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帥府,眾人趕往無名寺。
沿途看過來，的確是有一些零星的損毀，但是諸位將軍帶著趙家軍的兵馬已經開始修繕了,一早上,屋頂壞的都修好了,倒了的樹也都運走了，地上的碎瓦也都清空了。
黑風城的街道基本恢復了正常,買賣也陸續開門了。
相比起城中和其他幾個地區,城西的受損程度明顯更大。
特別到了無名寺一帶,周邊幾乎所有樹木都倒了,離廟最近的那座茶棚也損毀嚴重。
展昭他們都擔心起了那位住在茶鋪里的老爺子，昨晚不知道他有沒有在這里過夜。
找了一圈,展昭成功地在看熱鬧的圍觀人群里，找到了那個老爺子。
老頭兒完全沒受傷，就看著自家塌了一半的茶棚有點心疼。
展昭跑過去，先慰問了一下那老頭。
原來,昨晚剛起風的時候，老爺子的兒子就跑來把他接回家去了。
老頭拉著展昭說,“好險啊！昨夜那個妖風，就圍著無名寺打著轉吹啊,然后頭頂上不知道什么東西，亮得人都睜不開眼！”
周圍好些人也都跟展昭說，昨晚上他們半夜起來開窗戶，也看到頭頂上有幾個很亮的光球，“咻”一下就過去了。
白玉堂也過來了，聽到這些人的描述，他和展昭對視了一眼——所以趙禎昨晚上應該不是睡糊涂了,而是真看見了。
但這點又很奇怪了！
為了安全，趙禎所住的房間是在帥府的中間，換句話說，他要看到光斑，那么這些光斑就是從帥府上方飛過的。
可昨夜他們幾個都在帥府住著，并沒感覺到什么異樣……還是說，因為風大被掩蓋了聲響？什么東西會發出那么亮的光呢？四個月亮？
“還有啊！昨晚空中有鬼臉的云彩！”
“對啊我也看見了！像是張骷髏臉。”
“嚇死人了！”
展昭摸了摸下巴——果然……
這時，就見不遠處，霖夜火對著他們招手。
展昭和白玉堂趕緊跑了過去。
這會兒，樹已經被抬開了，那尊陷進了地里的無頭佛像也被搬了出來。
原來在佛像的下邊，有一個很大的空洞。不止如此，佛像的底座就好似是個蓋子一樣蓋在一個方形的洞口上，挪開下面就是一個很大的空間。當然了，這佛像雖然只有等人大小，但下面的蓮花座很沉，整個加起來少說三四百斤，一般人也搬不動。
赭影拿著火把照了照下面，捂著口鼻就抬頭，表情有些復雜。
公孫蒙上紗布，提著燈籠往里瞧了瞧，也皺眉，跟趙普說，“下面像個亂葬崗一樣。”
趙普這么看著也見下邊白骨森森的，瘆得慌。
霖夜火就跟展昭和白玉堂討論，“那個傳說看來是真的啊？”
展昭和白玉堂也點頭，“的確是有個將軍喜歡殺人所以建了這座廟來鎮邪靈的么？”
“所以人頭被搬走了，那些邪靈就壓不住了，昨晚才有妖風么？”
小四子也仰著臉，參與三個大人的討論。
三個大人瞧了瞧他，好似是這么個邏輯……
“什么唐將軍啊。”
這時，公孫卻過來給了眾人一個否定的答案。
先生讓赭影帶人用錘子把地面都砸開，還讓士兵都戴上藥水浸泡過的蒙面紗巾，將人群都驅趕開，以免中尸毒。
“這坑里一股腐臭的味道，我剛大致看了一眼，有幾具還沒爛光呢。”公孫對著白玉堂比劃了小拇指一截，“蛆有那么大。”
五爺差點早上的水煎包都吐出來。
展昭和小四子都把白玉堂往身后拽了拽，小四子還拿豆包拳捶了公孫一下。
公孫瞄著兒子——竟然敢對爹爹使用暴力？！
霖夜火聽著也覺得有些不合理，就問公孫，“放了一百多年不會還沒爛光吧？”
公孫一擺手，“自然不會了，我看那具最新的死了可能還不到一個月。”
眾人一驚。
展昭也問，“那什么情況啊？有人在往地下丟尸體么？當亂葬崗那么使？”
公孫一攤手——目前的情況看，是這樣。
隨著洞口被鑿開，一股腐臭的味道就傳了出來，周圍本來圍著看熱鬧的路人都捂著口鼻跑開。
展昭拉著白玉堂跑去了上風口，站在院墻上，居高臨下看漸漸露出來的“亂葬崗”。
這一眼望過去，兩人都皺眉——這廟下面是個四四方方的地穴，就跟個大池子似的，四周圍都沒有連通外邊的通道。洞里堆滿了香灰，厚厚一層……灰白色的香灰中，到處都是森森的白骨。正如公孫所說，有幾具還沒爛光呢，也虧得黑風城一帶比較干燥寒冷，再加上大量香灰掩蓋……但就算這樣，還是惡臭難耐。
這些尸骸都是沒穿衣服的，坑里沒有找到任何的衣物，因此也不好判斷死者身份。
五爺扶額，覺得昨晚上就該直接去魔鬼城。
城中百姓都不傻，起先在廟宇下面找到了大量的尸骸，那大家自然而然想到了關于無名寺來源的傳說。
可這一挖開臭味大家都聞到了，一百年前的骸骨怎么可能有這種腐臭味道？
人群就開始議論紛紛——是不是黑風城出了什么大惡人了啊？
“聽說開封府經常抓一些罪大惡極的人，就殺了很多人那種！”
“黑風城來來往往不少外族啊，還有些就是路過，要是丟了也沒處找去！”
“對啊！也沒家屬報案什么的！”
“聽說每年客棧就有不少住客失蹤，就是出去一趟人就不見了！”
黑風城畢竟軍事要塞，一下子搞得人心惶惶可還行？
正這時，一輛馬車趕來，包大人到了，身后還帶了大批衙役。
人群都分開。
包大人下了馬車。
城中百姓竊竊私語，好些人也是頭一回見包大人——真黑啊！頭頂那個月牙兒的疤痕看起來讓人好有安全感……
包大人一到，就對城中百姓說，“本府出巡至此，就是調查此案，諸位不必驚慌。”
包大人將這起突發的案子，說成了是龍圖案卷里的一起舊案，他們是受王爺之邀特地來此查案的。
包大人的名聲和這張黑臉還是挺有用的，眾人一聽，原來是以前發生的案子，還是王爺特地請開封府來查案的啊，那倒是也沒什么值得害怕的。
場面很快就被包大人鎮住了，人們的情緒也從慌亂變成了好奇。
魯嚴適時地出現，帶著士兵安撫百姓，并開始詢問有沒有人提供線索，一切變得井然有序。
展昭和白玉堂一起跳下了院墻，趙普和趙禎也都過來了。
九王爺對包大人點點頭——相爺幫了大忙了。
包大人說，剛才聽到出事，賀副帥就來請他幫忙了。
趙禎點頭啊點頭——朕的愛卿都是那么的能干！
不過，風波的平息只是暫時的！黑風城不是一般地方，首先發生了人命案子，如果兇手一直抓不住，就容易引起猜疑。外邊軍營里可有幾十萬大軍呢，黑風城中的百姓會怎么想？很可能會有人懷疑殺人的是軍中的士兵，那就很麻煩了！士兵和百姓必須是相互信任的，一旦有隔閡，就可能會出事。
再者說，最近又是丟佛頭又是惡靈的，昨晚還妖風陣陣……這種事情容易動搖軍心。
趙普只能拜托展昭他們幫忙查案了，這案子破的越快越好，拖久了必定生變。
眾人都點頭，決定暫且不去魔鬼城了，在佛法會開始之前破案。
……
無名寺四周圍都被衙役們攔了起來，影衛們帶著士兵們將地穴中的尸骸挖出來。
這地穴里香灰的數量多到嚇人，鋪了厚厚幾層，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那么多灰。
公孫和軍中軍醫們一起研究了一下這些灰。
展昭他們分頭去問線索。
無名寺下面的尸坑，只有通過挪動佛像才能進入，也就是說，就算有人要拋尸，也得先運送尸體來廟里，很可能有人曾經目睹過這個過程。
還有就是，哪兒來的那么多香灰呢？一下子要有那么大量的香灰，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此案可能跟寺廟有關。
……
公孫小聲跟趙普說，“這些灰里頭，除了香灰還有碳灰和骨灰呢，還有一些石膏、炭塊、草灰、燒化了的琉璃、火硝和硫磺之類的，還有些不明的藥的成分。”
九王爺聽得直皺眉，不解問公孫，這玩意兒是被轟天雷炸了形成的么？
公孫搖了搖頭，低聲在趙普耳邊說，“還有一種情況會形成這種東西。”
趙普盯著公孫看。
公孫小聲說，“煉丹的爐子里，大概也是這種東西。”
九王爺有些疑惑地問公孫，“煉丹不是道士的活兒么？這廟是和尚廟……而且中原才有道觀，西域不流行這個啊。”
公孫“嘖”了一聲，“誰說煉丹只是道士的事情啊！以前那些皇帝宮里還專門有負責煉丹的臣子呢，為了長生不老，管他和尚道士呢，練出來就行！”
趙普就有些嫌棄，“用人煉丹？”
公孫一攤手，“有這方面的懷疑，那兩具還沒爛透的尸體是關鍵，先抬回去，我驗一下看人怎么死的。”
趙普點頭，讓赭影帶人，先把那兩具尸體拉回去。
展昭他們則是去調查附近的住戶，以及一些客棧。
剛才人群里的議論展昭也聽到了，有客棧的住客失蹤，感覺這是相當重要的線索。
一路走，霖夜火就嘆氣。
小四子拉著白玉堂的手，抬頭問霖夜火，“小霖子，你怎么啦？”
霖夜火就覺得有些不妙，“不是我說，這案子總讓我想到一些個西域妖僧的傳說，最近又要到佛法會了，沒準還會出現梵殿，可能會有些關聯。”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著他，“妖僧……”
小四子問霖夜火，“小霖子什么是妖僧？跟邪神有關系么？邪神和普通的神有什么不同？壞人為什么會做神仙……”
眼看小四子的連環發問又開始了，展昭趕緊把他抱起來，跑去一旁鋪子里給他買零嘴。
與此同時，門口的白玉堂和霖夜火則是都陷入了沉思，“妖僧和邪神……聽起來有點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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