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華府的鬧市,來打聽情況的霖夜火和鄒良，挑選了一家熱鬧的酒樓，坐著喝茶。
鄒良發現，有不少人對霖夜火投來好奇的目光。
不過這個倒是也正常,霖夜火還是比較惹眼的,除了一身紅,本身長得就沒法低調。
但這次路人的關注似乎還伴隨著討論,鄒良隱約就聽到好像都在議論“會不會是他？”。
左將軍覺得有些疑惑,抬頭看對面坐著喝茶的霖夜火——會不會是他什么？
又坐了一會兒，就見有個腰間纏著樹藤的人走了過來,問，“二位兄臺,是不是山神宮的人？”
鄒良抬頭打量了一下他，也沒回答——他倆本來就是上街來打聽山神宮的，這算不算消息自己送上門了呢？
霖夜火抬眼,瞧了一眼那人，問，“怎么？想找山神宮啊？”
那人一聽這回答，趕忙笑著搓搓手,坐下就問,“二位是哪一宮的？”
霖夜火問他，“你覺得呢？”
“是不是火狐宮和雪狼宮的？”
霖夜火都有點想夸這位有眼光了，自己一身紅，被誤認成火狐宮可以理解,怎么一眼就抽出鄒良是狼的？還雪狼宮……
鄒良則是有點想遠在邊關的塞勒一家了……小雪狼不知道長大了沒有……
“嘿嘿。”那人繼續套近乎,詢問如何加入山神宮,可不可以參加這次的祭祀大典。
霖夜火和鄒良這一路看到很多纏著藤蔓或者戴著花草樹葉的人,原本以為這些人本身就是山神宮的，可這一聽，原來這些人是打算參加山神宮的。
霖夜火都有些納悶了——山神宮這么受歡迎的么？
鄒良也拿不準，但之前看歐陽家小桃花帶出來的那個陣勢，宮里應該高手不少……
……
同樣好奇山神宮的，還有展昭他們幾個。
金華府知府姚霆淵一聽有人假冒衙役招搖撞騙，甚至還偷走了尸體毀壞了兇案現場，這還得了？！
這位原趙家軍的副將脾氣還不小，令人全城畫影圖形，捉拿王紹以及一干假衙役。
跟著姚霆淵回到了衙門等消息，展昭他們就問他，知不知道關于山神宮祭祀的事情。
姚霆淵聽到“山神宮”三個字，臉上顯出幾分無奈來。
“最近這陣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就都是關于山神宮那點事兒，傳得滿城風雨不說，還來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人。”
姚霆淵原本在左營的時候，情報打探就很有一套，他早就讓人打聽了一段時間了，對山神宮有一定的了解。
“說實話，我以前都沒聽說過山神宮是什么。”姚霆淵說道，“最近才知道的，這好似是個藏在深山之中的隱秘門派，一直都是與世無爭的。說到山，有五岳和五鎮，五岳都屬于大的門派，而這個山神宮，就是藏在五鎮之中的。東鎮沂山、西鎮吳山、北鎮閭山、中鎮霍山，南鎮會稽……這會稽山，就屬于南鎮。山神宮選主神擁有一套傳承了近千年的神秘規則，據說上一任的主神已經過世了，按照順序，今年的選主神儀式會在南鎮會稽山舉行。”
眾人了然，“所以本地聚集了那么多山神宮的人么？”
姚霆淵一聽直搖頭，“拉倒吧，街上那些奇裝異服打扮古怪的根本不是山神宮的，而是慕名而來想要加入山神宮的！”
“不是山神宮的？”
這倒是出乎眾人意料。
“山神宮據說是非常神秘，而且不主動招收門徒的。”姚霆淵說著，伸出三根手指，“最近流言很多，我派人打聽了一下，大致分出了三個版本的說法。”
“其一，寶物說。這個也是吸引這么多人想要加入的主要原因。據說山神宮非常的有錢，歷朝歷代積累了無盡的財富，特別是上古時期，很多帝王的陵寢都在山里，各種祭祀山神的活動，都會給山神宮送去大量的財寶。只要能加入山神宮，就會得到不盡的榮華富貴。”
眾人也有些無語——盡想好事兒。
“其二，神明說。這個就比較邪乎了。據說山神宮有神明庇佑，各種神物都擁有神力，加入山神宮，就能進入深山之中的神地，那是與人間完全不同的一個地方，進去之后就能不老不死。特別是主神，據說山神宮選主神是完全靠天意的，哪怕你什么都沒有，都有可能被選中，一旦成為主神，就能進入另一個世界，化身成真神。”
眾人都忍不住皺眉——聽著有點扯！
“其三，門派說。這個就比較實際一些。據說是山神宮以前原本實力雄厚，的確是積累了大量的財富，后來沒落了一段時間。經過這幾年修身養性，門派有做大的趨勢。再加上最近這陣子武林處于重組的階段，山神宮有意分一杯羹。選出來的新主神可能要擴充門派，介入江湖事物，所以很多人都想來投靠。”
眾人摸著下巴——這個倒是有點可能。
“可是到目前為止。”姚霆淵搖了搖頭，“還沒真正出現過一個山神宮的人，所以我一度懷疑，是不是有人別有圖謀，故意放出來的謠言？”
眾人想了想，覺得這個也有可能。
“這事情，鬧起來多久了？”趙普問。
“差不多有一個月了，最近幾天是越傳越熱鬧。”姚霆淵說，“他也在各地安排了不少眼線，盯著這幫江湖人，以防出事。”
眾人都點了點頭，這位知府大人還是比較靠譜的。
等了一下午，眼看天都快黑了，依然沒有那些假衙役和王紹的消息。
展昭他們就離了衙門，先回白府。
……
金華府的白府也很大，跟紹興府那座老宅不同，這邊的白府是在城內的宅院，地處繁華的鬧市。
白家親戚眾多，都跟白夏似的是文人，繼承了祖上的祖產和做買賣的能力，家大業大。
這里離陷空島也很近，有一種家的氛圍。
趙禎他們早就在白府安頓下來了，這會兒正在吃晚飯。
白家的親戚聽說白玉堂來了，都跑來看他，各位長輩都是十分親切。展昭在白夏和陸雪兒的宣傳下，在白家名氣很大，一眾叔叔嬸嬸各種逗他，搞得展昭還挺不好意思。
一大家子熱熱鬧鬧吃完了晚飯，各位親戚都回去了，白府也安靜了下來。
霖夜火和鄒良也回來了，他倆在外面逛了一下午，各種被誤認成山神宮的人。
但打聽來打聽去，發現竟然沒有一個路人真正見過山神宮的人，這就有些怪異了。
夜里，眾人聚在一個大院子里聊天。
五爺一進院子，就見一大團白色撲面而來，伸手一按發現是幺幺。
幺幺撲扇著翅膀過來就撒嬌。
展昭也伸手摸它腦袋，“不是跟著大人他們去杭州了么？怎么回來了？”
趙普說是派去杭州府送信的黑影白影他們帶來的，幺幺找不見展昭白玉堂就鬧，一聽他們要在金華待一陣子，包大人就讓影衛們把龍帶來了。
聽到皇妃和包大人他們也都已經到了臨安的行宮安頓了下來，趙禎也就安心了。
銀雪和眾人顯然已經混熟了，這會兒良辰美三個小孩兒正練功，小四子在一旁，拿著把大毛刷，正給銀雪刷毛。
小四子說，感覺銀雪的毛比小五的要軟一點。
小五和幺幺都圍著銀雪轉。
銀雪對幺幺也挺感興趣，估計是頭一回看見海龍蜥，又大家都是白的，比較接近。
小五依舊往銀雪跟前湊，銀雪也不揍它了，就是伸爪子一把推開，那姿勢還挺可愛。
……
管家來找白玉堂，說徐家的老虎差不多安頓好了，五爺的一個堂叔在附近有座湖心島，島上有個珍物園，里頭有個虎園，之前一直都沒養老虎，這回正好把那幾只虎都養里頭。而且珍物園是對外開放參觀的，坐船去很近，很多愛畫畫的都會去上邊畫各種珍禽異獸。
五爺覺得這個安排還挺好的，也很滿意。
管家又告訴五爺，“路上有人來打聽老虎賣不賣，我說要回來問問……”
說著，管家拿出一張紙條來遞給白玉堂，“這人說姓熊，就住在城里的風來酒樓里，說愿意賣的話就給他送個信，價格好談。”
白玉堂接了紙條，問管家，那人有說為什么想買老虎么？
管家搖搖頭，說是喜歡老虎，家里蓋了個院子想買兩只養著。
管家說完要走，猶豫了一下，又跟白玉堂說，“少爺，有個事情還挺奇怪的。我們因為怕引起圍觀，養老虎的籠車都用黑布遮起來了。徐家這幾只虎也特別溫順，路上都沒叫沒鬧……可那人上來不問也不看，就知道我們運送的是白虎。”
五爺點了點頭，明白管家的意思——表示這人一早就知道。
白玉堂將字條給了展昭。
展昭覺得挺在意，“還姓熊，是不是巧了些？”
“明天約了見一面吧，看看有沒有線索。”公孫提議。
趙普也覺得可行。
五爺就讓管家明早派人去一趟，約那人中午玉堂樓吃飯。
眾人聽到“玉堂樓”三個字，都下意識地瞧白玉堂。
五爺也沒轍，的確是白家的買賣……
眾人踴躍報名，表示明天要去玉堂樓吃飯！
展昭也瞧白玉堂——你看你！有個玉堂樓這樣的地方竟然不帶我去吃飯！
五爺無語，“就是個普通的酒樓而已。”
展昭搖頭啊搖頭——叫玉堂的怎么可能是普通的！
……
晚些時候，明月當空，睡前，眾人三三兩兩在院子里漫步賞月。
跟白家的老宅建筑精巧又雄偉不同，白府非常溫馨，府內各種亭臺樓閣小橋流水，適合坐著閑聊和家人聚會。
荷花池里養了好些鴛鴦，幺幺下了水，晃著尾巴在水面上跟鴛鴦們玩耍。
霖夜火找到了一個秋千，坐在秋千上晃來晃去，鄒良就坐在一旁給啞巴喂吃的。
公孫到了個荷花池中的亭子里，拿了幾張琴出來，教幾個小朋友撫琴。
良辰美景算是都交到開封府手里了，教武是師父們的事情，教文就是公孫的事情了。公孫除了盯著他們讀書識字，還會教琴棋書畫。
趙普拿著個酒杯，靠坐在亭子邊，吹著夜間的小風，看公孫教孩子們撫琴。
銀妖王帶著醬油組正下棋，天尊和殷候殺的天昏地暗的，妖王拿著個杯子，時不時插一嘴，給倆徒弟支招。
展昭和白玉堂在池塘邊的石凳上坐著，瞧小五跟銀雪。
銀雪在池塘邊一塊大石頭上趴著，探頭看著池子里游來游去的錦鯉，尾巴還不時地晃兩下，顯得心情挺好。
小五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下巴擱在兩個黑乎乎的大爪子上，看看錦鯉，看看銀雪。
……
歐陽少征將皇城軍和侍衛們都安排好，又觀察好了白府四周的地形之后，拿著個餅邊啃邊進來。
剛進門，就見池子邊，趙禎拿著半個干饅頭正對他招手。
歐陽走過去。
趙禎指了指自個兒身旁的空地，“愛卿站這里，嫑過去。”
歐陽回頭看了看一旁正看一張白府地形圖的南宮紀。
趙禎嘟囔了一句，“早知道把愛妃也帶來……”
歐陽少征放眼看了一下院子里，果然又是一對一對各種秀。
火麒麟一撇嘴，跟趙禎分了半個饅頭，一起站在池子邊喂錦鯉。
……
院中眾人各有各的愜意，都很放松，準備再坐一會兒就回房休息了。
這時，有個白府的守衛跑了進來，手里拿著個信封交給了歐陽少征，說是剛才有個人到白府門口，說讓轉交給將軍的。
歐陽接過信，就見白色的信封上，畫著一朵可愛的小桃花。
“嚯！”
趙禎一眼瞧見，手里的饅頭都丟了，“小桃花來的信么？”
趙禎一句話，歐陽再抬頭，好么，周圍一圈人。
趙普還催他，“打開看看！信里寫了什么。”
歐陽仔細將信封拆開，里面有一張對折的薄薄信紙，信紙里夾著一張紙片。
這張紙片上并排畫了五個圖案。
一個圓圈里面，有一只狐貍。
一個方塊里面，有一只熊。
一個三角里面，有一只鹿。
一個菱形里面，有一只狼。
一個六角形里，有一只虎。
歐陽將那張卡片交給眾人傳閱。
白玉堂覺得他在竹林里看到的那個腳印上，就是卡片里畫的，方塊里有個熊的圖案。
而歐陽帶著的繡花鞋上的，是圈里有狐貍的圖案，
卡片反面，對應每一個圖案都有幾個字——火狐、雪狼、金鹿、褐熊，銀虎
信上的內容則更簡單，就一句話。
“偷鞋的，保護好銀雪，小心鹿和熊。”
歐陽盯著那一行字就不動了。
眾人也都看到了，討論了一下，這應該是小桃花給他們的提示……保護好銀雪？難道早前那些假冒的衙役，是想打銀雪的主意么？
見歐陽還一動不動，眾人都瞧他，想聽聽他什么意見。
歐陽定住了好一會兒之后，突然湊過去，聞了聞那張信紙。
眾人望天，趙普抬手就拍他腦瓜，“你別跟個變態似的好不好！”
歐陽還挺不滿，收了信搶回卡片，“干嘛啦？聞聞我家小桃花的味道不許啊？”
趙禎還挺好奇，“什么味道？”
歐陽又聞了聞，半天就憋出來一句，“紙味兒……”
眾人都嘆氣。
“小桃花是火狐宮的吧？”展昭問。
五爺點頭，銀雪估計是銀虎宮的神物。
“小心鹿和熊。”
眾人都琢磨這句話——莫非金鹿宮和褐熊宮是壞的？
歐陽對信本身似乎比對信上的內容更感興趣，問那個守衛，是什么人送來的，是不是個美美的丫頭？
守衛差點被他逗樂了，說是個老老的婆婆。
歐陽臉皺得跟個包子似的。
眾人也都忍笑……小桃花宮里好多婆婆。
歐陽問趙普，“你說我晚上要是開著門睡，小桃花跑我屋里來的可能性會有多大？”
趙普白了他一眼，“人家是正經姑娘，誰大半夜跑你屋里來！”
公孫在一旁吐槽，“晚上風還挺大的，不關門，桃花等不等得來不說，傷風肯定能等來。”
眾人都笑。
歐陽氣哼哼收了信回屋，拿了鋪蓋枕頭就鋪地上了。
展昭他們都在門口瞧他，“干嘛呀你？”
歐陽又跟白府的丫鬟要了一床被子，在地上鋪了個大鋪，對著銀雪招招手。
銀雪慢悠悠走到歐陽房門口，前爪跨過門檻，就不往里走了，歪著頭看著躺在地上的歐陽。
歐陽拍了拍身邊的被褥，“來！咱倆一塊兒睡！”
銀雪默默就退出去了。
展昭趕緊帶著銀雪和小五跑了。
歐陽“哼”了一聲，卷起鋪蓋就上了房頂。
趙普和鄒良都在下面問他，“干嘛呀你？”
歐陽把被褥往屋頂上一鋪，自己四仰八叉往上一躺，對著月亮就吼，“桃花你快來啊~~~~~”
眾人搖著頭都散了，留他一個人在屋頂發瘋。
趙禎抱著胳膊看著屋頂上的歐陽點了點頭，跟南宮說，“愛卿真乃世間癡情之人！朕要不然封他個桃花將軍……”
南宮無語地拽著趙禎回去睡了。
趙普拿著個枕頭從房間里出來，對著歐陽丟過去，“趕緊回房睡覺！”
歐陽把臉上的枕頭拿下來，扁扁嘴，又從懷里拿出那封信。
翻來覆去看了看，歐陽突然發現——在信封背面，角落的位置，還寫著一行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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