是，店肆林立。
“傅若，我看你腦子有病。”
傅煊看著眼前破舊的巷子，拉住了要往里面走的傅若。
“哥哥，你要是不愿意，你就走好了。”
傅若掙開了傅煊的手，往巷子里走去，她身邊的侍女桃桃和阿桔，馬上跟了上去。
傅煊看著前面氣沖沖的妹妹，皺著眉跟了過去。
傅若走到巷子里，唯一在外面亮著燈的地方停了下來。
這戶人家沒有門，里面有個霧氣騰騰的食攤，支著五張小桌子，已經有四張坐滿了。
“阿婆，我還以為你們晚上不開呢，幸好我來了。”
傅若開心的對著在鍋后面忙活的老太太講話，很明顯，她就是這個攤子的主人。
“嘿嘿，丫頭要吃些什么，今天都有。”
“鹵煮火燒，門釘肉餅，撒子麻花，還要兩碗芝麻糊。”
“好嘞，稍等。”
傅煊此時也進來嘞，站在傅若的身邊，一直不坐著，吃飯的食客們都盯著他看。
老太太端著兩碗熱乎的芝麻糊，放在了桌子上，熱情的看著傅煊。
“小哥坐呀，模樣長的真好，老婆子待會送你幾個驢打滾！”
“娘，你過來這邊。”
屋里走出一個中年女人，端著一碗鹵煮火燒，著急的叫老太太過去，自己到了這邊來。
“公子別介意，我婆婆她眼淺。”
她將鹵煮火燒放在了桌子上，向他們行了一個禮，見著傅煊沒有生氣就走了。
眼前的這兩位食客，都看起來很貴氣，后面還配著仆人，絕對是富貴人家。
這京城最不缺的就是達官貴人，他們身份卑微，誰都得罪不起，只想賺點錢，養活家里的老人小孩。
“這是月月最喜歡的芝麻糊，你要嘗嘗嗎？”
傅若拿著勺子舀了舀面前的黑糊糊，頭也不抬的說。
傅煊端著的臉色變了變，他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細窄的巷子，擺了幾張小桌子就滿了的小院子，墻角長滿了野草和青苔。
這樣的地方，舉止端正溫良的蘇月，會來著破落地？
“哥哥以為誰都和你一樣，用一堆規矩去束縛自己嗎？”
傅若看著眼前的哥哥，有時候她都在想，那么好的月月，怎么偏偏喜歡上這樣一個木頭。
因為哥哥長的比女人還要漂亮的臉嗎？
傅煊這次坐了下來，他安安靜靜的看著面前那碗還冒著熱氣的芝麻糊。
老太太的兒媳又端來了門釘肉餅，撒子麻花，還有一疊擺放整齊的驢打滾。
傅若吃的開心，筷子動個不停，說了剛剛那句話之后，她就視傅煊不存在了。
傅煊坐的端正，腰背挺直，正仔細的將自己的袖子一層一層往上疊，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青紫的血管襯的皮膚如玉般透徹。
傅煊舀起一勺芝麻糊，在碗沿上刮了刮，往唇邊送去。
一股淡淡的芝麻香，入口甜而不膩，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難吃，以及不干凈......
傅煊低著頭將碗里的芝麻糊都吃了，面色不顯的看了看傅若，起身走了。
他走后不久，桃桃低聲：“小姐，我們為什么要這樣氣世子呀？”
傅若將芝麻糊往前一推，抬頭看著她，語氣倔強。
“誰讓他沒本事，這么久了，還沒找到月月，我看他就是不喜歡月月，才急沖沖的回來，父親根本就......”
說到一半，被阿桔捂住了唇。
她家小姐不在，感覺若若小姐更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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