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銀針不斷深入,唐亭燕的臉色也是忽的蒼白起來,不見半分血色。
那張充滿怨毒的臉龐慢慢僵硬凝固,眼神中覆上一層悔恨與悲傷,像一只落入荊棘叢中的雛鳥,在這最后的時光里,發出一聲哀傷的啼鳴。
望著生機飛速流逝的唐亭燕,柳煜容及梁茜茜等人不由得回想起了小時候的時光。
“小…小姐,我…我叫亭燕。
老爺說,以后我就是您的丫鬟了……”
“小姐!您慢著點兒,要不沾上一層土回去,老爺肯定又要說咱們了!”
“茜茜,婉婉,你說咱家小姐是不是喜歡那個宋知星呀?
要不咱們一起幫小姐試探試探那小子?”
“夢想?
亭燕哪里有什么夢想嘞~
亭燕比較懶嘛,這輩子能跟在小姐身后就已經很知足啦!
什么?
小姐要是嫁人怎么辦?
小姐要是嫁人的話,她如果愿意繼續帶著我,那我就跟著伺候小姐去。
若是小姐不愿意帶著我的話,那我就繼續待在柳家,等小姐啥時候想家了,這柳家永遠都有屬于她的干凈屋子,我也能給小姐做上一鍋熱騰騰的驢打滾吃!”
“沒事兒,小姐你莫怕,亭燕還陪著你呢,咱們總會有出去的辦法的!”
“小姐,咱們是不是要困在這里一輩子了?”
“小姐……”
走廊上的窗戶不知什么時候被打開了,徐徐的微風吹亂了柳煜容的青絲,也模糊了她的視線。
回憶著曾經的點點滴滴,一縷溫熱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龐。
唐亭燕背叛她是真,可曾經的溫情也是真。
風雨同舟幾十載,如今卻是生死相向。
從本心來說,她是想放過唐亭燕一馬的。
但是從唐亭燕不顧一切想要殺死她的時候,二人就已經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在臨死前,唐亭燕也是流下一滴晶瑩的淚水。
柳煜容不知道她為什么也會哭。
是想到了曾經的時光,還是思念那利用她的沈郎?
柳煜容不知道。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唐亭燕的淚珠落在地上,和她的淚珠重疊在了一起。
在這條殘破的走廊上,在這個由執念構建的世界中,盛開出一朵水晶似的小花兒來……
柳煜容站起身,默不作聲的望著唐亭燕的尸體,心中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等過了一會兒后,臉上的淚水早已干涸,她聲音沙啞的說道:
“茜茜,婉婉。”
聞言,梁茜茜和顧婉婉連忙上前。
“小姐,我們在。”
“你們若是不想再追隨我的話,記得提前和我說一聲。
我柳煜容并非那混不講理的人。
幾十年的姐妹情誼,我到時候自會放你們離開。”
話音剛落,梁茜茜便焦急的解釋道:
“小姐!我們二人永遠都不會離開您的,我和婉婉從小兒就在柳家長大,離開后我們也不知道要去哪兒。
這輩子什么都不求,哪怕是有了心儀的男子,也仍舊想著跟在小姐身邊兒!”
顧婉婉小雞啄米似的瘋狂點頭。
“俺也一樣!”
柳煜容并未說話,而是微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氣。
此時江祈年已經了結了那些傀儡的性命,因此默默地站在一旁,并未打擾。
可就當柳煜容想要開口對他說些什么的時候,走廊盡頭卻忽然想起了一道驚恐的尖叫聲。
放眼望去,竟是一位聞著動靜趕來的女老師。
這也幸虧是江祈年處理了那些傀儡的尸體,否則若是全部堆積在走廊里的話,那女老師非得嚇暈過去不可。
此時她望著沈家書和唐亭燕的尸體,顫抖的伸出手來,然后驚慌失措的問道:
“你……你們在做什么?!”
或許是太過害怕的原因,那雙腿抖得宛如篩糠,連說話都是出現了破音。
說罷,那江祈年眼珠子一轉,然后邀功似的走上前去,眉眼間盡是光榮的神采。
“報告老師!此人擅闖女子寢室,如今已被我擊斃!!”
“擊…擊斃?”
“正是!”
女老師總覺得哪里不對,但她又想不起來到底是哪里不對。
望著那咧嘴微笑的江祈年,她忽然明白過味兒來。
“那…那你為什么會在這兒?”
“回老師的話,我早就看出這小子圖謀不軌來了!
因此便一直偷偷跟蹤他,等發現他欲行不軌的時候,我便直接擰斷了他的脖子!”
聞言,女老師只感覺自己的腦子變成了一團漿糊……
好吧,你跟蹤他我能理解,我當你是心懷同學安危。
但為啥就因為這個你就擰斷了人家的脖子?!
她哪知道沈家書干的那些畜生不如的事情,因此只當是因為偷偷溜進女子寢室而被殺了。
不是……現在的年輕人都這么果敢的嗎???
她想不明白。
所以便‘咕咚’一聲,直接暈了過去。
望著耍寶似的江祈年,柳煜容心情也不由得好轉了些。
此時她走上前來,對江祈年說道:
“江先生,我很多時候都在好奇,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你?
初見時,你溫和有禮,目光局促,像是一個青澀的學生。
再后來和邪修廝殺時,兇戾之氣讓人直打哆嗦,渾身殺意凜然,讓人連對視的勇氣都生不起來。
如今,你卻又這般耍寶逗趣。
所以我真的很好奇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亦或者說……這些都不過是你的偽裝?”
話落,江祈年撓頭笑了起來。
“柳小姐何必在意這些呢?
我具體是什么樣的一個人,真的重要嗎?
重要的是,柳小姐以及柳小姐背后的柳家,從今往后亦是我江祈年和氣象局的忠實盟友。”
柳煜容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雙方都是聰明人,所以有些話不必說的太過直白,這樣大家都能有個臺階下。
起初柳煜容問江祈年是個什么樣的人,意思是說對他產生了興趣。
而江祈年回應她說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二人以及二人背后的勢力從今往后是忠實盟友,便相當于回絕了她的好感,斷了她的念想。
說實話,江祈年這樣的男生很難有人不愛。
首先,長得帥,又不陰柔。
其次,實力強大,剛剛聊天的時候柳煜容已經得知,在執念世界中江祈年能動用的力量也就是原先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可想而知,一旦失去了這執念世界的壓制,江祈年將會有多恐怖。
最起碼按照現在的實力來計算,是能和她父親分庭抗禮的。
她父親柳袁哲是地仙中期,但若是掉到原有實力十分之一的話,那也就和江祈年打個平手。
可問題是江祈年才多少歲?
二十不到。
再加上有氣象局這個超級勢力做后盾,妥妥的天之驕子。
試問這般青年才俊,又有誰能不動心呢?
哪怕是柳煜容這種心境打磨的堅韌不拔的人,都難免生出了些許好感。
可妾有意,郎無情,又何必強求呢?
她倒還不至于因為這么點事兒就感懷悲秋的。
小女兒作態……如今已經不是柳煜容該有的模樣了。
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很多事情上,她早就看開了去。
江祈年同樣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他點了點頭,然后便囑咐著柳煜容。
“柳小姐,我們那兒還有別的事情要做,所以恕我不能與你一起同行了。
辛苦下,我們一會兒在文廟匯合,柳小姐小心著些,有什么事情可以往課堂那邊兒跑,那里有局里的總隊坐鎮,總歸是比這兒安全些。”
“好的江先生,有勞了。
這次若不是您出手相救,我幾人恐怕就要慘遭毒手了。
大恩不言謝,我寧愿死也不愿做那畜生的傀儡,此恩煜容銘記于心,但凡江先生以后有用得著的地方,盡管吩咐一聲即可。”
江祈年擺了擺手。
“柳小姐不必如此客氣,畢竟你是我們的盟友,出手相救不過是分內之事而已。”
說罷,便轉身離去。
而柳煜容站在寢室門前,望著江祈年的背影,不禁陷入了沉思。
見此情形,顧婉婉忍不住打趣道:
“我說小姐,您是不是喜歡上那家伙啦?”
話音剛落,梁茜茜便輕輕敲了下顧婉婉的腦袋。
“你這妮子!怎么還敢編排起小姐來了?”
“哎呦~茜茜姐,您輕點兒,本身就不聰明,再打就更傻了!”
聽著不斷打趣的二人,柳煜容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就連那心頭的陰霾也跟著驅散了許多。
“你們兩個真是。
我確實是對江先生有些好感,但也就是好感而已。
我們之間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以我自然不會強求他怎樣怎樣。
不過像江先生這樣的青年才俊,又有哪個女人不喜歡呢?”
聞言,顧婉婉深以為是的點了點頭,同時還瞪了梁茜茜一眼。
“小姐說的沒錯!這個人吧,雖然是兇了些,但當時我們也有不對的地方。
成為盟友后他就沒有再那樣了,對我們也很溫和,更何況剛剛還救了我們。
唉!
可惜啦!
咱們幾個按照正常年齡來算,恐怕得有五十左右了吧!
若非是陰差陽錯之下導致了容顏永駐,我們現在都已經是老太婆啦!”
剛說完,柳煜容和梁茜茜就一起上手整治起她來。
“你這個死妮子,本小姐青春永駐,容顏不老,歲月從不敗美人兒你知不知道?!”
“胡說嘞,明明就是老牛吃嫩草!!”
“還敢嘴硬!討打!”
“哎呦哎呦,小姐我錯啦!您別打頭呀!”
“看你還敢不敢胡說……”
“不敢了不敢了,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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