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妙德雙手合十,無視對方身旁兩個橫眉冷眼的小沙彌,對僧我和尚歉意道。

  “抱歉,在下一時心急,錯把師兄當成故人,還望師兄海涵。”

  僧我和尚見裴妙德身為皇族,態度卻不倨傲,和他在后景認識的那些王爺頗不同,不免好感更多了幾分。

  同樣雙手合十還了一禮。

  “阿彌陀佛,貧僧登門造訪卻未遞拜帖,該是貧僧不是才對。”

  “況且據聞太子是佛陀轉世,與太子是舊時相識,想必也須是上品高僧大德,貧僧與之肖像,應該是貧僧的榮幸才對。”

  僧我和尚的神情也有些微妙。

  他確定自己并不認識什么凈圓和尚,偏偏對方喊出名字的那一刻,自己竟生出種熟悉的感覺。

  “師兄是后景一代圣僧,精通佛法,日后必登靈山凈土,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裴妙德與他又互相吹捧幾句,這才終于邁入正題。

  “不知師兄今日造訪又所為何事呢?”

  聽到裴妙德的疑惑,僧我和尚的面色微紅,連道數聲罪過,這才羞愧地開口。

  “是貧僧偏聽則暗,對佛子的作為生出了些誤會,本想勸佛子迷途知返,如今看來,該修回正道的是貧僧才對。”

  僧我禪師雙手合十,道聲阿彌陀佛。

  他的兩個徒弟坐不住了。

  他們此行不就是為了揭穿這個假佛子的嗎,怎么到了大元,師父反而跟這個波旬后人服起軟。

  自家師父是個什么脾氣,他們這些做徒弟的還不知道?

  好聽點叫眼睛里容不下沙子,難聽點叫嫉惡如仇,遇到不好的事情,即便對方是后景的皇室,他都不肯與對方服軟。

  當初為了勸后景帝廢除酷刑,休養名聲,僧我和尚可是效法過去佛割肉喂鷹,生生折服了那位秉性酷烈的皇帝。

  這也是為什么僧我禪師在后景有偌大名聲的原因。

  怎的如今意見了這位佛太子,師父一下子就變了,莫非是他給師父下了降頭?

  “太子殿下,小僧倒有一事不解,不知殿下可否為小僧解惑。”

  迦文葉雙手合十,語氣有些咄咄逼人。

  師父不方便出口質詢,有事自然得弟子效勞,他還是對這位妙德太子沒什么好感。

  “師侄盡管說便是了。”

  看著僧我和尚臉上的苦笑,裴妙德頓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換做別人,可能就要被打出去了。

  可畢竟僧我禪師似乎與凈圓和尚有什么淵遠,給裴妙德留下的印象也還不錯,裴妙德也不介意提點提點這個小沙彌。

  “這一路走來,小僧見佛寺凋零,有不少人虔心向佛,卻被殿下發還原籍不得不下山還俗,殿下身為佛子,又豈能行此倒行逆施之事。”

  迦文葉苦口婆心地勸諫道。

  “在回答之前,我想先問師侄一個問題,你是你母親生的嗎?”

  裴妙德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迦文葉。

  迦文葉聞言勃然大怒。

  “人豈能無母,小僧若不是我母親生的,難不成還能是石頭里蹦出來的嗎?!”

  見對方被激怒,裴妙德卻露出詭計得逞的笑容。

  隨即不慌不忙,繼續說道。

  “師侄莫要動了嗔念,我并沒有侮辱令慈之意,只是想問師侄出家,你的母親可曾支持,家中又可有兄弟姐妹?”

  “吾師精通佛法,是大景朝有名的禪師,能夠被吾師收為弟子,母親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阻攔我呢,家中也還有三位哥哥和四位姐妹。”

  見裴妙德并非是羞辱自己,迦文葉的怒意消弭了一些。

  雖不知對方是何用意,卻還是想了想,認真地回答道。

  “師侄父母俱在,又有三位兄長奉養雙親,以全天倫之樂,自然可以安心鉆研佛法。”

  “可是大元那些個僧人呢,本宮知道有一沙彌,生父早亡,家中亦無兄弟姐妹,唯有一老母含辛茹苦將他拉扯大,還給他尋了門親事,可是此人好逸而惡勞,不想著侍奉老母,養育妻子,反而圖輕松快活,跑進了廟里當和尚,這樣的人是在虔心向佛嗎?”

  “還是打著向佛的名義,棄人的綱常倫理而不顧呢?”

  “僧人僧人,為僧者亦為人,若是連最基本的是個人都做不到,又如何去侍奉我佛?”

  裴妙德言辭犀利,說的迦文葉啞口無言。

  可此時毗末難盧卻誦了聲阿彌陀佛,站出來幫自家師兄。

  “阿彌陀佛,太子偷換概念,恐怕有些強詞奪理了,便是有那等人,自應讓他回家侍奉父母,待到父母百年之后,再容許他一心向佛。”

  “可是除此之外,還有人呢?”

  “殿下令所有非持度牒之人,皆發落回原籍,其中何嘗未有如貧僧師兄弟之類,父母俱在,虔心向佛,殿下何必將此類人也一并拒之門外呢?”

  “我佛大開教化之門,便是為了度盡一切可度之人,殿下將他們拒之門外,豈非與我佛的用意背道相馳乎?”

  毗末難盧倒是個牙尖嘴利的,很快就找出裴妙德話語中的紕漏。

  “哼,本宮不是沒給過他們機會,凡是入寺三年的,只需背出一片經文,能夠大致解讀經文,本宮便會令僧伯司給他度牒,入寺未滿三載,則可繼續鉆研清修,只是須遵守清規法紀。”

  “每逾百人,甚至未有一人能夠背出半篇經文,這幫人是修的什么佛呢?”

  裴妙德冷哼一聲,不客氣地質問。

  “佛法莫測,這些人不解其中深意很正常,殿下何不大開法會,令高僧大德為之解惑,久之,自然人人便能通解其意。”

  “況且百丈清規,容小僧直言實在是有些過于求全苛責。”

  毗末難盧還不想放棄。

  “我本以為師侄身為僧我師兄的弟子,必有高論,豈期出如此粗鄙之言,實在是令人失望啊!”

  裴妙德的話令毗末難盧漲紅了臉,卻不等他反駁,繼續開口道。

  “一場水陸法會,費金幾許,銀幾許,如今的大元朝戰亂方休,民生也不過將將恢復上少許,有這些錢不拿去施恩于百姓,反倒開那勞什子法會,僧人是人,百姓就不是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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