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方才被時臻的話給刺激到,心中生出無限情緒,多多少少夾雜著幾分對長女的歉意,老太太這會兒的語氣算得上慌張,再不是之前那般咄咄逼人。
只不過這種改變對于如今的時臻而言,已經掀不起任何波瀾。
她是要有多賤,才會因為對方語氣軟和一點,就將從前種種恩怨盡數一筆勾銷?
她自己就算了,她孩子們受到的委屈呢?
更何況,她也不愿意自己就這樣算了。
“我去哪里,想來沒有必要與母親您交代清楚吧?您從前也沒有過問,今日也沒有必要。”
時臻只偏頭睨了老太太一眼,便帶著女兒和兒媳婦徑直離開。
再沒有回頭看身后人一眼。
背后的老人面上一片頹然,囂張的氣焰燃起一瞬,似乎想對著那幾道背影說些什么。
可她動了動嘴皮子,就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迅速地癱軟下去。
老太太滿身疲倦。
她雙目無神地收回了目光,沒有方向挪動著,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
旁邊盯著她的傭人察覺出不對,上前來扶她。
老太太擺了擺手,拒絕了對方的攙扶,把胳膊從人手里抽出來。
她朝著別墅外走去。
似乎是想去尋那邊正在花圃里玩鬧的兩個小孩。
在人類慣有的思維里面,歲數大的長輩都是喜歡幾歲小孩的。
他們商家的小公主聽話又懂事,相貌繼承了那位當過明星的母親,粉嘟嘟的漂亮得不行,看得讓人都想要去生個女兒寵著了。
老太太如果是想要陪小孩坐坐,也是情理之中。
讓人詫異的是她并沒有靠近兩個孩子,只是在花圃區附近的藤椅坐下,遠遠地望著他們。
帶著妹妹玩的商言舟自然也發現了老太太的身影。
不過他直接當做沒有看到,把這位太姥姥忽視得很徹底。
方才小姑姑還有嬸嬸帶著姥姥離開時交代了他照顧一下妹妹,有什么處理不好的就和家里的阿姨說,再有搞不定的事情就和他們打電話,或者去找二叔。
雖然溫薏嬸嬸是笑著和他說的,可他能夠直觀地感受到,她們三位心情并不好。
不消說都知道是誰惹的。
自從這位太姥姥帶著那兩個女人來潮海市之后,姥姥的心情就沒有好過。
搬來潮海市之后,家中男性的教誨就是要待她們好,無論是姥姥、姑姑、又或者是未來其他的嬸嬸們。
總之,誰也不能欺負她們。
如今倒好,那位老長輩倒是天天欺負她們了。
商言舟自然不會過去討好。
也就是他心里還存著幾分理智與禮貌,才不至于讓他做出更加過分的事情。
倘若今天來別墅里的是時枚、還有那位從前喊他是野種的女人,他定然不會這么輕易地放過。
如今只是無視,不過是看在老太太是很老很老的長輩的份上。
他還是有一些尊老愛幼的美德在身上。
只不過他選擇無視,并不代表老太太愿意這樣一直坐著。
潮海市的風透著暖意,吹拂在人臉上溫和舒朗,叫人能夠直觀地感受到書本上的春風拂面。
也難怪老大一家子再不愿意回容城。
還有老頭子也愿意住在這里養老。
對比起容城夏日里的酷暑、冬日里的嚴寒刺骨,潮海市的確是一個很不錯的地方。
可惜老大一家再容不下小枚她們,不能叫她們也一起來潮海市住下。
想到這里,老太太忍不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她還是沒有想通,好好的一個家怎么就變成如今這模樣。
老大一家從容城搬到潮海市;
時盛夫妻倆分家之后鮮少回來;
仔細想來,這些年除了時枚,這兩個孩子對她的關心少之又少。
她偏心時枚,難道不是一件極其容易想清楚的事情么?
她承認自己是對時臻少了些關心,可無論如何,她也還是她媽媽呢,老大如今怎么變得如此刻薄?
她從前不這樣的。
老太太想起時臻從前的模樣。
大姑娘這一生,似乎除了在自己的婚事上任性了些,其他什么事情都叫人安心得很。
好像她做什么事情都不會讓人費心。
也很聽話,讓她幫忙她也是說幫就幫,從來不需要多浪費口舌。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的呢......
老太太將目光投向在那邊摘花的小孩身上。
她從藤椅上起身,杵著拐杖慢慢地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