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謹小慎微如履薄冰，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能不結仇就不結仇。
好不容易混成一番事業，到老卻死于無妄之災。
對于干瘦老頭，陸安唏噓不已。
而且從小魔女的語氣不難聽出，那個獨眼老登臨死前似乎還沒透露她的真實身份。
當然，也可能是透露了，可竺摩家族的復仇者不相信。
總之無論如何，邊陲石城覆滅是毋庸置疑的事。
由此可見竺摩家族行事有多霸道。
僅僅只是跟菲有一點關系，便滿城屠盡。
“你的情緒很低落，是因為他的死而傷心么？”魔劍搖身一變，化為一顆魔瞳飛到干瘦老頭的頭顱上。
菲搖了搖頭，干瘦老頭說到底跟她只是萍水相逢，服侍過她一小段時間而已。
傷心談不上，只是有點不開心。
“世界就是這么殘酷，充斥各種各樣的不公與壓迫。”
魔瞳圍繞她飛了幾圈:“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在那些沒有傳承記憶的低等妖魔眼中，他是高貴的人上人，但在更上層的領主之流看來，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
“歸根結底，世界就是一座金字塔，等級森然，以力量劃分權力階層，強者奴役弱者，弱者舉刀揮向更弱者。”
“他之所以會死，就是太過孱弱！”
陸安借著這個機會，給菲好好上了一課，讓她再次認識到世界的殘酷本質。
聚集地也好，妖魔大城也罷，所謂的文明與和平終究只是虛偽的假象。
可以接觸，但萬萬不可沉迷其中。
所謂的文明之地，不過是更強者圈養的牧場。
“空有一身察言觀色的識人本領，卻卻沒防身自保的力量，遇到這種橫行霸道的存在，只能將生的希望寄托于對方身上。”
“很遺憾，這一場以性命為賭注的賭博，他輸的一敗涂地。”
“……如果他跟我走的話，應該就不會死了吧。”
“說不準。”陸安又落在頭顱上面:“不過至少可以保證，不會死那么慘，所以這就是選擇的重要性。”
如果當初這獨眼老登答應隨行，安心做一名流浪廚子，就不會遭遇這種事。
然而現實并沒有如果。
人生岔路選擇眾多，以獨眼老登的性子，肯定不會選擇拋下自己的秘食店，跟他們浪跡天涯，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
這很正常，看不到未來的道路，正常人都不會拿自己的未來去賭。
只可惜，他沒料到竺摩家族的復仇者這個變數，亦或者早有心理準備，只是心存僥幸。
無論如何，他已經為自己的選擇買了單。
“走吧菲，離開這個地方。”
看出小魔女心情不佳，陸安旋即帶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至于埋葬在廢墟之下的無主寶藏，只能說不要也罷。
實在舍不得，回過頭等情緒調整好，再回來挖也不遲。
讓陸安欣慰的是，干瘦老頭沒有白死。
他的死是有價值的，更加堅定了菲變強的決定。
只有變得比誰都強，才能夠不受他人壓迫。
干瘦老頭的死給了她一個教訓，或許在底層圣域沒人比她更強，但在上層圣域，還存在著高高在上的王祖圣神。
他們同樣會將魔爪伸向下域，以無數妖魔的血肉生命供養自己。
如果這些家伙對自己懷有惡意，她同樣逃不過死亡的下場。
所以，還不夠，一定要變強！
亞托克斯說得對，在這個世界上想要保障安全，唯有讓所有人感到恐懼。
只有這樣，他們才會畏懼你，害怕你，永生永世不敢忤逆你。
她要一步步爬上去，和亞托克斯一起，成為這世上所有生物的夢魘！
而成為夢魘的第一步，先攢經驗條！
菲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力量已經達到了底層圣域的上限，想要繼續變強，只能飛升到上域。
不過有亞托克斯在，她完全不著急。
因為溢出的成長精華，都會儲存在劍體之中，等自己飛升上域后一股腦全部反哺回來。
亞托克斯稱之為經驗條。
而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盡量把經驗條攢到足夠多，飛升上域一鳴驚人。
菲騎上三首鴕鳥，在荒郊野嶺找了個無人荒地，聽從耳邊的教誨挖個土坑，把干瘦老頭的頭顱埋進去填平，并且找來一塊大石頭削成碑立在上面。
碑文只有短短三個字。
安之墓。
第一次見面時，干瘦老頭就曾說過他的名字叫作安，只是她沒怎么稱呼過就是了。
“這就是入土為安嗎。”
菲不太理解這種方式，但看到墓碑上的碑文，莫名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對，事實上沒什么太大的作用，頂多只能起到一個紀念意義，做個心理安慰。”
“但至少，墓碑的存在能證明墓主人曾經來過這個世界。”
陸安笑了笑:“不過我們永遠用不到就是了，有興趣的話，你以后每殺掉一個印象深刻的敵人，都可以為它們立個碑。”
菲若有所思的喔了一聲，定定注視墓碑片刻，不帶絲毫留念的轉身就走。
該啟程去下一個地方了。
她騎上三首鴕鳥，繼續踏上未知的旅程。
菲很清楚，她的未來注定伴隨血雨腥風，注定要與亞托克斯一起浪跡天涯，四海為家。
悲鳴城只是旅途中微不足道的站點。
它是自己毀滅的第一座文明之地，同樣不會是最后一個。
好在有亞托克斯陪伴，旅途路上不會孤獨。
根據從悲鳴城買到的地圖，小魔女隨便選了一個方向前進。
她現在不太想去其他妖魔城池，更愿意以身試險，去探索無人踏足的禁區險地，抓住一切機會努力變強。
變成吊墜項鏈的某老爺爺欣慰到了極點，這就是他一手養成的極品號啊。
假以時日，必成一方女帝！
emmm……
轉念一想，陸安覺得女帝這個稱呼不太合適。
從菲的個性來看，她注定不是當女帝的料。
還是邪劍仙更適合一些。
陪小家伙聊了一會，幫她把情緒調整回來，某心靈導師便以需要休息為由，掛機下線。
海淵圣城住宅。
陸安睜開眼，苦惱的揉了揉眉心。
天可憐見，他實在不太擅長開導人。
光哄好一個小魔女，他怕是耗費了上億腦細胞。
幸好是哄開心了，不然腦細胞可就白死了。
側頭望去，客廳里翠碧絲還在一展歌喉，本職工作做的非常到位。
看得出來，能當大家的專屬歌姬，她是非常開心的。
陸安索性戴上懶人眼罩，聽著睡前音樂入眠。
上號一趟耗干幾億腦細胞，他必須通過休眠彌補損失。
……
隔天。
當陸安一臉懵逼的從床上爬起來，完全不記得是誰把自己從陽臺躺椅上挪過來的。
隔著臥室門聽外面的動靜，樓下客廳十分安靜，怕是已經沒人了。
不出意外的話，他又成了被拋棄的那個人。
緩了好一陣，陸安依稀記得自己半夢半醒間，大號粉毛似乎鉆進臥室喊自己出去玩。
不過他好像是拒絕了。
如此說來，貌似是自己活該？
陸安撓了撓頭，摸出手機撥通電話。
不一會，電話那頭就傳來了顧萌萌的聲音。
“歪？什么事呀大懶豬。”
“沒事，就是問問你們去哪玩了。”
“我們在霧都的五星輪胎餐廳探店！你要來嘛大懶豬！”
電話那頭的顧萌萌給他發送了一個定位。
五星輪胎餐廳？
陸安聞言下意識摸了摸臉頰。
那種地方不是主打一個品味格調么。
翠碧絲她們還好說，但那一幫子獸人過去，能吃飽么？
想到一打開餐盤，小塊豆腐幾根菜的畫面，陸安覺得應該不可能。
頂多打打牙祭。
“你們先玩，我晚點去找你們。”
陸安一口答應下來，旋即掛斷電話，收拾一下離開海淵圣城。
沙特迪斯。
因為要舉行武峰迎新大會，整個迪斯都在如火如荼進行著籌備工作，凡相關事宜，有關部門皆是一路開綠燈。
當陸安來到這里時，主會場差不多已經布置齊全。
在會場中心，高達五十米的古樸石柱矗立于此，斑駁的表面刻滿了歲月的痕跡，仿佛在向人們述說過去的故事。
山川大荒與飛禽走獸雕刻于斑駁表面，歷經歲月滄桑，卻依然栩栩如生，令人嘆為觀止。
站在石柱面前，仿佛能夠穿越時空，回到那個古老的時代，見證滄海桑田，見證屬于大荒的萬丈豪情。
哪怕世界上最頂尖的工匠來自，亦會由衷稱上一句鬼斧神工。
然而這些還僅限于表象，用腳想都知道，石柱肯定不止這么簡單，其中必然暗藏玄機。
不過陸安并不打算深入研究。
因為有人已經先一步找上他了。
“喲小弟，這么早就來了？”
沒人知道她是什么時候來的。
當陸安發現的時候，流明帝尊便已出現在他身旁。
座下寒云流轉玄火，舉手投足間，屬于無盡武煉的淡淡云煙隨風流溢。
“中午好流明姐。”
雖說列顛那邊還是早晨，但由于時差的原因，比沙特要晚幾個小時。
正因如此，迪斯這邊已是正午時分。
流明帝尊腰間掛著酒葫蘆，容貌未曾發生變化，但從周圍工作人員的反應來看，似乎都不曾發覺她的存在，自顧自忙著自己的事。
“嗯哼~是來視察阿姐工作的么？”流明帝尊咧嘴一笑，取下酒葫蘆沖他晃了晃。
“哪有。”陸安干笑兩聲:“這不是閑著沒事干，過來看看有沒有什么地方能幫上忙嘛。”
“放心吧，該弄的差不多都弄好了，保管你們這個迎新大會順順利利舉行。”
見他目光直往石柱上面瞄，流明帝尊神秘一笑:“要不要阿姐告訴你，它的具體作用？”
“算了吧。”思索再三，陸安還是放棄了這個充滿誘惑性的提議。
提前知曉就不叫驚喜了，何況這是給武峰新弟子準備的。
等迎新大會正式召開，自然就知道里面有什么了。
見他如此耐得住好奇心，流明帝尊驚了。
“好嘛小弟，對阿姐這么有信心？”
“那可不。”陸安聳肩一笑:“流明姐出手，天底下還有辦不成的事？”
“嘿！我辦不到的事那可太多了，不過布置個入峰考核還是綽綽有余的！”
既然小弟不打算深入研究，流明帝尊也不勉強。
招呼陸安過來，給他好好介紹了一下迎新大會的招生流程。
什么歡迎儀式會前講話這些繁文縟節就不說了。
總體來講，武峰迎新大會就兩個環節。
一、心性。
二、資質。
說是兩個環節，實際上可看成一個。
因為這兩道流程會同時進行。
而考核的地點便在她們腳下。
至于工具，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現如今的祖星變化極大，很多材料阿姐都沒見過，索性就用了一些相性差不多的，煉成了這根朝武柱。”
流明帝尊朝古樸石柱的方向輕抬下巴，這便是她口中的朝武柱。
能幫助迎新大會檢驗考核者心性天賦的好東西。
“就一根柱子？不準備點其他東西嗎？”陸安撓了撓頭，整個主會場就一根柱子，會不會太單調了。
“不然呢？就這么簡單！”流明帝尊聳肩:“檢驗一些連武者都算不上的小崽子而已，區區朝武柱足夠了。”
“若是覺得太單調，他們不是正在加班加點裝飾會場么？”
流明帝尊目光移向下方正在搬運花卉彩燈乃至各種各樣大型裝置的工作人員。
單一個朝武柱確實單調了點，不過等主會場裝飾完工，足以抹平這點缺陷。
雖說都是一些花里胡哨的無用之物，但能美化環境，營造視覺效果就足夠了。
好吧。
本以為布置會場這邊會挺繁忙，但現在看來大錯特錯。
流明姐一出手，便已是這個分段的極限。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白毛娘沒見到人，應該在迪斯皇宮。
“流明姐要跟我回去么？”
“回去？行啊！不過就這么走總歸不太好，得跟莎莎那丫頭知會一聲。”
流明帝尊倒沒意見，迪斯這邊的事差不多大功告成，她也見識到了不少新東西，是時候去別的地方轉轉了。
“不用，等會我就帶她一起走。”陸安搖頭笑道:“一回來就忙到現在，也該放松一下了。”
“行啊，那我先回疊云峰，到地方記得放阿姐出來啊！”
再三提醒陸安別忘記喊自己出來放風，流明帝尊這才放心離去，身形崩解成飄緲云煙，漸漸消散在天地間。
自家這個典獄長弟弟什么都好，就是喜歡經常性放人鴿子，堪稱世界第一鴿王。
必須得提著耳朵念叨三遍，這只大鴿王才會記在心里。
真叫人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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