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繚繞之中。
忽然,出現一具滲透著黑血的無頭男尸。
這場景透著一股邪異。
隨即,一股強勁的尸氣沖了過來。
我手心直冒冷汗。
整個人瞬間就清醒過來。
黑狗狂吠了兩聲,齜牙咧嘴,保持高度的警戒。
春芽準備好了陰鑼。
古飛塵將半截桃木劍握在手上,警覺地看著前面。
眼下,我們經過一夜激戰,氣力不濟。
只要開打,只會兇多吉少。
“你是誰?”
我叫了一聲。
無頭尸身穿著一身皮甲,他停在洞穴前,從胸腔之中,發出一聲悶響,而后直接朝前倒在了地上,右手伸在最前面。
從他脖子上,流出了黑色的鮮血。
數只黑色的蜈蚣蠱,從里面鉆出來。
落地之后,四處散開,并沒有任何殺意,沒有對我們發動攻擊。
我推測。
這具沁血的男尸,是靠著蜈蚣蠱毒保持身體活性的,成為一具活尸的。
之前的麻天羅,是靠著蝎子毒活著的。
男尸散去了蜈蚣蠱,身體就無法動彈了。
片刻之間,尸身快速干癟,縈繞在他身上的尸氣,也快速隨風飄散。
他的生命力,在一瞬間耗盡。
不過,在他的右手,緊緊地握著一件東西。
我心中暗暗訝異,他走上前什么話都不說,自己倒在我面前,散盡尸氣,到底所謂何事?
難道,只是要把手上的東西交給我嗎?
我確定他沒有任何動靜,已經成為了一具骸骨,上前將他右手掰開,是一張羊皮紙。
那張羊皮紙中間畫著一張簡易的線路。
在邊上,還有一些字跡。
字跡看起來非常的清晰。
看完之后,我才弄明白,無頭男尸正是黑花老祖。
信中大致內容是說:蜈蚣女養蜈蚣,他養雄雞。在蜈蚣女過世之后,黑花老祖也開始養蜈蚣,制作蜈蚣蠱。
他在信中感嘆,不管自己怎么用心,都沒有蜈蚣女養得好,都沒有辦法再見到蜈蚣女了。
在羊皮紙上勾勒出來的紙條,是一幅地圖。
黑花老祖把他認為的蚩尤神廟,畫在了上面。
算是幫助蜈蚣女來完成心愿。
至于,他失去的頭顱,是他去蜈蚣巢穴,找蜈蚣女的時候,讓飛天蜈蚣一口咬下來的。
從那以后,他就成為無頭男尸。
“他是黑花寨的一位老祖。”
我不由地感嘆一聲。
根據他尸身爬出來的蜈蚣蠱判斷。
這個讓破衣道士占據的洞穴,本就是屬于黑花老祖的。
里面那些堆積起來的罐子,不是破衣道士的。
這位黑衣老祖的。
他在蜈蚣女死掉之后,一直守在毒蟲谷之中。
從他的留言來看,他是喜歡蜈蚣女的。
只可惜,兩人都太過驕傲,沒有讓對方明白自己的心意。
黑花老祖沒有辦法與蜈蚣女廝守終生。
反而成為了蜈蚣女的樣子,不養雄雞,反過來養蜈蚣。
他最后默默地守護著蜈蚣女,甚至為她探明了蚩尤神廟可能的位置。
我不由地唏噓,總覺得人世間的事情,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
造化弄人。
我將羊皮紙收起來,如果能夠按照地圖,找到真正的蚩尤神廟。
那黑花老祖就立下大功。
上輩子沒有辦法與蜈蚣女廝守,下輩子一定可以的。
“誰在后面?”
小秋葵警覺地喊了一聲。
從霧氣之中,走來了一個人。
一瘸一拐,動作非常慢。
來人腦袋大身體小。
我眼前一亮,竟然是巫左。
巫左身上傷痕累累,全身都在發抖,整個人已經是瘦脫了相,見到苗老蛇,兩人對視,一時之間無法控制,抱在一起痛哭起來。
等他哭過之后,他說:“冬醫生,能夠再見到你,實在是太好了。”
“我是讓這位黑花老祖救走的。”
“他像是用蜈蚣毒,來維持自己身體的活性。他把我救下來,安置在一個山洞里。外面危險沒有解除,我只能呆在里面,靠山中的泉水,還有一窩蜂蜜支撐著。直到昨晚,聽到了喧鬧聲。才跟著這位黑花老祖一起出來的。”
經歷過真正的生死。
巫左反而變得通達起來,喝過糖水,吃了些干糧之后,眼中漸漸有了亮光,身體也沒有剛才那么顫抖了。
他嘆了一口氣,說:“只是沒想到,這位黑花寨的老祖,會在今日氣絕身亡!我還沒來得及報答他!”
“人間再也沒有他可以留戀的人與東西,自然就不會想著留在人間了。”
我說。
可能是知道蜈蚣女心愿達成。
他也不想再茍存在人間,所以選擇在今天散去身上的蠱蟲,從人世間消失。
算是對自己這漫長的一生,畫上句號。
現在可以推斷出,羅七嬌一行人到了毒蟲谷之后。
巫右死在了飛天蜈蚣的巢穴。
破衣道士出現制服了苗老蛇。
羅七嬌與巫左朝外面逃跑。
羅七嬌讓人制服,變成了行尸。
巫左讓斷頭的黑花老祖救了下來,直到毒蟲谷危險解除,才跟著一起走了出來。
“咱們二人能夠活下來,是蚩尤老爺開恩。貪圖五毒蟲,不會有好果子吃的。我現在總算是明白了。”
苗老蛇說。
巫左問:“我弟弟還活著嘛?”
我說:“死了。飛天蜈蚣的巢穴直接坍塌,他就葬身在里面。”
巫左嘴唇翕動了幾下,眼淚一下子就流下來:“能與蜈蚣葬在一起。或許是他的宿命。只可惜,世上只剩下我一人了。”
很快,霧氣散去,整個山谷之中,有陽光照耀下來。
太陽出來之后。
我知道,我娘不會回來找我了。
我實在撐不住,就靠著石頭睡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
忽然之間,只覺得劇痛散開,像是有無數根針扎一樣,整個后背都像火在灼燒一般。
我醒了過來,盤腿吐納呼吸,想借助火苗蟲的氣息,幫我調理。
效果并不太明顯。
殘蝎蟲影對我造成的傷害,比我想象之中還要厲害。
光靠調理內息沒有辦法徹底恢復,需要回家吃幾副湯藥才能調理恢復。
“大哥,你受傷了嗎?”
小秋葵關心地問。
“那傀儡破衣道士身上,冒出了一只殘蝎蟲影。那蟲影煞氣化成細針沖過來。現在還在隱隱作痛,需要回家用藥石調理一下。”
我說道。
“殘蝎蟲影?”
云昆侖眉毛一挑,眼珠子之中冒著恨意,“該死的郭天祿!該殺的殘蝎妖道。”
小秋葵忙問:“云前輩,殘蝎究竟是一只什么樣的蠱蟲?它煞氣幻化而成的蟲影,也如此厲害嗎?”
云昆侖沉默了一會兒,說:“殘蝎最開始是有一雙鉗子的。它最開始很弱。斷了一只鉗子之后。反而變得強大起來。這只殘蝎應該是經過了數次搏殺才出來的。”
“大哥,我以后一定會養出比殘蝎更厲害的蠱蟲,替你出氣。”
小秋葵嘟嘟嘴,堅定地說。
“冬生,我要走了。我會盡快找到你娘的。你自己多加小心。”
云昆侖站了起來。
他尸氣恢復了不少,可以自由活動了。
我沉默了一會兒,說:“云前輩,見我娘,替我向她問句好。我也會努力的。我們一定可以重逢的。”
云昆侖站在洞口,回頭看了我一眼,說:“我知道了。說不定,咱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
“只是人有人的路,尸有尸的道。咱們沒辦法一起行動。”
巫左跪在地上,重重磕頭:“尸王慢走。
我將黑花老祖干癟的尸身收殮,抬到坍塌的蜈蚣巢穴附近,挖了一個坑深埋。
這樣,這兩位傳奇人物,也能挨得近一些。
“兩位前輩。愿你們來生再續前緣,能夠彼此坦露心跡,不用錯過彼此。晚輩冬生,會完成你們的遺愿。”
我大聲說道。
太陽落入西山,黃昏降臨人間。
喔喔喔。
昏迷了一個白天的雙冠雄雞蘇醒過來,發出了響亮的啼叫聲。
它吞下了飛天蜈蚣的內丹,精神大好,連啄四只蜈蚣后,雄風大振。
“大哥,我們是繼續在這里等五靈和黑貓,還是離開這里?”
小秋葵開口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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