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狂到沒邊！
何等漫不經心的語氣，倨傲溢于眉眼之間，無不彰顯著他那不可一世的桀驁狂態。
完全沒將面前三名權高位重的人類頂尖巨擘放在眼里。
漠然神態似在俯視食物鏈底層的孱弱下位者。
絕非善類！
同樣的，在聽聞這句話之后，季清風三人心中一凝，變得極其凝重。
只要是個大腦發育完全的正常人，基本都能聽出陸安言語之中隱含的不善。
對于他們毫無半點尊重之意。
尤其是季清風，當陸安蘇醒出言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這一趟拜訪或許不會如預想中那般輕松愉快。
這個年輕人……
正在向他們展示偏于邪性的一面！
“哈哈哈哈——”沉默幾秒，季清風忽地開懷大笑，目露一絲贊許，看向陸安的眼神愈發滿意。
“常言道百聞不如一見，陸安小友果然名不虛傳，有個性！無愧是圓滿藏境的發現者！”
雖然陸安已經表現出足夠的不善與不尊重，但季清風卻像海納百川的滔滔江海，盡數容納卻不掀半朵波瀾。
似乎一切言語皆無法讓他動氣。
有意思。
瞧見這個壯老頭如此反應，陸安嘴角微微上揚。
雖然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但他并不在意。
“阿諛奉承套近乎大可不必，我不吃這套，也不想與你們搭上關系。”
如果說季清風是想拉近距離，那么陸安此話便是徑直戳破他的內心所想，將之赤裸裸暴露在陽光底下。
對他的善意視而不見，絲毫不留情面。
“還是那句話，有事說事，無事你們便可離開。”
如此不給面子的說辭，即便是季清風都感覺棘手，心底直呼刺頭，更何況是早已臉色逐漸難看的俊美男女。
此舉無疑是在刻意給他們難堪！
若非季清風坐鎮，他們恐怕早就不歡而散甩袖走人。
雙方氣氛逐漸陷入僵硬冷場，這可就苦了顧萌萌幾女，目光在雙方之間來回移動欲言又止。
想要進行補救緩和氣氛，卻又不知該從哪開始。
“讓他們自己聊吧，我們看著就好。”沈璃暗中傳音選擇袖手旁觀，不想插手此事。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她們肯定是要偏向陸安的，但季清風三人這段時間又十分照顧她們，倘若自己站出來幫說話無疑是恩將仇報。
如果偏袒季清風，又無疑是在外人面前掃陸安面子，更不可能這么做。
所以與其夾在中間里外不是人，不如放任自流，坐山觀虎斗。
權當吃瓜看戲。
另一邊，陸安不顧他們的視線，自顧自抬起茶幾上的水晶冷水壺，往自己杯子里倒紅茶。
“看你們二位的臉色似乎不怎么高興啊，是對我有意見嗎？”
廢話！
冷峻女子與西歐男子心底齊翻白眼。
想他們何等身份，如今接連被一個小輩甩臉色，是個人都會心生不快。
“既然覺得我說的話有問題，不妨就此離去，省得給自己找不自在。”
“果然還是莎莎親手泡到紅茶好喝啊，一個月沒喝，手藝又進步了。”
說罷他愜意地輕抿紅茶，忍不住夸贊一句，渾然視他們于無物。
“哪有，原材料都是一樣的啊，應該是你很久沒喝的原因吧？”聽到陸安夸自己，薩米莎不由開心一笑。
“陸安小友怕是誤會了，我等今日是專程來拜訪你的。”
見他如此冷漠，直到這時候，季清風方才溢出一絲苦笑，也不愿繼續無意義兜圈子，站起身作揖行禮。
“請允許我們自我介紹一二，老夫季清風，這位乃是安迪塔，她名喚冷心，我等均來自人類聯邦政府。”
“今日前來拜訪，只求為昨日之事表達歉意，替杏兒那些孩子解開誤會。”
這位堂堂人類最強守護神，此時也不得不主動放低姿態。
活似替熊孩子前來道歉的爺爺輩家長。
“這樣啊，我本來也沒跟那黃毛丫頭一般見識，何來誤會之說。”
既然這老家伙肯主動承認錯誤，陸安也不妨給他幾分面子，抬眸直勾勾凝視他的暗金眼瞳，露出一抹古怪笑容。
“只不過……我想關于葉凌風之事，怕是不存在誤會吧？”
“剛蘇醒之時我就覺察到這位女士神色不對，似乎早已對我心懷不滿，想來……十有八九是出自葉凌風吧？”
自己剛來羅蘭特星，與這個冷峻女子更是素未謀面，能讓她如此敵視自己，可能就是出自昨天發生的一切了。
“你誤會了，我只是對你先前的態度存在些許意見。”
“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在這里鄭重向你致歉。”
雖說被看透心底的小秘密，但冷心都城府素養極好，并未表露一絲慌亂破綻。
臉不紅心不跳，氣定神閑將一切責任推到陸安因修煉刻意冷落她們的原因之上。
“你說是就是吧。”陸安不置可否聳肩笑笑，旋即漫不經心道:“行了，你這個當爺爺的也別替你的巨嬰孫子開脫了。”
“明知道我的存在，還敢對筱然她們有非分之想，特別是你們這些所謂的親友團。”
“挺會玩啊？明里暗里幫創造機會，明擺著視我于無物，不得不說勇氣可嘉，佩服佩服。”
陸安自顧自拍著手鼓掌，可他越是如此，季清風心底便越沉重一分。
任誰都能看出來，陸安對于葉凌風等人心懷極大成見。
但季清風知道這不怪人家，畢竟此事歸根結底錯在葉凌風，于公于私都不占理。
跟第三者插足何異？
現在被人家正主逮個正著，只能說咎由自取。
一念至此，季清風挺拔的腰板不禁佝僂幾分，沖陸安深深鞠躬:“此事大錯在我，都是老夫平日管教不嚴包括他人太過縱容，這才導致凌風不知禮數。”
“老夫在此以一個爺爺的身份，懇請陸道傳原諒！”
“季爺爺！”
瞧見他這幅姿態，冷心和安迪塔不由騰地站起身。
實在很難相信，堂堂人類第一戰神，平日威風八面傲視天下的季清風居然會向一個小輩低頭求原諒。
“季爺爺你不必這樣，如果只是關心凌風的未來，大不了我們不選萬象法天宗就行了！其他四宗哪個不能去！”
“一個道傳弟子而已，以凌風的曠世天資，到時候有的是人搶著求他做！”
目睹自己一直以來仰慕尊敬的季爺爺垂首低頭，不知為何冷峻女子心中一痛，忍不住大聲喝道。
在她心目中，季清風一直以來都是人族的保護傘，對全人類擁有不可磨滅的貢獻，是足以載入史冊的偉大人物。
他就像一棵堅不可摧的蒼松大樹，一直守護著羅蘭特星和諧安定，用自己寬厚的臂膀替她們遮風擋雨。
可現在……
這顆蒼松卻折彎了腰，這是她無論如何都不可接受的。
就算陸安來自五大天宗，就算他是道傳弟子身份超然，可論功績論輩分論意義他有什么資格接受季清風的鞠躬。
安迪塔和沈璃幾女倒是還好，就是微抿的嘴唇無不顯露他們內心一樣五味雜陳。
“不錯，能屈能伸明辨事理，算是個合格的老前輩。”陸安稍微換個舒服的姿勢。
“你在我這里的第一形象算是變好不少，我承認我先前戴有色眼鏡看人，對你抱有些許偏見。”
果然。
見陸安語氣稍微緩和不少，季清風心里一松。
事情發展正跟他預料的一樣，這個陸安在未徹底心生敵視之前，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
你硬他會更硬，你軟他就好說話。
“不過嘛……”
季清風剛剛放松的內心突然一緊。
“你們瞧，還說不是因為葉凌風的原因，這話請問你自己信么？”
陸安話鋒一轉，矛頭直指自己站出來主動暴露的冷心，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
“以葉凌風的情況來看……原來如此，你喜歡那頭巨嬰？是他后宮團的一員？”
這句話就像一柄利劍，輕易直刺靈魂，揭開她埋藏心底的最深秘密。
“是又如何？”冷心索性也不裝了，面若霜寒凝視著他。
葉凌風也好，季爺爺也罷，她絕不允許這個紈绔惡霸繼續胡作非為下去，欺負她最珍視最敬重之人。
“不如何，只是覺得你的話有點好笑。”
陸安眉眼一彎，似笑非笑的深邃黑眸隱隱泛著詭異光澤:“看得出來你們似乎對葉凌風的天資很自信呢，是因為什么？”
“萬道體嗎？”
萬道體！
言簡意賅三個字仿若萬鈞驚雷在冷心等人靈魂深處炸響，即便是季清風也不禁目露驚悚之色，豁然抬眸望向正對面的年輕人。
不知為何，他源自內心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似乎眼前這個年輕人什么都知道！
嘴角上揚的那抹弧度似在嘲笑他們的天真！
“萬道體？是那個位列十大無上體之一的萬道體嗎陸老爺？”
聽聞這個略感熟悉的稱呼，趙妖妖自言自語呢喃幾聲倏地瞪大美眸，忍不住坐直身子蹦跶起來。
“嗯，就是那個一學就會萬法精通的萬道體。”
此言一出，幾女頓時炸開了鍋，想燒開的熱水沸騰起來。
萬道體！
這是繼伊莉雅之后，她們見到的第二尊活生生的無上體擁有者！
“你！”同樣的，原本還心存僥幸的冷心再也繃不住了，然而他剛剛開口，就慘遭陸安打斷。
“別你不你的，我承認單憑萬道體，葉凌風可以在天宗道統得到道傳圣子的待遇。”
“但于我而言，區區一個無上體，不過是天地規則內的產物罷了，人不行終究上不得臺面。”
冷心沉默了，她很想反駁陸安的觀點，大聲呵斥他連無上體都不是，又憑什么去瞧不起萬道體。
但事實卻是，她甚至不敢去出言譏諷。
因為她怕，怕陸安真的具備如此這份資本。
縱使真不愿承認，但陸安就是如此神秘，神秘到似乎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不僅能看破葉凌風的萬道體，而且還表現得如此不屑一顧。
除卻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就唯有第二種可能性。
他真的具備如此底氣，所以敢蔑視萬道體的存在。
“區區一個天地氣運子而已，竟然真有傻子拿來當寶。”
搖頭低笑兩聲，陸安頗有些好奇道:“今天你們是來道歉的，那為何葉凌風沒跟你們一起過來？”
“呼——凌風說他身體不舒服，待在房中不愿出來。”季清風難掩心中驚駭，深吸一口氣如實告知。
沒人知道此刻他內心究竟有多苦澀。
按照計劃，葉凌風是萬道體的消息會一直隱藏到天道仙試，待天宗測試時一鳴驚人，震撼五大天宗從此平步青云。
給他們羅蘭特星爭光。
然而千算萬算，他都沒料到僅是初次見面，陸安便能識破葉凌風的無上體質。
明明與凌風相差不過一兩歲，但卻是如此可怕，著實讓人膽寒。
“不愿出來？是害怕見到我后萬劫不復吧？畢竟連自己最大的秘密都保不住……”
得知葉凌風這個拙劣的借口，陸安不禁搖頭失笑:“嘖嘖嘖，一個二個自詡最關心他之人，結果連他的底細都不知道，不得不說你們也是夠可悲的。”
“蒙在鼓里猶不自知，該說你們愚蠢還是天真？”
“秘密？什么秘密？”冷心聞言一怔，除卻萬道體，葉凌風難道還有什么隱藏更深的秘密嗎。
可這不應該啊，葉凌風從小到大都不曾遠離過羅蘭特星，他還能有什么秘密可言？
如果換作旁人，她絕對不予理會轉頭就走，可話語出自這個神秘莫測的陸安之口，就由不得她不信了。
不由地，冷心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這樣吧，我這里有個關于葉凌風的大秘密，三位想不想聽啊？”
“不用顧慮，這里的不知情者只有你們三位，聽與不聽選擇權皆在你們。”
陸安臉上始終掛著詭異笑容，在顧萌萌五女看來儼然是一個玩弄人心的惡魔，低語蠱惑著三人步入地獄。
“那就麻煩陸道傳了！我等洗耳恭聽！”得知自己的大孫子竟然還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季清風內心十分復雜。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這是人之常情。
情感上他不愿去打聽葉凌風的秘密，但理性上他卻不得不這么做，畢竟以他觀人的經驗來看，陸安所說的這個秘密恐怕不一般。
為自己孫子著想，于情于理他都必須弄清楚，大不了在確保沒有問題之后，自己親自去找孫子道歉。
“想聽啊？行！那我就免費告訴你們！”
陸安臉上笑容愈發詭譎，他坐在沙發上前傾身子，食指隔空數落起這位人類守護神。
“你啊你，季清風，有眼無珠，不長眼！”
季清風臉色微凝，可不等他發作，那如九幽惡鬼般的低語便悄然而至。
“自己孫子體內藏著一縷殘魂都不知道，活該人家天天窺探你們的隱私！”
……
不知過去多久，此刻天色尚未暗淡。
公寓大門之外，沈璃幾女目送神情恍惚的季清風三人離去。
很難想象這位最強人類究竟遭遇了什么，整個人麻木呆滯到極點，對于她們的告別也只是簡單嗯啊幾句。
隨后繼續沉浸于難以消化的復雜信息量當中。
“陸老爺是不是有什么惡趣味啊，特別喜歡搞季爺爺這種老年人的心態，巴不得老同志爆金幣。”
目送他們漸行漸遠，趙妖妖面帶憐憫搖頭嘆息，不知道該不該心疼他們。
好好的干嘛非要找陸老爺打探消息，給自己找罪受呢。
“希望他們能承受住吧，不然產生心理疾病就麻煩了。”
薩米莎雙手枕著后腦勺滿是無奈:“親愛的太賤了，先給予希望再讓他們絕望，落差太大了。”
親手錘爛人家的老爺爺，活生生整出心理陰影。
真相太過殘酷。
賤兮兮的語氣別說是季清風他們，即便是她這個旁聽者都情不自禁想攥緊拳頭，狠狠往陸安臉上來一拳。
塞他一臉沙包大的鐵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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