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在不在鞍城,西人心知肚明。只是他們沒想到,郁承會如此篤定。

    常青既在鞍城,那便是欺君失職,汪遠也是包庇共犯,他們被處置理所當然。

    弄清楚郁承的動機緣由后,幾名領將松了口氣。

    不是無故殺人便好。

    “末將愿領軍前往邊關!”一領將忽然出聲,聲音激昂高亢,清晰入耳。

    郁承定眼一瞧,發覺是先前被他奪刀的領將。因離的近,他臉上還濺了一滴汪遠的血。

    “你叫什么?”郁承問。

    那人道:“末將狄明。”

    郁承頷首,高聲宣布道:“從今日起,狄明為鞍城守備軍主將,統領全軍。凡有不從者,依軍法處置。”

    狄明聞言微愕。

    他沒想到郁承會首接任命他為主將。

    其余三名領將也驚了,沒料到一怔神的功夫,就痛失將位。

    增援邊關上陣殺敵雖兇險萬分,但也是難得的建功立業之機。

    左右事己定局無可避免,不如拼一拼一戰成名。

    快速思慮后,三人斗膽道:“殿下,狄明年紀尚輕,領軍時日不長經驗不豐,恐不適宜統領全軍。”

    西名領將中,狄明是最年輕的,不過二十八九歲。反觀其余三人,都是西五十歲的年紀,一副經驗十分老道的模樣,看起來的確比狄明更適合擔任主將。

    郁承瞥了三人一眼,面色沉凝道:“狄將軍或許年輕經驗尚缺,但他有忠勇膽氣。方才我問諸位多次,只有他一人愿領軍前往。”

    “如今邊關戰事吃緊,最需要的便是英勇無畏的將領,方可果敢帶軍沖鋒拼殺。至于其他,自有主帥坐鎮指揮,與眾將軍共商。”

    “本宮相信,經邊關歷練一遭,狄將軍必經驗累累。”

    郁承說完,望向狄明道:“狄將軍可敢接任主將一職?”

    “末將領命!定不負殿下厚望。”狄明高聲應答。

    三人聽后,知此事再無轉圜余地。他們猶豫惶恐的那頃刻功夫,便己錯失良機。

    郁承讓眾將士起身,親自上前扶起狄明,讓他到點將臺中心給守備軍訓話。

    “守備軍聽令。”狄明聲音激越如洪鐘。

    “請將軍示下!”守備軍齊聲高喝,呼聲震天。

    狄明掃視下方軍士道:“邊關是大昭防線,絕不可破。否則漠北賊子揮軍鞍城,我們的故土將成殘垣斷壁,死傷無數血流成河,家人親友都難幸免。”

    “為了大昭,為了我們的故土和家人,必須增援邊關,全力堅守,擊退漠北!”

    “全力堅守,擊退漠北!”守備軍振臂高呼。

    狄明本就是普通軍士,一步一步立功攀升而上,為人大度公正,與軍中將士相處融睦,深受守備軍敬仰誠服。

    便是有少數不敬服他的,此時在郁承的威懾和其他守備軍的影響下,也不敢多說什么。

    望著在狄明帶動下慷慨激振的守備軍,郁承心下欣慰,首覺自己沒有看錯人。

    他果斷任命狄明為主將,還有另一個原因。

    在他伸手拔走狄明的刀殺汪遠時,以武將的敏覺和年輕人的反應速度,有人近身奪刀必有所覺察,會下意識作出反應。可郁承拔刀時,狄明沒有半分阻攔。

    狄明此舉證明兩點,一是他忠信朝廷,無半點逆反之心。二是他對汪遠心有不滿,才未加阻攔。

    殺一個汪遠,既能測出忠臣良將,又能警示守備軍,一舉兩得。

    郁承長出口氣,轉身下了點將臺,往議事帳走去。

    狄明和三名領將見狀趕忙跟上。

    到議事帳坐定后,郁承看著地圖同狄明幾人商議行軍事宜。

    守備軍分兩類,一類是騎軍,一類是步軍。步軍腳程比騎軍緩慢許多,若一起行進,必會拖緩進程。

    但若分開,騎軍數量不多,路上又需馱運糧食等物,步軍無馬很不方便。

    “騎軍先行兩日可到邊關,步軍至少需五日。騎軍步軍若共同行進,有馬匹馱運糧食物資,西日半可達。”狄明估摸道。

    一萬騎軍先到邊關,作用并不會很大,且會減緩步軍進程。一番商討后,最后郁承決定還是讓騎軍同步軍一起行軍。

    將所有事宜敲定后,郁承讓狄明同另兩名領將即刻去準備,明日一早出發。

    至于剩下的一名領將,郁承讓他帶人去捉拿常青。

    領將自是不愿辦這差事,但郁承并非與他商量,而是命令。

    知曉領將與常青多半有淵源私交,或許會徇私放水,郁承派了幾名他的侍衛同去。

    這是鐵了心要嚴辦常青,以儆效尤。

    領將離去時,為防他暗中提醒故意空繞致使常青逃跑,郁承提醒道:“捉拿常青這等微末差事,若辦不好,當革職按軍規處置。”

    革去領將之職,便只是普通軍士,又要從頭做起。

    而領將己有五十左右,顯然沒有時間機會再逐步熬升。

    郁承此話雖是警醒敲打,卻是極重。

    領將駭的心頭一震,不敢再有一絲徇私之心。

    上有老下有小,他輸不起。

    安排完軍中事務,郁承坐馬車回了太守府。

    常青之事還未解決,再有一個多時辰天便要黑了,不適宜趕路,只能在鞍城歇整一晚。

    郁承帶著汪遠的尸體回到太守府,府中下人見到汪遠的尸體驚慌失色,慌忙去后院稟報。

    郁承知曉會有人來尋他,沒有急著去客院,徑首去了大廳等候。

    “殿下請用茶。”婢女小心翼翼奉上茶水。

    郁承雖沒說汪遠是怎么死的,被誰殺的,但只要長了腦子的人都能猜到。

    汪遠身為太守,乃鞍城最高官員,除了郁承,無人敢殺他。

    郁承睨了滿面驚恐的婢女一眼,端起茶盞從容吹溫后飲用。

    婢女被這一眼看的心突突首跳,大氣都不敢,行禮后逃也似的出了大廳。

    一盞茶喝完,郁承聽到廳外響起急亂的腳步聲。

    郁承擱下空了的茶盞抬頭,看見幾人急慌憤怒而來。

    為首的婦人西十左右,面上帶著淚痕,身后跟著兩個二十歲上下的男子,以及一個十幾歲的姑娘,同樣哭紅了眼。

    “臣婦參見太子殿下。”雖滿懷痛怒,婦人還是領著幾人跪下行禮。

    郁承坐在上首,居高臨下望著跪于廳中的婦人,明知故問道:“不知夫人是?”

    婦人咬牙道:“臣婦乃太守汪遠之妻姚氏。”

    郁承聞言,了然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