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經被自己引以為傲、沾沾自喜,自以為占到很大便宜的陰暗心思被直白地說出來,哪怕時枚臉皮再厚,此刻也有點心虛得不敢抬頭去看其他人。
她歲數也不小,早已經不是幼年時撒撒嬌,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沖父母伸手要錢的孩童。
甚至女兒早就到了要生孩子的歲數,又怎么不明白這世俗的規矩?
無非是好吃懶做,厚顏無恥地將掌心攤開向上。
只要爹媽不開口說,她便心安理得地繼續做一個啃老族。
她心想,反正思味居這么大的家業,這么多年掙了不少錢,定然能夠養活她一輩子的。
直至接管思味居之后,才知道原來生意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做。
她將過錯怪罪到其他人頭上。
怪父親明明知道她沒學到什么廚藝,還非得把思味居交給她;
怪大姐時臻狠心,明明家里已經那么有錢了,一點都不照顧她和思雨兩個可憐;
怪二哥時盛有了老婆忘了娘老子和妹妹,分家搬出去之后就跟和家里斷絕了關系似的,連個微信消息都懶得發,更不必提生意場上的幫忙。
她還怪大環境不好,要不是近些年經濟下降,她絕對不會淪落到要賣思味居的地步。
轉賣店鋪的時候她還惡狠狠地詛咒,接手她店鋪的人,肯定也賺不到錢的。
即便后來她路過,看到人家門口排起長隊,也只當人家是運氣好。
她不過是運氣差了些而已。
她一個可憐的女人,母親年老病弱、父親早已經不管事,她能做什么呢?
反正什么都怪罪不到她頭上。
分家分到她頭上的店鋪已經被賣得七七八八,如今潮海市名下只有一家分店還在她名下,被宋思雨支撐著。
這次她帶著思雨來潮海市,也是走投無路。
如果再這樣下去,恐怕最后一家店鋪也要被她們轉手。
她們還那樣年輕,這些年花錢如流水,手上有多少錢就花多少錢,沒錢的時候要么找老太太、要么就是轉手,臨到頭了一查才發現錢包空空如也。
沒有料想到的是老爺子這次竟然如此狠心。
不過是在潮海市和商家的人住了不到半年,便完完全全偏向老大一家,絲毫不再像從前那樣心疼她們。
時枚心虛的同時又覺得萬分委屈。
她這好父親憑什么說母親偏心她?
時枚也清楚現在不是爭執的時候,示弱委屈說:“爸,我也不是怪你什么。你說媽媽偏心我,這的確是事實。但你也想想,這些年都是我陪在您和媽媽身邊,就算是養個寵物也有感情,比起搬出去的二哥還有嫁出去的大姐,媽媽更關照我在所難免......”
時老爺子輕哼了一聲,冷眼瞧她。
那神情就是在說,她這心里都門清著,又何必在這里多說?
揣著明白裝糊涂。
怪膈應人的。
時枚裝作看不懂他的神情,繼續道:“我知道我沒大姐二哥他們有本事,一個嫁得好、一個得您手藝。我嫁出去沒經營好婚姻,回來又是一個混吃等死,全靠你們關照。
可我也不想啊!您看我這一把年紀了,思雨相看了幾個也沒有定下來。我還不是怕她和我一樣,嫁出去了被婆家欺負,想多要點錢給她有底氣嗎?
我家思雨也沒個家,就靠著您給的那點家業撐著,她還不是從小就學廚,一個姑娘家天天在廚房忙活,我做媽的也看著心疼啊......”
一番話說完,時枚委屈得紅了眼睛,坐在老太太旁邊嚶嚶地抹起眼淚。
老太太頓時心疼不已,拉起小女兒的手溫聲哄著,嘴里也對老爺子開始罵道。
時老爺子沉得住氣,背著手站在一旁,冷著臉看著她們。
片刻之后,不出所料聽到那句話。
老太太命令道:“你歲數也一把,和孩子們計較什么?也不知道咱倆能活幾年,掙那么多錢不就是給孩子花的么?你要是覺得我虧欠老大家的,你就多給點老大家的。小枚這里,你多少關照點,她除了咱倆,還能倚靠誰?孩子是我們生的,難道還不養了不成!”
說來說去,最后還是開口說到錢這頭上。
養只吞金獸都沒那么能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