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也知道沒辦法改變他的想法了。
她只能點了點頭。
安迪其實很無奈。
她真的有點不知道該如何評價李浩宇。
說他精明能干，偏偏有時候他的選擇完全不遵循利益最大化的原則，這根本不像一個能把公司做到如此程度的大老板的做法。
要說李浩宇無能；那反倒是像對自己的嘲諷一樣。
畢竟李浩宇可是把她弄得服服服帖帖的。
安迪從未有過這么復雜的情緒。
一時間，她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李浩宇。
安迪以往各種經歷見識和華爾街鍛煉出來引以為傲的能力，在他面前完全派不上用場。
李浩宇看安迪還愣著。
他直接用胳膊撞了撞安迪的胳膊。
“你還愣著干什么，這可是最正宗的烤乳豬。都是不滿一歲，體重不超過十斤的小豬崽做的。為此我可是花了大力氣才找到的。”
李浩宇隨口介紹道。
安迪也不想掃李浩宇的面子。
她點頭附和道：“確實聞起來很香。”
安迪也沒撒謊。
這烤乳豬的香味確實很誘人。
李浩宇聞言卻搖了搖頭。
“你這么說就太敷衍了，你知道它能成為烤乳豬有多么不容易嗎?”
“哈？”
安迪發出詫異的聲音。
她實在不能理解李浩宇為啥這么說。
李浩宇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故意停頓了一會沒有說話。直到安迪不得不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到他身上。
李浩宇才不緊不慢地說道。
“你換位思考一下，假裝你是一只豬。如果你沒有克制住暴飲暴食的天性，一個不小心吃得太多，就難以成為尊貴的烤乳豬。”
“只能淪落為紅燒豬蹄、紅燒肉、東坡肉、毛血旺、蒸臘肉、爆炒豬心……”
“這樣客單價一下子就下去了。”
“哈哈。”
安迪本來就覺得李浩宇越說越離譜。
前面她還能強忍著笑意。
但她聽到客單價的時候，即便高冷如安迪也徹底繃不住了。
她終于開心的笑出來。
李浩宇卻仿佛完全沒看到，安迪笑瘋的樣子。
他繼續說著：“就算伱過了食材這一關，制作的過程也很艱難堪稱九九八十一難。”
“必須要經過選料、整理、腌制、定形、燙皮、調脆皮糖漿、上脆皮糖漿、烤制最后才能制作出成品。”
李浩宇說到這里動情的嘆了一口氣。
仿佛也被此深深感動的樣子。
安迪忍不住了李浩有如此浮夸的表演。
“所以這意味著什么？”
李浩宇笑了笑：“其實也沒啥大不了的，就是我都已經說到這一步了。你要是不賞臉吃一口，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帶起一次性的塑料手套，挑選了豬腿部分最肥美一塊肉。
“要不賞臉，嘗一口？”
這時安迪遲疑了。
李浩宇遞過來的那塊肉真的相當誘人。她眼前這片烤乳豬看起來色澤鮮艷，那紅潤的外表酥皮，看起來就讓人垂涎欲滴。
安迪都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雖然她在減肥，但是偶爾其實吃一口肥肉也沒什么。再說這也屬于商務應酬的范圍，適當地妥協也沒什么。
安迪看到李浩宇用手來喂自己。
她覺得吃個東西沒什么，但李浩宇親自喂自己就有點過于曖昧了。
邱瑩瑩和兩人也離得不遠，這要是讓邱瑩瑩看到李浩宇喂自己東西吃，她一定會誤會自己的。
邱瑩瑩不久前還仗義出手幫過自己，這讓她更加為難了。
李浩宇看見安迪眼神躲躲閃閃的。
他順著安迪的眼神望去，發現是不遠處的邱瑩瑩。
他一下就想明白了。
“要糖嗎？”
“烤乳豬雖然吃起來皮酥肉嫩。但是畢竟肥肉比較多，所以吃起來容易發膩。但可以像烤鴨一樣蘸各種調料。”
“但我覺得白糖才是靈魂，因為白糖是干的調料，所以能夠最大程度地保存乳豬的香脆。”
“即便是中間的油脂部分，只要加上一點白糖就能化腐朽為神奇。”
安迪見李浩宇還在滔滔不絕的介紹起來。
他的手也一直懸在空中。
這讓她壓力山大。
安迪猶豫了半天還是說道。
“那我就試一試，不過我最近在減肥。這種高熱量的美食我真的無福消受了，嘗一嘗味道就心滿意足了。”
她最終還是妥協了。
說到底她還是受制于李浩宇，再加上李浩宇都說到這個地步了，稍微吃兩口應該也沒啥大事。
她只能張大嘴巴，等待著李浩宇的投喂。
結果李浩宇自己把那片烤乳豬吃下去了。
“不過我直接喂你吃還是影響不太好，你還是自己試一試。味道是真的挺不錯的。”
安迪看李浩宇這樣做。
她整個人愣住了。
他明顯是故意的。
安迪心情莫名復雜。
她意識到了李浩宇看似在為她考慮，實則帶著幾分譏諷的意味。之前你對我愛答不理，如今我讓你高攀不起。
安迪表面平靜，內心已經翻江倒海了。
這已經是她最近又一次被李浩宇收拾了。
主要不管李浩宇做什么事情。
她總會莫名奇妙的陷入對方的節奏里。
安迪還記得和李浩宇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曲筱綃因為音樂擾亂她休息，一怒之下她下樓硬鋼的時候。
那時候李浩宇簡直毫無存在感。
完全是一個路人甲一樣的存在。
后來是被困電梯的時候，那時候李浩宇表現的沉穩而睿智。那一次她才真正對李浩宇這個人，有了一個還不錯的印象。
李浩宇應該是一個不錯的鄰居，也就僅此而已。
但在蝸牛游戲公司的見面，李浩宇就像變了一個人。
鋒芒畢露，壓迫感十足讓人喘不上氣。
不過這種風格安迪并無畏懼。
安迪始終堅信她這一生不弱于人。
她相信自己只要準備充足，沒有什么人值得畏懼的。
反倒是李浩宇如今這個態度。
讓她進退兩難完全不知道該怎么應對才好。
說他為難自己，偏偏什么地方也挑不出毛病。她面對李浩宇就像滑不溜秋的泥鰍一樣，完全有力使不出。
不過安迪不打算這樣坐以待斃。
這不是她的風格。
安迪拋下心中所有的顧慮，語氣里甚至帶著幾分破釜沉舟的決心。
“吃也吃完了，現在李總是不是能認真聽我說說了。”
這是要破罐子破摔？
李浩宇也觀察安迪好久了。
他本以為以安迪的性格，最多也就是忍上一兩次就會控制不住爆發。
沒想到安迪堅持的時間，比他想的長多了。
果然這種女強人就是耐x……..皮實。
所以李浩宇今天這么做，就是為了刺激一下安迪。如今終于奏效了。
李浩宇看了安迪一眼，淡淡笑了笑。
“當然可以了，我本來就一直在等你找我。”
其實安迪之所以緊追不舍纏著李浩宇。
根本原因還是因為利益。
其實投行和上市公司的關系，一直是很微妙的關系。
簡單點來說：公司上市前就像賭石一樣，雖然有個大致價格，但是卻很難精準估值。
這時就需要投資銀行投資，包裝，打造，把原石包裝成一塊美玉，再以美玉的價格上市并按照份額出售。
股票就是這塊玉的份額。夜有很多的份額，可能被分成1000萬份，有的甚至可能被分成幾億份…….
投資銀行在對這塊玉進行評估；價值低估的時候，他們也會買；價值高估的時候，他們就會積極尋找一個冤大頭接盤俠。
不過要是走正式流程，安迪那邊雖然能賺到錢，但絕不會太多。
所以她才一直給李浩宇推券商。
這也是李浩宇為何一直吊著安迪。
一直沒給個準信的原因。
李浩宇覺得投行和公司的關系其實就像“一夜情”，跟承銷的認購券商卻是“長久夫妻”。
一旦定價過高、股票破發，認購基金就要賠錢，所以投行會更多為長期合作伙伴著想，盡量壓低股票發行價。
李浩宇絕不會容忍蝸牛游戲的股價被壓低。
所以他在上市方面答應的那么爽快，卻在券商方面咬死不放。
這才是雙方博弈的核心。
李浩宇耐心地聽完安迪的闡述。
結果讓他很失望。
他還以為安迪能提出什么驚訝的方案。
結果無法是換了幾個口碑比較好的券商，又減免了一點手續費用，還真把自己當叫花子打發。
華爾街那幫人表面客客氣氣的。
但是根本沒把他當回事。
“這種表面功夫有必要嗎？這不是驢糞蛋子表面光，你是傻子還是我是傻子。“
李浩宇輕飄飄的拋出一句話。
安迪一下子無言以對。
她知道李浩宇話糙理不糙，但是這種事情別說是她了，就算是中國區級別最高的領導也做不了主。
安迪也不知該說啥。
又過了好一會。
她語氣低沉的說道：“你說的這種我也知道，不過這不是針對蝸牛游戲，甚至不針對你一個人的。”
“只要想上市就繞不開華爾街。投行又是華爾街的心臟，投行最主要的業務就是股票承銷業務，這也是華爾街的核心業務。”
“受制于人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妥協。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李浩宇聽安迪這么說反倒笑了。
“我倒是有個辦法，你愿不愿意聽一聽。”
安迪屏住呼吸，眼睛忍住不敢眨巴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說道：“愿聞高見。”
其實安迪自己也想過怎么解決，但她始終覺得這是個死局。
李浩宇看著安迪笑了笑。
“其實辦法一直是在的，只不過你身在其中所以想不明白。在華爾街我確實要受這些投行的鳥氣？”
“但如果蝸牛游戲不在那了，情況還一樣？”
“怎么可能，我都說了只要還在……...”
安迪說著說著就意識到不對勁。
她好像明白了李浩宇的意思，但又不敢確定。
李浩宇則再一旁云淡風清的看著她，那是一種鼓勵的眼神。
安迪被這個眼神看得不太舒服，但她還是把自己猜測說了出來：“你的意思是直接掀桌子不干，不用華爾街IPO的承銷商就直接上市了。”
“對嗎？”
李浩宇點了點頭，緩緩開口。
“只要我找一家剛落地新政策的證券交易所，讓蝸牛游戲在那直接上市。這樣的好處遠不止一點。”
“至少可以減少五六個點的高額傭金，還可省下至少數千萬美金銀行承銷費用。”
“最重要的優點還繞過了IPO那些繁瑣的流程，也不用撰寫數百頁的招股說明書，能節省了不少時間。”
安迪點了點頭。
這種方案的優勢確實極其明顯。
雖然大膽，但是一旦成功是革命性的創舉。
怪不得她問李浩宇自己方案的時候，李浩宇總是支支吾吾不肯作答。
安迪之前還以為李浩宇是故意刁難自己。
現在看來反倒是她小人之心了，跟李浩宇的想法相比，她做的那些方案確實不值一提。
不過安迪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問題。
“這種方式優點固然不少，解決了流程上的復雜性問題，也避開了和投資者之間的“羈絆”。但去中介后，股民信息閉塞又該如何解決？
李浩宇笑了笑：“所以我才找你去拍宣傳片，再說了蝸牛游戲本身就是最大的金字招牌。旗下的游戲可是全球知名，這種事情根本不用發愁。”
“只要蝸牛游戲上市成功，我根本不用擔心蝸牛的股價跌破發行價。這一點自信我還是有的。”
“所以你為何不來蝸牛游戲，和我一起把這個創舉完成。這不比你在華爾街做的事情有意思多了？”
“安迪，你覺得怎么樣？”
李浩宇叫完安迪，隨口喝了一杯桌上的橙汁，靜靜等待著她的回復。
安迪則陷入了沉默。
她編貝般的牙齒，緊咬著咬著下嘴唇。
李浩宇說的東西和姿態，讓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膽魄和氣概。
這可是敢為天下先的創舉。
不過難度也是一點也不低，也會收到華爾街全力阻擊。李浩宇這是以一己之力，公然挑戰整個華爾街的金融秩序。
當然，一但失敗下場一定不好。
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如果李浩宇這種上市方法成功的話。
那帶來的好處也是難以相信的。
畢竟這種玩法，太狂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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