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門口面容熟悉的男人，神情不由一緊。
心，怦怦直跳。
殷曦海的聲音，將大家的注意力都引到了殷蒼身上。
尤其殷大海，他噌的一下從烤爐邊彈起來，嘴巴一張一合，看著殷蒼臉上的肌肉不停顫抖。
他哽了半天，終于吐出一句話。
“您、您……您是爹？！”
說完，他轉頭看向一旁的蘭錦，用眼神詢問。
蘭錦輕輕點了點頭。
隨后，她拉了一把殷蒼。
然殷蒼卻怔怔盯著兩兒子眸子含淚，下巴抖動著，身體立在那兒巋然不動。
“他是你們的爹，和九兒一起回來的，你們……好好熟悉熟悉。”
蘭錦嘶啞著聲音說完，留下殷蒼在原地，直接進了屋子。
殷九看她紅腫的眸子，有些心疼，遂放下手中的活計，跟著蘭錦進了她屋子。
院子里，一時間有些安靜。
唯有肉在烤爐上，發出霹靂啪嗒炙烤的聲音。
“爹，您竟然是我爹！哈哈哈……我現在也是有爹有娘的人了，殷九侄女你說對不對。”
在眾人的沉默中，殷曦海在最初的震驚過后騰的跳起來，直奔殷蒼跟前。
他的眸子里，透出清澈明朗的喜悅。
一直盯著兩兒子失神的殷蒼，此刻嘴角顫了顫，終于叫出了聲。
“兒子，我的好兒子！”
他撲上前，抬手遲疑了一瞬，將手覆在和他一樣高的殷曦海頭上輕輕拍了拍。
“我兒子，都長這么大了，曦海對吧，殷曦海。”
殷蒼說著，沉聲哽咽。
尤其是殷曦海孩童般的锃亮眸子，讓他心如刀絞。
他如今這般模樣，都是曾經受過的災難留下的痕跡。
“嗯嗯，您可以叫我小海，和大哥名字正好對應。”
殷曦海摸了摸頭，不好意思道。
他現在心智成熟了些，雖然不執著于改名字了，可對“殷小海”這個名字還是情有獨鐘。
“好好，小海挺好，父親以后就叫你小海。”
殷蒼說著，轉頭看向不知何時站在殷曦海身旁的殷大海身上，下巴動了動，壓著聲音說道：
“你就是大海吧？這些年，苦了你們了。是父親沒有盡到責任，拖累了你們，是父親的錯……”
他說到一半，喉嚨像是被堵住了，再也發不出聲來。
能說什么呢？
活著，該說什么？
就像蘭錦說的，他就算以后再怎么補償，也抹平不了他們曾經受過的傷害。
罷了，罷了。
這一刻，除了初次見到兒子的激動，殷蒼心里浮上一抹苦楚。
“……爹。”
“您回來就好，咱們一家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強。您別多想，以前的都過去了，咱們要向前看。”
殷蒼此刻的心情，殷大海竟然有些感同身受。
他生澀的叫了一聲爹，竟然發現他曾經叫了老殷家那人那么多年的爹，卻都沒有這次叫爹時的感覺。
此刻胸腔里漲漲的沉沉的，有東西似是要溢出來。
這就是血脈相連的親情嗎？
不由地，殷大海紅了眼眶。
“哎，爹知道了。以后，咱們一家人都好好的。”
殷蒼拍了拍殷大海的肩膀，四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呀，不好啦，我的肉，肉！”
突然，殷曦海吸了吸鼻子，臉色一變，大叫著一蹦三米高。
“我好不容易才吃飯的靈肉啊！”
隨即他嗖的一下，閃電般往燒烤架那邊跑去，邊跑邊抱怨：
“哥哥，你把我的肉給烤糊了，你賠我的肉！”
一時間，看著父子相認的眾人被殷曦海一聲吼，回了神兒。
鼻尖，燒焦的肉味頓時撲面而來。
呃，肉貌似真的烤糊了！
所有人皆是一愣，隨之爆發出一陣大笑，烤糊了肉，還真是……
“祖……父，我是您的孫子殷旭，走，我給您烤燒烤吃，我烤的可好了。”
小旭猶豫了一下，鼓足勇氣上前對殷蒼說道。
這會兒大家的注意力轉移到燒烤上，他才有機會靠近殷蒼。
他心里，是忐忑的。
畢竟以前的殷老頭，可是從來沒有給過他好臉色的。
小旭的聲音，成功將殷蒼的視線拉了回來。
他看著眼前只比他矮了半個頭的大孫子，一時間竟有些無措。
雙手，局促著伸出去，卻又猛地收了回來。
這就是他的大孫子嗎？
看見孫子，還看到兒子們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那種充斥在心間的喜悅，以及說不清的隔輩親，讓他忍不住想要親近小旭。
“祖父？”
小旭再次試探著叫了一聲。
殷蒼盯著他，臉上僵硬的笑容，一時間讓他想到了殷九曾給他們講過的狼外婆的故事。
殷蒼不知道，他努力做出的最為和藹的笑容，竟讓小旭會聯想到狼外婆。
僅是聽到小旭的聲音，他腦海里就有一股暖流流過。
“……哎！”
“走，小旭做的燒烤，祖父一定要嘗嘗。”
祖父倆一前一后，也加入了燒烤大軍。
殷九和蘭錦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和諧的一幕。
蘭錦恢復正常的眼睛，再次紅了。
“曾經，我以為這一天永遠也不會來了……還好，熬過了那段黑暗的日子，蒼天終是有眼，讓咱們一家人重聚一起了。”
她嘴角上揚，眸子里帶笑，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平和和喜悅。
殷九看著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沉睡的蘭錦的時候，她就是這神情。
她的身上，貌似在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整個人，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她從來都知道，蘭錦的美，沁人心脾，攝人心魂。
后來她醒來后，眸子里總是帶著愁緒，人也變得沉悶。
眼下，她終于是卸下了壓在心尖的巨石，整個人再次鮮活起來。
“是呢，蒼天有眼。”
殷九接著蘭錦的話附和了一句，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
蒼天哪有什么眼，關鍵時刻，它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任蒼生自生自滅罷了。
事在人為，一切，都得需要自行謀劃。
而且，弱者是沒有生存的權利的。
她瞅著煙火繚繞的院子，以及院子里興奮的人，收回視線問蘭錦：
“祖母，你看這場景多美好啊。我剛才給您說的，您現在同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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