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立琮的身體微顫了一下,不知道想起來了什么,臉上多出許多復雜。
單閬的眼中,恐懼炸裂了。
完全沒有想到,他的計量,認知,在廖呈面前不堪一擊!
我眼皮一直跳。
其實,按照單閬這樣級別的人,他做出的判斷,應該不會錯……
尤其是面對了廖呈一次,活著離開了,吃了大虧,他更能做出準確的判斷。
譬如廖呈所說,想要臨走之前,毀掉林烏的后續希望,毀掉黑老太太和絮兒再離開,這就是單閬的算盤!
這里頭,好像什么都是對的。
觀內的慘叫聲是真的,觀外,外門仙家的本事強過林烏正統,廝殺之中,他們節節逼近也是真的。
可錯的就一點。
單閬……依舊不是一合之敵,甚至連逃跑的能力都沒有!
他的判斷,完全錯了!
廖呈再一次邁步,緩慢的往前走去。
地上的單閬在蠕動,像是要爬起來一樣。
那白狼作勢更兇,鼻子不停的嗅著,毛發完全炸起來,要撲向廖呈!
廖呈依舊不設防,繼續往前。
那白狼動了!
就宛若一道白色的閃電,沖到了廖呈的面前。
它尖銳的狼口張開,像是要咬掉廖呈的頭!
這說不上血盆大口,可那尖銳的獠牙,也充滿了寒芒。
不過,它并沒有咬下去。
廖呈的手是抬起來的。
他手中有一片骨刃,這瞎眼白狼,剛好沖到了他抬起的手上,脖子上鮮血狂飆。
本來下一刻,它就能咬死廖呈了。
可它這嘴,恐怕得等下一輩子,才能再有機會靠近廖呈……
沉悶的聲響傳來,白狼重重倒地。
廖呈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眼中閃過一絲不喜。
他甩了甩手,骨刃上倒是干凈了,就是手還是血腥的。
張立琮的腰身是一直弓著的,并不是要出手,而是在行禮。
我看不懂……
是精密的計算,計算了白狼的一舉一動,廖呈剛好邁出那一步,抬起了手,完全擊中了要害。
還是說,這結合了命數對先生的庇護,將兩者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廖呈啊,殺伐果斷的人,他居然還有命數庇護?
我呼吸有些粗重,眼眶也在泛紅。
只有人告訴我,命數庇護能保命,沒告訴我,還能這么玩兒啊!?
“其實,上一次放走你的時候,我就想好了。”
“這觀主之位,還是得給絮兒。”
“我特意讓你吐了一口血,特意用那些血當材料,融進了一口撞鐘,更特意在這里頭,落下了你的符畫。”
“在觀內呆了那么多年,合并了零正二神,這還是我首次將零堂零正完善的術法用在一個人的身上。”
“你難道沒有感覺到,你自下山后,便開始失眠多夢么?”
“雖然在那之后,你覺得自己的精神狀態變得更好了,變得更強了,但你有沒有想過,那不是你自己的本事?”
“而是吸走你一部分魂魄的撞鐘,一直停留在我零正二神的山門,我在溫養這件法器呢?”
廖呈語氣太平緩了。
外邊兒的出馬仙,弟馬,廝殺的那么慘烈。
他就像是沒看見,不受影響一樣。
到了單閬面前,他斜睨了單閬一眼,搖搖頭說:“被算計了還不自知,愚蠢到了極點。”
單閬的嘴巴在蠕動,像是要說話似的,可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獨眼通紅,怨恨,恐懼,不甘,還有一絲絲哀求。
廖呈抬起手,再次晃動了一下撞鐘!
單閬的眼珠瞪的快凸出來了。
接著,他不動了……
我覺得,廖呈那番話,不是給單閬說的。
殺人誅心?早就不需要了。
單閬哪兒有什么資格被殺人誅心。
廖呈……應該是解釋給我聽的。
零正二神的算計,怎么那么的可怕?
單閬恐怕打死都不會想到,自己就是吐了一口血,就悄無聲息的丟了魂兒。
莫說出馬仙,就算是道士也經常吐血啊,先生一樣。
就譬如我,譬如羅十六。
這一口血,卻成了廖呈出手的契機。
撞鐘,符畫,吸魂。
可能,如果持續的多夢失眠,還是會讓單閬察覺到異樣的,畢竟已經是這個級別的高手了。
偏偏,廖呈還選擇了溫養單閬的魂魄,讓單閬自以為自己還進步了,他自然不會再多慮小小失眠多夢的問題。
他開始變得自信起來,甚至自信可以在廖呈面前脫身。
他自信到,可以拖延廖呈,甚至故意不搭話,來引動廖呈的情緒。
結果,他到死都沒有再和廖呈說半句話。
忽然間,我想到了另一點。
廖呈說了,給金尺大師點一盞燈。
金尺大師那老禿驢在零正二神的山門呆了那么長時間,悄無聲息的,他留下來了什么?
恐怕這會兒,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命,早就在廖呈的手中掌握著了……
其實,不只是廖呈這過于可怕的算計,以及零正二神無形中掠奪人魂魄的本事。
還有廖呈先前完美的利用了命數庇護,他身手其實挺簡單的,就是一抬手,居然殺了瞎眼的老八。
這太巧,巧得就像是老天爺眷顧廖呈,順道把老八唾棄進了陰冥。
如果說,命數庇護是取巧的話。
那廖呈那一抖袖子,便讓單閬口不能言,就是真真切切的實力了。
無論他用了什么手段,這都是實力!
可以讓單閬說不出話,是不是也可以讓他難以動彈?
我以前還認為,出馬可以克制出黑,這太片面了。
先生越老越神。
百歲的陰陽先生,恐怖如斯!
“張立琮,去幫你的弟子們吧,人是會犯錯的,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驚蟄,無兒,你們進觀內,取了其余那群人的命,莫真讓他們傷到絮兒。”
廖呈扭過頭,吩咐下令。
張立琮瞬的便消失在原地。
曾祖和師父,兩人躬身行禮后,一人杵著棍走,另一人手中捧著骨碗。
本來,這應該是很氣派的場面,可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有點兒違和呢……
“紅河,你過來吧。”
廖呈又沖著我招了招手,眼神極為慈祥和藹。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慢吞吞的走到廖呈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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