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出正月,溫度還沒開始回升。
無論是開荒種薯,還是動土建房,都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但是卻能趁著正式開工之前,先把準備工作做到位。
宋應星離開皇宮之后,次日便又回了通州。
當地的百姓的反應,和他們在朝堂上猜想的差不多,一聽說薯藤能夠換錢后,積極性瞬間便上升了一個級別。
上等的水澆地是不可能拿來種植番薯的,哪怕是旱田也要留著種植谷子、高粱等作物。
于是,他們便把目光放到了那些平日里無人問津的荒坡地上。
用鐮刀,將坡地上的枯草割掉,空出一片防火帶,然后扔上一把火。
這樣的做法很簡單,但卻很有效。
除去燒出來的草木灰能夠當做肥料之外,高溫還能殺死土壤里的害蟲和病菌。
當火焰熄滅以后,原本像石頭一樣的地面,也能翻起來了。
草木灰被風吹起,在里面勞作的百姓,紛紛變的像是剛從煤窯里鉆出來的一樣。
但他們卻沒有絲毫的抱怨,反而彼此對視一眼,指著對方的花臉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切,只因為宋應星給他們提前支付了薯藤錢!
種了一輩子的地,何時見過這樣的事情?
非但不用花錢買種苗,朝廷還免稅,只要種出東西來,多少都是自家的。
若不是薯苗有限,還要給其他州縣分上一些,他們恨不得將這兩萬畝的份額都留在通州!
番薯推廣的事情,再也沒有了阻力。
宋應星所到之處,百姓們一早就提著干糧、清水,在路邊等著了。
只希望能聽他講講,這番薯究竟要怎么種,才能種的好。
而在推廣番薯的時候,宋應星又順帶著,在當地選好了新建養殖場的地址。
關于懂得養殖雞鴨豬羊的百姓,更是好找,聽說有錢拿,那些在家閑著沒事干的全都跑過來報名了。
隨后幾天,便是建房、弄圍欄,派人四處收購幼崽。
而另一邊,潘丹他們四個,也在京城附近選好了廠址。
四處鐵匠坊,分別位于鄭村壩、高麗莊、清河店、石景山。
這幾處地方,水源不缺,柴炭更是不缺。
在這個沒有環境保護法的年代,京師周邊山上的那些樹木,就是最好的來源。
寧丟金山,不丟綠山,在這個時候是不適用的。
以最快捷的手段,讓大明發展起來,才是王道。
京師外面忙的熱火朝天,而朝堂上,也并不安穩。
二月初二,朝會。
朱由校剛受完百官的朝拜,就見一名太監跑了過來。
“啟稟陛下!”
“介休知縣范良宣跪請覲見!”
聽到這個名字,朱由校愣了一下。
介休知縣?
怎么著,李自成沒把他給殺了?
當即便命令道:“快,宣他進來!”
不多時,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男人,便跌跌撞撞的來到了朱由校身前。
“臣介休知縣范良宣,叩見陛下萬歲萬萬歲!”
看著眼前的范良宣沒穿官服,而是穿著一身破爛的便衣,這讓朱由校不由皺起了眉頭。
“你這是怎么回事?!起來說話!”
范良宣聞言非但沒有起身,反而趴在那里嚎啕大哭起來。
“陛下!臣苦啊!”
“陛下有所不知,那反賊李自成,竟趁著年夜攻進了介休!”
“數萬流賊,于城中奸淫擄掠、燒殺搶奪!”
“城內足足十余百萬姓,無一生還!”
“臣好不容易才從城里逃出來,卻把官服和官印都落在了城內。”
“從介休到京師,這一路,臣都是乞討著過來的!”
“陛下,您可一定要為臣和介休的百姓們做主啊!”
這家伙哭的很慘,但朱由校卻是一個字都不信........
只因介休的事情,除了李過回來匯報過外,藏在李自成手下的錦衣衛,也早就發來了密折。
在那密折上,所謂的奸淫擄掠根本不存在!
而這范文宣本人,在秦軍入城的時候,根本就不在城里!
而是在介休城外的范家別院里,和范永斗的小妾在打撲克!
更何況介休離京師一千多里路,靠著雙腿跑回來?
朱由校當即拍案而起,走到范文宣的面前,狠狠一腳踹了過去。
范文宣被揣了個跟頭,連忙翻身重新跪好。
“陛下息怒,臣有失城之罪,罪該萬死!”
“但臣還請陛下趕快發兵,剿滅李賊,為介休城中枉死的十萬百姓報仇啊!”
朱由校:..........
如果不是他知道里面的內情,這十萬百姓絕對會讓他暴怒不已。
可這貨,打錯了算盤。
他蹲下身子,從腰間拔出左輪,挑起了范文宣的下巴,一臉厲色的喝問道。
“知道朕為什么踹你么?”
范文宣雖沒見過左輪,但他卻知道,這東西絕對不是什么良善之物!
感受著下巴處傳來的寒意,他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
“臣、臣有失城之罪!”
“失城?”朱由校冷笑著搖了搖頭,“不對,你再好好想想!”
范文宣有些意外,可他絞盡腦汁的想了半天,也沒找到問題在哪。
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吃不準的回了一句。
“臣........未穿官服,有失體統?”
“砰!”
話音剛落,朱由校便掄起左輪,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右臂上。
范文宣頓時慘叫起來,抱著胳膊滿地打滾兒。
這兇殘的一幕,讓在場的官員皆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皇帝竟然如此暴虐!
刑部尚書蘇茂相的身后走出一人,滿臉正氣的說道。
“陛下息怒!”
“范知縣不過一介文官,介休又是小縣,抵不過數萬流賊攻城實屬正常!”
“所以,還請陛下手下留情!”
朱由校轉頭掃了他一眼,隨后看向蘇茂相:“這是你的人?”
蘇茂相迎上他那冰冷的眼神,連忙將開口說話的那人給拽了回去。
“住口,這沒你說話的份兒!”
可那人根本不領情,甩脫了蘇茂相的胳膊后,一撩下擺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臣,刑部右侍郎,鄭三俊!”
“懇請陛下收起無名之火!”
“孟子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
“所以,就算范知縣有罪,也當交由刑部審理,以國法論處,而非當著百官的面如此凌虐!”
“陛下方才之舉,實乃有失君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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