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香茅子面前的東西,是一個近似葫蘆狀的物件兒,一前一后兩個近似圓形的球體,粘連在一起。前后卻都有孔洞。它的外面花紋繁復精致,分成凹凸兩種紋理,在“葫蘆”的表面錯綜復雜的紋了一個超級符陣。
大概是因為蓮臺外面那種玉石包裹的緣故,這個銅芯的葫蘆竟然一點破損都沒有。
香茅子用手指去捅葫蘆兩端的洞,里面光溜溜的,一頭粗一些,一頭細一些。
摸上去里面滑溜溜的。香茅子淘氣,就用力往里面吹了一口氣。結果“噗”的一聲,從里面吹出一大把灰塵出來。
正好吞吞就在香茅子的正前面,那口灰就一點沒浪費,全撲到它的腦袋瓜上。吞吞猛的“哈嚏”了兩聲,抬頭看了看香茅子,露出了委屈的小樣子。
香茅子雙手合十,連連道歉,“啊喲,不小心、不小心。”
吞吞是個大度的好靈獸,沒有跟香茅子斤斤計較,它抖了抖耳朵,調轉身子,把屁股對著香茅子,繼續低頭大吃。
香茅子見吞吞吃石頭吃得香甜,就繼續研究那個葫蘆。
她把葫蘆的大口那端對著地上,手掌在小口的那邊開始敲。
結果噗噗噗,里面又落下不少的灰。
然后她又倒過來敲,灰就更多了。
不一會,地板上能落了有一小碗的塵土。
香茅子這次沒有用嘴吹,而是在大口那邊用了一個風靈決,隨著靈氣源源不斷的對著大口進去,更多細微的塵土順著小口源源不斷的被吹了出來。
終于,在連續不斷的風靈訣的吹動下,再也沒有塵土出來了。香茅子覺得這個銅葫蘆徹底被清理干凈了。
她翻來覆去的擺弄了半天,卻沒看到端倪。這個銅葫蘆上的紋理很奇怪,是一種香茅子前所未見過的痕跡。根據大概的走勢,她能察覺到這是一種靈氣收納的紋理,再具體的就看不出來了。
吞吞也終于吃完地上的零散碎塊,抱著肚皮開始幸福的哼唧起來,香茅子明白這是吞吞吃飽了,這個吭嘰是來求抱抱,求揉肚子的意思。
香茅子干脆把銅葫蘆暫時收到納戒里去,打算抱著吞吞哄一會。結果在裝銅葫蘆的時候,香茅子發現自己的納戒居然幾乎滿了。
當初月離仙人給她這個納戒的時候,就說了這個納戒是學徒煉制的半成品,故而收納空間不大。
可實際上,月離仙人說的不大,那已經是一個大箱子的容量了。
這個大箱子,可不是普通窮人家的樟木箱子,說的都是地主財主家的紅木大箱子,往里面能塞幾個小孩子都沒問題的。在當初香茅子看來,這箱子簡直跟小房子差不多,還以為自己可能一輩子都塞不滿它。
萬萬沒想到,這才兩年不到的功夫,她居然已經塞不進去東西了。
香茅子認真的翻檢著,發現里面九成九都是各種碎片。
這些碎片比較小的部分都被吞吞吃掉了。剩下它咬不動的,香茅子才會撿起來放到納戒里。
現在她的百聯萬亟陣,還沒有辦法把那些碎片繼續進行碎化,她已經將它們優化到極致了。
不過香茅子有一個樸素的想法:凡是吞吞挑出來的東西,一定是好的!
因為她已經發現了,吞吞專門盯著靈器等級高的吃。
這個最開始她也沒發現。
是后來有一天,香茅子想起去靈器桌面的玉玦里用神識探查一下,看看到底萑丘樓里還有多少東西。
結果一探查之下,發現各種靈器介紹多半都是初階、低品、下級等字眼。
香茅子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當初幾次探查的時候,分明開見過很多寶器、上品之類的標識,怎么如今都不見了?!
有了這個疑云,當吞吞下次又扒拉著某個靈器讓她去粉碎掉的時候,她就特意去玉玦里探查了一下。
果然,中品寶器!
再來一個,又去探查,上品靈器!
香茅子這才發現,吞吞專門挑等級高或者靈力充沛的靈器大吃特吃。吞吞所挑,絕無差品。
因此凡是吞吞暫時吃不下去的,香茅子都舍不得扔。而是摳了吧唧的都揣到自己的納戒里。
如今納戒放不下去了,香茅子不得不去開動腦筋。
她內心有一種雀躍的聲音:興許,我能把這個東西拿去賣一賣!
這個念頭剛剛在她腦海中形成了,就再也安奈不住。是啊,自己為什么不去把這些碎片拿去試試,如果真的有價值,那么它們一定能賣出一個好價錢的!
正好就在昨天,香茅子的瑞金草熟了一大批。
香茅子就先跑到子禾靈坪里,去收割了一批新鮮的瑞金草。瑞金草因為用途比較廣泛,因此干草和靈草都有人收,倒是非常好賣。
然后就通過百工房的傳送陣,再一次來到了云溪坊市。
這次來的香茅子,已經不再是菜鳥了,一來有不少小伙伴有時間就喜歡來云溪坊市看熱鬧。二來他們已經開始逐漸在云溪坊市出售自己的東西,相互交流經驗的時候,大家對它已經越來越熟悉了。
香茅子這次坐傳送陣,依然很不舒服,身體又仿佛被掏空一樣難受。不過她按照周佩萌的指導,先走到招搖亭后面的茅廁里面,把自己的衣服換掉。
周佩萌告訴大家,云溪坊市的人多半都是看人下菜碟。他們如果穿著門派服飾去做交易,那簡直就是在額頭上寫了兩個字“肥羊”!
香茅子當時聽了就問道,“那如果我們把衣服換了,人家就猜不出來了么?”每個人都斜背著一柄黑劍招搖過市,香茅子覺得這個舉動好有一比——把腦門上的肥羊字條摘下來,貼到胸口。完全是自欺欺人。
但周佩萌和裴為謙異口同聲的說,這招就是好使。
香茅子本著寧可信其有的態度,還是在后面更換了衣服。然后進入了云溪坊市。
云溪坊市還是那么喧囂熱鬧。
各種或巨大,或神駿的靈獸們,趾高氣昂的在大門出依次進入。
香茅子依然癡迷的流著口水看了半天。這些能代步的靈獸,才是真正堪稱奢侈品的靈獸,不像她們手里那些小型的螞蟻啦,蜜蜂啦,鳥啦之類的,都跟小孩子養的寵物一般。
真的去戰場或者跨洲負重,穿越叢林秘境,還是要靠著這些強悍而兇猛的巨獸來抵抗逆境的封鎖線。
香茅子穿過了中軸線,直接奔著西北小坊的華晟坊而去。那里是非常奢華的,以典當行和拍賣行為主的坊市。
香茅子上次來的時候,只是簡單的在門口探了個頭,并沒有深入進去。
這次她終于跨進了這個坊市。
華晟坊的里面是一圈華貴精致的屋子,后面林立著不少花園庭院,看起來非常的雅致奢華。
香茅子有點膽怯,這種地方看起來就很貴。她先站在旁邊看了半天,發現這個坊市里的人并不多,不過來來往往的,衣飾都很華貴飄逸,要么看起來就有一股豪門世家的感覺,還要也是高階修士的氣場。
香茅子更不敢動了。
糾結了老半天,她才蹭到一個叫做“酬仙閣”的門口,因為上面掛了一個白色的圓形玉牌,玉牌的中間寫了一個“當”字。這是一個當鋪。
酬仙閣里面倒是跟凡間一樣,是個高高的柜臺,上面全是窄窄細密的柵欄,饒是香茅子長了個子,踮起腳,才堪堪能勾到柜臺的邊緣。
她用力扒著柜臺,叫了兩聲,“有人嗎?有人嗎?”
“咳咳,誰在那里大呼小叫的?”柜臺上面有人問道。
香茅子仰頭,就看見一個花白頭發的老頭,正探著腦袋問自己。
香茅子只能說,“老伯,是我呀。”
那老頭形容消瘦,眉眼倒耷,精干中帶著三分衰苦之色,“你要走什么?”
香茅子用力踮著腳,“老伯,是我,我想賣東西。”
“拿來看看。”
香茅子就從胸前的納戒里往外拿東西,不過因為云蓮步升臺的碎片是在最后放進去的,她就先把它拿出來了。
一大片,一大片的,不一會就堆滿了整個柜臺,高高低低的摞在一起。
老者拈起一塊小的,舉到眼前,認認真真的查看了半天。
然后丟下這個碎片,還從袖子里掏出一個手絹,小心的擦著自己的手指,“不過是一種云石而已,又是殘破的碎片,幾乎沒有什么用了。”
香茅子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然后老者又說,“不過看你小小年紀,算我可憐你吧。你這個還有多少?”
剩下的碎塊能吃的,都被吞吞吃掉了,只有柜臺上那么多大的碎塊了。
香茅子就搖搖頭,“沒有了,只有這么多了。”
老者譏諷的哼了一聲,“那我就只能給你這個數了?”他伸出一根食指,一動不動的。
香茅子看不懂,“這是一?一根手指?”
老者見她實在不上道,只能翻了個白眼,“一塊中品靈石。你要愿意,我就當日行一善收了它們。”
香茅子聽到能賣一塊中品靈石,還挺高興的。本來她也是冒蒙來詢價,沒想到還真能賣出去,無論高低,這都是個好開始。
正打算答應。
結果老者見她回復的慢了一些,就有些不太樂意,以為她想提價,“你要么就賣,要不然就趕緊拿了你的破爛滾蛋。免開尊口,切勿議價。小心不要弄臟我的柜臺,你可賠不起!”語氣里充滿了鄙視和不屑。
香茅子抿了抿嘴,沒有說話。她快速的收起柜臺上的云石,還用了一張趨塵符,迅速的把柜臺上的灰塵一掃耳光。
“謝謝您,我不賣了。”香茅子轉身就走。這個老者鄙視和不客氣的態度,真的很傷人。香茅子寧可把這些云石送給需要的人,也不愿意接受這種被鄙視的施舍。
人可以窮,卻不能無節。這是當年在黃石鎮,程師每天都要念誦的道理。
香茅子轉身,即將踏出酬仙閣的時候,那個老者冷冷的哼了一聲,“不識好人心,你的破爛除了我黃柏散,還能有誰要?!別做夢了!”
這句話更讓香茅子堵得慌。
她甚至沒有在周圍其他家去碰運氣,而是直接出了華晟坊。一面快速的疾走,一面默默的平復著心緒。
結果這么亂走的過程里,她就來到了東南小坊的明器坊。在坊市的門口,就聽見里面叮叮當當的響聲,錯落有致,連成一片。
上次香茅子來的時間短,還沒有時間好好逛這里。
想著今天沒什么事,她就順腿邁了進去。
鳴器坊里都是各種大大小小的工棚,有的地面上還要有陣法輔助,有的則是巨大的烘爐轟鳴。
在香茅子面前的一個工坊里,一個赤裸著上身的大漢,正揮舞著一柄帶著藍色明亮符文的鐵錘,瘋狂的擊打面前的一塊鐵氈。
那大漢渾身的肌肉隆起,宛如一塊塊鼓脹的小山包,小水缸大小的錘子被他揮舞的獵獵生風,呼呼的帶著強勁的風重重砸向那個鐵氈上。
大漢的身姿雖然粗狂雄壯,但是他的身法卻充滿了一種玄奧的節奏感。宛如帶動天地靈氣的舞蹈一樣。
香茅子不知不覺的就蹲在一邊,她總覺得這個大漢捶打鐵氈的動作非常特別,好像跟自己一直聯系的昆侖立儀劍有些地方很像。
一時間,香茅子就蹲在工棚的前面,呆呆的看出神。什么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