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迷蹤諜影 > 第二千一百八十章 送行酒宴
    二千兩黃金失竊案,以一種有些另類的方式了結了。

    災情卻絲毫沒有緩解的樣子。

    孟紹原拍攝下了大量的災荒慘劇。

    這些,都是要拿到重慶去給委員長看的。

    外出買糧,賑濟災民的蘇俊文回來了。

    問題是,他兩手空空。

    一粒糧食沒有帶回來。

    “怎么回事?”

    孟紹原皺了一下眉頭。

    “長官,沒法運糧。”

    蘇俊文哭喪著臉:“我好不容易采購到了一批糧食,結果,進了河南,一下就被災民給哄搶光了。

    我本來是想開槍彈壓的,可看到那些災民,我、我實在下不了手啊。”

    “沒事,你做得對。”孟紹原嘆息一聲:“相比于餓死,子彈,反而沒那么可怕了。反正這些糧食也是給災民的,搶了,就搶了吧。”

    孟少爺是什么人?

    他的東西要是被搶了,還不得十倍百倍的補償回來?

    可這次,他倒是心甘情愿被搶的。

    災情,已經控制不住了。

    面對天災孟紹原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此時,也是束手無策。

    湯恩伯那里來了電話,明天有一趟去重慶的軍機。

    該回去了。

    委員長的第二份電報又來了,還是催促孟紹原盡快回渝的。

    走吧,走吧。

    希望自己這一次的河南之行,能夠幫到這個多災多難的省份吧。

    回鄭州的路上,看到的一幕幕,讓人觸目驚心。

    一條狗,是家犬,骨瘦如柴。

    它,正在啃咬著一具尸體。

    或許,那是它曾經的主人。

    都說狗是最忠誠的動物,可是在極度的饑餓下,它已經忘記了什么是主人。

    孟紹原拍下這張照片的時候,手都是哆嗦的。

    “蝗蟲!蝗蟲!”

    忽然,有人驚慌的叫了出來。

    蝗災,終于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了!

    遠處,一大片黑壓壓的“云霧”出現了!

    可怕的蝗蟲,來了!

    大群飛蝗,遮蔽天空,東西達十余里寬,一時天空為之籠罩暗淡。

    不少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完了,完了。

    最害怕的東西,到底還是來了!

    即便是大旱,地里多少還會剩點下來。

    可是蝗災一來,片草不生。

    蝗蟲,在兇殘的日軍還要可怕!

    最起碼,日軍是可以被消滅,被打死的。

    蝗蟲呢?

    你拿它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蝗蟲大軍呼嘯而過,把可以看到的一切一掃而空。

    它帶來了絕望,帶走了你最后一絲的希望!

    在河南的旱災之后,蝗災開始肆虐。

    最先發現蝗災的,是河南的尉氏縣。

    但那時那不算太嚴重。

    到了7月下旬,成群的蝗蟲開始大規模荼毒這塊已經遭受了無盡苦難的土地。

    這一刻,孟紹原也絕望了。

    他這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可怕的場面。

    蝗蟲飛來時一大片一大片,遮住了太陽,莊稼很快變成一片光桿。遇到墻壁,蝗蟲能在墻壁上爬的密密麻麻。

    他在上海和日軍斗智斗勇,在侯家村拼過刺刀,在 刀,在野人山九死一生。

    他經歷過無數的危險,但從來沒有哪一次,能夠像在這里一樣讓他徹底的絕望。

    車子開進了鄭州。

    邱管家早已泣不成聲。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老鄉,在死亡線上掙扎。

    “別哭了。”

    孟紹原整理了一下衣服。

    車門打開,孟紹原下車。

    “老弟!”

    是湯恩伯親自來迎接他的。

    牽著孟紹原的手,就好像牽著自己的至交好友。

    孟紹原也是笑嘻嘻的。

    他知道在什么樣的場合,擺出什么樣的表情。

    哪怕此刻他的心里一片灰暗。

    湯恩伯已經為他準備好了送行宴。

    國難之際,一切從簡,從簡。

    所以,也沒有安排多少菜。

    辣藕片、胡椒雞、荸薺炒牛肉、紅燒鴨。紅燒鴨、糖醋魚、兩個素菜、兩個湯。

    主食呢,勉勉強強配四種:

    春卷、熱蒸饃、米飯、糖霜餅。

    客人喜歡什么口味就吃什么口味的。

    吃飯的人嘛,宜精不宜多,一共就兩個人:

    一個是湯恩伯,一個是孟紹原。

    孟紹原一點胃口都沒有。

    一拿起筷子,他的腦海里就出現了那條狗、那一大群的蝗蟲。

    這酒,怎么喝得下?

    “老弟,你這次來河南,還要兼任察看災情。”湯恩伯放下筷子說道:“老弟回重慶后,不知準備怎么向委座描述啊?”

    孟紹原也不急著回答:“湯長官的意思呢?”

    “老弟,我比你虛長幾歲,有些話我也當得和你說說。”湯恩伯也不客氣:“河南有沒有災情?有。為什么不報?大家心知肚明。

    你這次實地考察,親眼目睹,瞞,終究是瞞不過去的。委座今天不知道,明天一定能夠知道。可是怎么報?

    我以為,河南災情是剛剛開始,本來也不嚴重,可誰想到蝗災忽然來了。這人禍好控制,天災可不在我們的計算中了。”

    至此,湯恩伯的真正用意完全表露。

    災情演變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根本不可能隱瞞了。

    你封得了一個人的嘴,難道還能封掉幾百萬幾千萬人的嘴?

    可在匯報災情的時間上就大有講究了。

    災情已經持續了七個多月,和剛剛開始,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持續七個多月不報,那是欺上瞞下。

    剛開始?

    誰能控制得住啊?

    孟紹原苦笑了一聲:“對,沒錯,災情剛開始!”

    他是出了名的厚臉皮,可這幾句話說出來,他慚愧的恨不得能扇自己幾個巴掌。

    大災啊。

    赤地千里、哀鴻遍野。

    可官員們從上至下,一個個想的不是如何賑災,而是怎么為自己推卸責任。

    偏偏,自己也被卷了進去。

    湯恩伯卻是大喜:“我早就說過了,戴笠的人,那是斷然吧不會有錯的。孟老弟,這次我招待不周,下次你再有機會來河南,我一定好好款待你,好好款待你。”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放低:“還有一件事,HEN省主席李培基,已經趕往重慶,面見委座了。之前,在河南征糧的時候,李培基拍給委座的電報里,就推三阻四,結果被委員回電訓斥了一通。

    這次他親自去重慶,想來又是為了征糧的事情,你老弟回去,必是首先面見委座,老哥我先提醒你一下,你怎么說,怎么能讓委座滿意,這事先在肚子里可得想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