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玄月高掛。
一個男人來到病房門口。
看著坐在廊道長椅上的葉江山,他恭聲道:“葉伯父。”
葉江山抬頭,看到費南焰很驚訝,“你怎么來了?”
“伯父,我還是迎迎名義上的丈夫,當然得來了。”
“名義上?”
“嗯。迎迎要跟我離婚,她想回到我哥身邊,我答應了。我說,等到確定她愛的人值得她愛,我就回來跟她離婚。”
葉江山腦袋很亂,“怪不得最近沒看到你,原來如此。那你現在回來是?”
妖嬈的桃花眼寫滿落寞,費南焰輕笑,“我也不知道。我不是迎迎,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總歸來說,我尊重她的選擇和決定。畢竟,她過得好不好,只有她自己知道。而我知道,在我身邊,她不會開心。不過,她現在還算我妻子,受傷住院了,我理應過來看看。”
葉江山點頭,“好,你進去吧。她媽媽要同意你探望她,你就能,不能就不能。”
他被攆出來,只能在外面守著女兒。
芊芊帶著大寶和桃桃回家了,畢竟兩個小家伙明天要上學,想留院陪自己的媽咪,卻不被允許。
北梟回了京城,處理厲家公司事務。
現在,女兒身邊,他這個前妻說了算!
費南焰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只有兩人。
厲紅鸞坐在床邊,攥著沉睡女孩的小手。
“厲伯母。”
厲紅鸞看他一眼,淡淡揶揄,“怎么不叫岳母了?”
之前不是叫過幾次。
“我倒是想一直叫,但迎迎會不高興。”
“她看到你和你哥,都不高興,趕緊走吧,別等我攆你。”
費南焰妖冶一笑,絕美的臉滄桑落寞,“別攆我,我就想陪她一會。是她想和我離婚,所以我才假裝出國游玩,實際上,我哪都沒去,就在錦城。”
他偷偷進密林找過她,但一無所獲。
“迎迎跟你離婚,是對的。”
厲紅鸞氣不打一處來!
為什么非要有男人?
男人有個吊用?
給錢花?不好意思,她有的是錢給女兒花,她女兒本身也無比優秀,堪稱富婆,人間富貴花!
給精神依賴?情緒價值?不好意思,她沒看出來!女兒啥都沒指望上,情傷倒是積攢了一籮筐!
物質上不依賴男人,精神上不依賴男人,你說,男人有個吊用?
長得帥的,高的,尺寸大的,活好的,勉強有個吊用!
長得丑的,又矮又短的,完全沒吊用!
這么一算,女兒一輩子單身最合適!
要有生理需求,包個活好的小白臉就是了!
男人嘛,算什么東西?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猶如過江之卿。
“她跟我結婚,或許是不對的。但跟我哥結婚,就是對的嗎?”
“反正,你們倆沒個好東西!”
費南焰坐在一邊,靜靜聽著女人的數落,毫無怨言。
看著床上女孩的頭部,被厚厚紗布包裹,腳腕上打著石膏,手腕處縫合的傷口觸目驚心,他心臟疼得仿佛碎成一片片。
都這樣了,她還是選擇費錦司嗎?
很想等她醒來,親口問問她。
如果她說,不想再和費錦司繼續,他會欣喜若狂,把之前她提離婚的事全忘掉,當做什么都沒發生過,繼續扮演好他的丈夫,做她最好的備胎。
是的,他甘愿做備胎,甚至是舔狗。
愛情究竟是個什么東西,他不懂!
......
葉迎做了個冗長的美夢。
與其說是夢,不如說是現實照進了夢里。
一遍遍,重演著她和他在陷阱里的幾天。
哪怕腳腕痛不欲生,哪怕全身各種傷口鮮血淋漓,哪怕冰天雪地瑟瑟發抖,她依舊覺得,這是屬于她和他,最幸福的一段時間。
唯一扛不住的是,他要太多次了,現在她睡著了,那里也疼得厲害。
真想長睡不起。
可她想他了,想在現實里抱他。
那就醒來吧。
葉迎緩緩睜開眼,動了動,全身撕裂般的痛,根本無法挪動身體。
厲紅鸞立刻迎上來,“迎迎,你醒了?”
“媽.....”女孩氣若游絲。
她喜極而泣,“我的好女兒,你終于醒了!”
“媽,你怎么在這?”
“我不在這,誰在這?”厲紅鸞心酸,“我是你媽!”
“謝謝媽。”
“傻丫頭,跟我客氣?”
葉迎酸澀一笑,嗓子有些啞,現在想來,不是缺水導致的,而是她那天晚上喊太久了。
“媽,他呢?”
“你說誰?”
“費.....錦司。”她很緊張,不知道他怎么樣了?
“你問他做什么?渣男一個!”
“媽,他還好嗎?告訴我.....”
看著女兒焦急擔憂的模樣,厲紅鸞沒好氣道:“死不了,別擔心!”
葉迎這才稍稍安心,“大寶和桃桃呢?”
“他們倆有芊芊照看,每天該上學上學,下午放學后就來看你了。”
“嗯,我睡了多久?”
厲紅鸞倒了杯溫水過來,“你睡了三天。”
三天?這么久!葉迎明白,身體是真累了,需要休息才會這樣,“我爸呢?”
“你爸在門口坐著呢,不讓他進來!”
“媽,叫他進來吧。”
厲紅鸞相當霸道,“晚點吧,你才醒,我還沒和你多說幾句呢,哪輪得到他?”
葉迎無奈,有些心疼父親。
逡巡一圈,才發現旁邊還坐著一個男人。
費南焰!
她微怔,“你怎么在這?”
費南焰滿心失落,這么久,她才發現他,問了一遍她在乎的所有人,獨獨沒有他。
“聽說你住院了,我來看看你。”
“你不是出國游玩了嗎?”
“坐飛機回來了。”
葉迎歉疚,“不用這么麻煩的,我沒事。”
“你這還叫沒事?”費南焰心里叫一個難受,“都快成三級傷殘了!”
“真的沒事。”
厲紅鸞將吸管塞進女孩嘴里,“傻丫頭,喝點水。”
葉迎吞咽。
腦海里驀地閃過,男人喂她喝雪水的畫面。
那灼熱的溫度仿佛還殘留在口腔里,將她整張臉都燒紅了。
雪是涼的,怎么變熱的?
只能是化在嘴里,一直含著,用口腔的溫度暖熱。
這個男人,還真是令人臉紅心跳的聰明。
“女兒,你臉怎么紅了?”
“我.....有嗎?”
厲紅鸞揶揄,“都紅成蘋果了,想到什么了?”
費南焰心如刀割,將視線別開。
她能想到什么呢?
他猜不到。
但肯定和他無關。
葉迎想了想,小聲說:“媽,我想去看看費錦司。”
厲紅鸞直接炸毛了,壓抑著音量,“看他?為什么要看他?不許去!”
“媽......”
“傻女兒,你看你都啥樣了,不惦記你自己,還惦記他呢?”
“我沒事。”葉迎睫毛微顫。
“你沒事個屁!看看你的手腕和腳腕,看看你的頭和全身,有塊好地方嗎?啊?你是個女孩,你懂不懂?那密林是你能進的嗎?誰讓你去找費錦司的?他那么大個男人,還能丟了不成?用得著你去救他?”
越說越氣,厲紅鸞環顧四周,“我刀呢?拿我的兩米長大刀來,今天非得砍死這個渣男不可!”
費南焰驚訝,又覺得好笑,迎迎有個好母親。
“媽,你別氣了,都是我的錯,不關他的事,是我心甘情愿進密林的,他根本不知情。”
“你還敢說!”
葉迎忙道:“媽,你千萬別跟他和他母親說,我是專門進去找他的,我騙他說,是為了找丟失的東西才進密林的。”
“你個傻丫頭,何苦呢?”厲紅鸞是恨鐵不成鋼,“為他付出,卻不讓他知道,說得如此云淡風輕,活該你現在躺床上,疼死你!”
“媽,我沒事的。”葉迎訕訕一笑。
“讓你氣死了!我沒跟他們亂說,他母親非要來探望你,都被我攆走了!”
“媽,不要對溫伯母這樣。”
“我就對她這樣,誰讓她生了個不靠譜的兒子!”厲紅鸞從微波爐里拿來熱好的紅棗桂圓蓮子粥,“喝點吧,你應該餓了。”
小勺里的粥被吹涼,一點點送到葉迎嘴邊。
她覺得,真好吃。
太好吃了!
餓了這么久,恨不得吞下一只河馬。
還好,他們得救了,不用吃他的耳朵了。
她絕對相信,到了最后生死關頭,他一定會按著她的頭,逼她吃,還要她喝尿!
她說過,得救了要吃滿漢全席的。
到時候,她做一大桌犒勞他,好不好?
費南焰看著女孩溫婉恬靜的小臉,久久失神。
他想,他不需要問,就知道答案了。
她愛費錦司!
只愛費錦司!
非常愛,愛到了骨子里。
眉眼間,一提到費錦司,皆是歡喜和笑顏。
為了費錦司,她心甘情愿付出,哪怕遍體鱗傷也在所不惜。
那他呢?
他算什么!
什么都不是!
只是她生命里的過客,比陌生人好些罷了。
“媽,你叫我爸進來吧。”
厲紅鸞不情愿,卻也開了門。
葉江山進來后,差點老淚縱橫。
在門口枯坐三天三夜,餓了吃,困了就在長椅上睡,前妻根本不讓他進來,女兒總算醒了!
“爸,我沒事的,別擔心。”
“你個傻孩子,哎......”
葉江山不知該說什么,千言萬語化為一個“哎”!
是他當父親的無能,讓女兒吃盡苦頭。
他恨不得替女兒受這遍體鱗傷之痛。
葉迎吃飽了,試探著道:“媽,爸,就讓我去看看費錦司吧,求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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