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玲家門前堆疊著碎碎的紅紙,是鞭炮爆炸后的紙屑。
楚富貴和楚富強站在門口招攬客人,兩人紅光滿面,看起來這段日子都過的很不錯。
楚辭見到楚富貴,拉著蘇靜月快步走了過去,面色嚴肅。
“富貴叔,快要地動了,趕快疏散村子里的人。”
“啊?不會吧!”
聽著他話的楚富貴和楚富強,臉色都變了。
一個是不可置信的震驚,一個是惱怒。
“亂說些什么?今天是我家的好日子,我不與你個小輩計較,趕緊走。”
楚富強穿著一件喜慶的登枝喜鵲長袍,臉上富態的肥肉激動的一顫一顫的。
“富貴叔,村里的飲水渠出了異象,我和楚辭說了這件事,把我們能做的都做了,信不信由你,村里幾十戶人家的命,皆在你一念之間,你是有遠見之人,是非因果由你定奪,我們問心無愧。”
蘇靜月想著私塾的孩子們,不想再耽擱時間了,說完這些話,拉著楚辭就往回跑。
楚辭反握住她的手,兩人快步離開,進自家房子時,遙遙對著那邊大聲說了一句話。
“富貴叔,五叔公的話,你還記得吧!”
楚富貴一個激靈,轉身進了房子里面,將自己的兩個兒子叫了出來。
“快去通知各家各戶,要地動了,去谷場避難。”
他并未收斂聲音,來楚玲家赴宴的親戚聽見楚富貴的話,慌慌張張的一個接著一個跑了出去。
地動在村志中是有記載的,但那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他的祖父遇到過,也和年少時的他說過。
楚文、楚武對自己爹的話深信不疑,立馬就往村子里去了。
“大伯,你這是要干什么?”
“大哥?!”
“我們趕緊走,待會地動了,就走不了了。”
楚玲兩父女看著這現象要瘋了,氣急上頭推的楚富貴連連后退。
楚富貴此時理虧,不回手,只動口勸弟弟一家離開。
楚富強一家不聽勸,死死的留在堂屋里坐著,還對著楚富貴放狠話。
“你怕死快走,哪會有什么地動,就是你和楚辭那黃毛小兒見不得我們起大房子,我們家這房子遇上地動也不會塌。比你們的土磚房牢固多了。”
“爹、娘,我們快走,我們家窮,攀不上富親戚,等三弟高中之后,再來算賬。”
文嫂子和武嫂子見楚富貴受氣,又聽著要地動了,生氣著急的拉著公公婆婆離開了。
這邊的楚辭快馬駕到私塾,將楚家沖的小孩們,一窩蜂的接了出來。
譚夫子讀過書,比常人多幾分見識,加上知道楚辭是個厚道人,當即給學生們放回了家,自己也收拾東西走了。
他的家中也有老母、幼兒、妻子。
楚辭拉著滿滿一車的孩子去了楚家沖的谷場,谷場上站了密密麻麻的人,應該是楚富貴去通知了。
大河叔用根麻繩牽著他們家的花花,孫嬸子手里抱著五月。
五月今天一上午沒回來,應該是被孫嬸子看見了,就順手抱了過來。
秀蓮嫂子一家在她的旁邊,拉了一車的東西,有被子、鍋、碗、米油之內的。
谷場上混混亂亂的,見著楚辭拉著一車小孩過來,聲音更加喧鬧了。
在隔壁村私塾讀書的有大龍二虎、昭昭明明和阿離,還有村長家的一個孫子、一個孫女。
文嫂子和武嫂子見著自己孩子被楚辭接回來了,連連感謝,他們剛剛回家搬東西,連孩子都給忘了。
越來越多的人趕到了谷場,楚老三拉著牛車,后面是坐著的老三嬸,她穿的厚厚實實的,還蓋了一床被子。
村里還有些人不放心其他村的親戚,跑著去了,他們對楚富貴的話深信不疑。
楚仲來向楚辭借馬,他要去和鎮上的楚佳說一聲,楚辭毫不猶豫的借了,桂花巷子和忠義鏢局順路,楚辭托他帶話給羅大哥和小刀。
太陽越來越大,這本來應該是在家吃午飯的時間,現在卻擠在谷場上。
有些人焦灼不安,開始低聲罵罵咧咧,卻未往回走。
祠堂就在不遠處,五叔公無子卻有聲望,他的牌位供奉在祠堂,在場的諸位村民,幾乎都知道那個預言。
時間過的緩慢,也有可能是人心太過郁燥,又過了半個時辰,所謂的地動還是沒有來。
楚嬌和她哥哥一人手里拿著兩個肉包子,走到谷場來看了看,見著這么多“傻人”站在谷場,譏諷的嘲笑他們,大搖大擺的回了家。
人心已經有點松動,開始越來越多的人,口里說著耽誤時間,開玩笑的怨話。
蘇靜月的手心出了些汗,她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地動是她說的,楚辭相信,才去找的村長,要是救了大家,她不會覺得自己多偉大。
如果鬧了誤會,必然會收到指責,會連累楚辭。
她不想有地動,因為災難無情,一定會有傷亡,她也不想楚辭因為她受委屈。
蘇靜月有些煎熬,難受。
楚辭感受到身旁的視線,看向蘇靜月,小姑娘揣揣不安的神色和緊握的雙拳,都被他看在眼里。
“月娘,不怕。”
楚辭牽住她的手,拿出她為他繡的帕子,將蘇靜月手中的汗擦拭干凈。
一旁的昭昭、明明和阿離,站在兩人的身前,靠在他們的身上,楚明的手里抱著五月。
有一部分人等不下去了,開始往村里走去,一個,兩個,三個......
他們還未走出谷場,就聽見天崩地裂的聲音,像是悶雷一樣轟隆隆的。
雷聲不是從天上來,而是從地底下傳來。
腳下的土地在震動,有裂開聲持續響起,地面上的灰塵揚起,人也跟著顫動。
咚咚咚......轟隆隆......嘣嘣嘣的聲音響徹不停。
“地龍翻身了,是真的地龍翻身了。”
“我的老天爺呀。”
“小心,樹倒了,快躲開。”
“房子!房子塌了。”
“娘,我怕......”
楚辭和蘇靜月將三個孩子和五月,緊緊的護在懷里,他們半蹲在地上,頭頂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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