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你剛才說夢瘴……那是什么？”公孫這會兒倒是沒剛才那么慌了，反正小四子已經進林子里去了，自家寶貝福大命大,應該不會有事吧……而且展昭白玉堂和白龍王都是靠譜的人。
要說公孫先生的性格也是比較務實，大概跟他身為郎中有關系，發生了什么不重要，既然已經發生了，重要的就是尋求解決的方法。他們雖然沒進林子,但鬧清楚這林子的問題在哪兒，沒準能幫上忙。
銀妖王給眾人解釋了一下,“夢瘴是一種很罕見的現象,會發生在氣候獨特的樹林之中。簡單點說,就是陽光特別好,卻有霧氣同時又很干燥有大風的密林里。”
眾人想了想,覺得這條件也太矛盾了——首先,密林就不太可能陽光好，而有霧氣為什么會很干燥還有風？
“是一種瘴氣么？”公孫問。
“并不是。這種特殊的現象以前出現過,被山里人口耳相傳,把名字給傳錯了。”妖王解釋說，“大家都說這是夢瘴,是屬于一種瘴氣，可實際上,應該是夢障，并不是瘴氣,而是一種屏障。”
“屏障？”眾人更聽不懂了,瘴氣的話還能理解,是人中毒了產生了幻覺,屏障是什么啊？
“那就打個比方，把這個樹林，想象成一個池塘。”妖王說，“樹林的入口是池塘的這邊，出口在對岸，你要將一只蝴蝶放進水里，讓它從水底走，一直到對岸的人手里，要怎樣做？”
幾個老爺子都皺眉——蝴蝶丟水里不淹死了么，人家又不會游泳。
公孫這個倒是挺有經驗，“裝瓶子里。”
趙普也點頭，之前他們去陷空島玩的時候，白玉堂就帶孩子們拿了好多琉璃瓶子，裝上紙條或者小物件，丟進大海里。說是這樣瓶子會順著水流一直漂，也許很久之后會又回到岸邊，又或許會被別的海岸邊的人撿到。
“裝瓶子罐子壇子里，只要能隔絕掉水，就都是可以的。”妖王接著說，“那如果是兩只蝴蝶，放進兩個瓶子，丟進池塘里呢？”
眾人想象著那個畫面。
“再情況復雜一些，池塘里長滿了水草，水草隨著水流，時而倒向這邊，時而倒向那邊，水里還有很多面鏡子，會根據水流的不同而調整方向，這兩只蝴蝶，要怎樣再相遇？”
“等到了對岸，從瓶子里出來的時候……”公孫明白了老爺子的這個比方，“進去這個樹林里的人，就像是被裝進瓶子里丟進池塘的蝴蝶一樣？”
妖王點頭，“夢瘴的形成非常的復雜，首先，這個樹林里有一層霧氣，霧氣中的水在透過樹林的光的作用下，形成了很多小鏡子一樣的光柱，這些光柱，就像是萬花筒里的琉璃鏡一樣。原本樹林里就地形復雜，有了這些光柱，復雜之中還變得虛實相間，就好比說你身后的樹在你眼前又出現了，其中有一棵可能是假的，只是一個投影，但你又分不清身后那棵是假的，還是身前那棵是假的。而光柱非常之多，并且隨著陽光角度的不同，這些光柱在不斷地移動，那就導致林間的地形不斷在變化，甚至是每一刻都在變化！這就造成了夢境一樣的效果，如果進去了又認路，可能永遠走不出來。而這林子里不止有光有霧，還有風。你們有沒有發現，林子里有很多路，但是路上沒有落葉，林子里卻有很多？”
眾人都望向林子，的確。
“首先，普通林子里的路是怎么出現的？多是人踩出來或者特地修剪出來的吧？”妖王問。
眾人都點頭。
“但這片密林根本沒人進出，就算有人修了路，沒有人日日清掃的話，怎么保證落葉不落在路上？”
“哦……”眾人都明白了，“因為風！”
“嗯哼！就跟小和尚的無風掌一個道理。”妖王揮揮手，“一旦使出無風掌，所有的落葉都會集中在一個球里，球內有風，四周無風……”
“所以是，林中的路上是沒有風的，但是林中會有風！形成一個個類似無風掌一樣的風球，所以沒風的地方也沒落葉，就有了路！”趙普摸著下巴，“難怪林子里的人說話我們聽不到，我們說話林子里的人應該也聽不到。”
妖王點頭，“就好比一個人站在中間，四面八方都被各種風球包圍，在中間說話，風球外面的人是聽不到的，同樣道理，風球里面的人說話，風球外面的人也是聽不到的，這就是障！”
眾人終于在妖王的解釋下明白了，“霧和光形成夢、風形成障……這么一來夢障就形成了。”
“而身處其中的人，會覺得自己產生了幻覺，一知半解的人會以為林中有瘴氣，中毒了才會這樣……所以誤傳成了夢瘴。”妖王解釋完，指了指那片樹林，“進了這片樹林，沒有其他方法，只能走出樹林，才能破陣。”
“那萬一在里面走散了要怎么辦？”公孫越聽越覺得嚇人。
“展小貓和小白堂是永遠都不會走散的。”妖王卻是一笑。
眾人想了想，異口同聲，“鮫人！”
妖王點頭。
“賀晚風給的提示是‘有去無回’。”趙普也琢磨過味兒來了，“意思就是破這個陣，只能一直往前走？”
“可林中的地形是不斷在發生變化的。”公孫覺得很難，“要怎么樣才能確保自己一直是往前的呢？”
幾個老爺子也都點頭——這的確是難啊。
“不是有地圖么！”妖王微微一笑。
眾人都摸下巴，“小白堂那兒的確是有地圖。”
“難怪用風做地圖的指引了。”趙普此時已然想通了，“風不是指路的，是用來區分真樹林和假樹林的！”
眾人也都拐過彎來了，“對啊，只要樹葉被吸走，那就表示走在了路上，路跟地圖上的路徑是一樣的，如果前方有岔路，或者地形有變，那都是光影造成的虛像。”
“這個虛像，應該不止能投影出樹木吧？”殷候突然問。
“沒錯！如果人正好走到這里，可能會在別的地方看到自己或者同伴的身影！”天尊“嘖”了一聲，“這樣很容易迷路啊！一轉頭沒準就看不到同伴，跟著個假的虛影走了。”
妖王點頭，“認路的不認路的進去都容易迷糊。像胖醬小白堂那種認路的，容易被自己的記憶給鬧糊涂。而像小游和貓貓崽那種小狗一樣的，看到個熟人就跟著跑……也會丟的。”
天尊幽幽地看妖王——你才是小狗！你全家都是小狗！
妖王瞄他——我全家是小狗的話你也跑不掉！
殷候直搖頭——你倆誰愛是狗誰是狗，反正我不是！
……
“所以賀晚風說‘此人乃是夢中人’么？”公孫有些感慨——太神了，這么復雜的一件事情，竟然蘊含在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里！一句話解釋了林中的所有情況，怎么說都能說通！
“但這事情應該不會發生在展昭和白玉堂身上。”趙普提醒。
眾人想了想，都明了——對！鮫人只有一個！而且是虛幻的，除了他倆誰都看不見，所以也是絕對不會出現在投影中的，只要展昭和白玉堂甚至是小四子盯緊鮫人，就永遠不會走散！
天尊和殷候都有些無奈地看銀妖王——你早發現了是不是？那你剛才早說啊！倆孩子現在都在林子里，他們上哪兒知道什么夢瘴不夢障的去啊！
“所以你剛才是故意讓他們留下來收骸骨的么？”夭長天覺得現在回想起來，妖王是有點故意的嫌疑。
妖王見眾人都盯著自己看，就一挑嘴角，壞壞一笑。
眾人都望天，天尊和殷候就數落他，“你怎么這樣啊！你這不是坑孩子么！”
妖王一攤手，“這樣不是很有趣么？”
公孫和趙普倒抽了口氣——有趣？
“話又說回來，小白堂和昭兒還有小四子都能看到鮫人。”殷候有些不解，問妖王，“那條小白龍為什么也進去了？是順帶的還是你也欺負他玩兒？”
妖王卻笑了，“等他們出了林子，大概就會明白這個夢瘴的原理，到時候小白龍就能把陣破了，這樣我們就能進去了！”
眾人聽得更糊涂了——白龍王能破陣？
妖王伸手，指了指天上的太陽，“只有小白龍能輕松破陣。”
眾人愣了一會兒，都明白了，無語，“那你一早就讓他破陣不就行了么？還這么折騰！”
妖王一扭臉，“都說了這樣比較有趣啊！小孩子就是要多鍛煉！”
公孫和趙普都同情地看著醬油組——從小被這么個人養大，不知道因為“有趣”，多遭了多少罪啊……
……
那么此時身陷夢障之中的四人，有沒有發現其中的門道呢？漸漸地就發現了！
走入這片林子，展昭和白玉堂本能地就跟著鮫人走，兩人的想法是一致的——無論什么情況，絕對不能走散！
可走著走著，四人都不那么緊張了，因為這林子里實在是太美了！
這樹林不同于一般陰暗的密林，林間非常的亮，望向盡頭，有一種天空一樣的藍色。一道道金色的光柱透過紅綠黃三色相間的樹葉縫隙射下來。
林間落葉堆積，這些葉子還隨著風在林間飛舞，像是一群群斑斕的蝴蝶。
林中有薄薄一層霧氣，在光影的作用下，薄霧間有一道一道淡淡的小彩虹。
就在這樣如夢似幻的美景中，藍色的鮫人穿梭其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白玉堂怕展昭跟丟，所以鮫鮫此時大概有兩人那么高，淡藍色的鮫人在光的作用下，呈現一種半透明的狀態，仿佛一個俊美的光之巨人。
展昭都有些遺憾白龍王看不到了，這里不是夢境是仙境才對！
正走著，白龍王突然一指前方，“小白堂和團子誒！”
說完就要往前跑，展昭一把將他拉住。
展昭也看到林子前方一個人影走過，分明就是抱著小四子的白玉堂，可展昭確定，那肯定不是白玉堂……因為鮫鮫還在他身邊。
果然，人影走了沒幾步，就憑空消失了……
白龍王驚訝地跟展昭對視了一眼，展昭小聲嘀咕了一句——此人乃是夢中人。
同時，白玉堂也遇到了差不多的情況。
小四子也看到了展昭，伸手一指，不過小團子顯然并不是小狗屬性，沒有跟，而是指著問白玉堂，“白白那個是不是個假的貓貓？”
白玉堂抱著他點頭，邊回憶著地圖里的路線。
五爺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這路跟地圖上，總是對一段錯一段，而且路上沒葉子。
白玉堂和展昭都絕頂聰明的，兩人聰明的點還不太一樣。
五爺對結構方位之類復雜的東西特別有研究，還很有耐性……他結合地圖，推測出了這個樹林的蹊蹺所在。
白玉堂伸手，從林中撿起一片落葉，遞給小四子。
小四子拿在手里，一撒手……發現樹葉就隨風飄進了林子里。
小四子摸著胖乎乎的小下巴“咦？”了一聲。
他們所在的路上分明沒有風，那葉子應該落在地上才對，為什么好似是被吸進了林子里？
另一邊廂，展昭發現鮫鮫指著林中飛舞的樹葉，走走停停的，就估摸著白玉堂是在想破解的方法。
展昭雖然對方位路徑這種事情糊里糊涂的吧，但對別的事情可靈著呢。
見鮫鮫指著空中飛舞的樹葉，又低頭看了看腳下干干凈凈的小路。
展昭就問白龍王，“為什么這些樹葉都只在林子里飛，不會飛出來呢？”
白龍王也覺得奇怪，老爺子盯著林間的那些光柱看著，若有所思。
這時，就見鮫鮫停了下來，站住不動了，展昭就也拉著白龍王停下。
……
鮫鮫停下，自然是因為白玉堂停了下來。
五爺之所以停下來，是因為他終于發現了“規律”！
白玉堂沿著一條小路走著，發現這里的地形跟地圖上的一段一模一樣，然而……沒走幾步，前方卻出現了一個不該出現的分叉，還有一棵擋住去路的大樹似曾相識。五爺又去撿起一片樹葉，樹葉卻沒有飛進前方的林子里，而且飛向了旁邊。
白玉堂想了想，就抱著小四子，走向了那棵樹。
小四子眼看著樹越來越近，白玉堂也沒停的意思，徑直撞了上去……
團子驚訝地張大了嘴，但等他明白過來時，已經“穿”過了這棵樹。
前方，依然是小路，還是跟地圖上的路徑對的上。
一大一小一起回頭，盯著身后看，身后剛才那棵樹已經不見了，而是出現了另一棵樹……兩人看了良久，發現那棵樹，竟然在緩緩地轉動……
“啊！”小四子突然一拍手，跟白玉堂說，“咱們好像走進了一個萬花筒里！”
五爺愣了一下，想了想，笑了，晃了晃小四子，“聰明！”
小四子笑瞇瞇拍拍手，隨后問，“白白，這里是不是地圖上有眼睛的地方？”
五爺點頭。
一大一小就開始滿地找。
另一邊廂。
展昭和白龍王一起坐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
展昭看著鮫鮫在林子里低著頭走來走去，似乎是在找什么東西。
白龍王看不到鮫人，就問展昭，“昭昭我們接下去怎么辦啊？”
展昭說不著急，小白堂想辦法呢，有什么要我們做的，鮫鮫會告訴我們的。
白玉堂和小四子記得地圖上，這個地方有一只半閉的眼睛，那就表示這里應該有三塊刻著字的石頭。
很快，三塊扁平的石頭都被找到了，這三塊石頭都不大，每一塊都只刻了一個字，分別是，“明、真、聰。”
白玉堂和小四子拿著三塊石頭擺來擺去，只有一個擺法念得通——所以賀晚風是在夸他們“真聰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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