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凌青最初聽到的聲音,是從衣柜里面發出來的。
這聲音他很熟悉。在前一晚,他同樣聽到過。
咚……咚……
那仿佛是有人在用頭撞擊著衣柜,一下一下,很有節奏。
最初的力道很小,但很快,那撞擊衣柜的力量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重。
燕凌青站起來,驚恐地抱住了自己的頭。
衣柜中的“人”似乎是被什么擋住了,一直沒有闖入屋內,但只是那聲音,就足以讓玩家感覺到壓抑和恐懼。
燕凌青現在就無比恐懼。
然而讓他更加驚慌的是,他發現,天花板也傳來異樣的響動。
那原本用來給玩家逃生用的通風口,突然間,有幾縷長長的頭發從上面垂落下來。緊接著,一只蒼白的手伸出來,在通風口攔網周邊的幾個螺絲釘上面拂過,它們便自動脫落下來。
燕凌青驚慌地看著那個長頭發的、分不出是男是女的怪物,像一灘水似的,從高處落下,隨后保持著趴在地上的姿勢。
枯黑的長發遮擋住了它的臉,只有高挺的鼻梁,從發絲之間露出來。
它做了個嗅聞的動作,似乎是用這樣的方式來辨別方向。緊接著,燕凌青眼睜睜地看著它向著衣柜的方向爬了過去,然后,手指勾在柜門凹進去的把手上,輕輕一拽。
無數個慘白的、樹杈似的“手”從那柜門之中爭先恐后地涌出,直奔著房間內的燕凌青而來!
燕凌青慘叫一聲,身體向前一撲,躲了過去。但那怪手和奇怪的“女人”忽然同時向他攻來。他大叫著,跑到房間門口,使勁兒地搖晃房門。
門起初沒有打開,是他意識到下面的門閂沒有解。他的手心此時已經出了大量的汗珠,他抖著手,慌忙地把門閂拉開。
忙著開門的他沒有看到,身后,白色的“手”已經縮回了衣柜內。
而那個“女人”,則默默地站在原地,似乎并沒有對燕凌青有進一步傷害的打算。
至于它為何要這樣做……
房門開啟的一瞬間,滿頭大汗的燕凌青正要沖出門去。
但一切已經晚了。
奚栗就站在他的門口守株待兔,手中的鉤子深深地穿破了燕凌青的身體。
血一滴一滴地流下來。
燕凌青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就在這時,房間內的電視機忽然自己開了。
上面播放的畫面,正是燕凌青在今天清晨沒有看到的,他被一只鉤子刺破身體的一幕。
滋滋。
電視機將畫面播放完畢,再次關閉。
房間內又重新恢復到黑暗的狀態。
屋中的“女人”消失了,衣柜無聲地立在墻角,門口的奚栗也不見了蹤影。
而倒在地板上的燕凌青,忽然間從血泊之中爬了起來,在原地晃了兩下身子,垂著手,僵硬地向走廊盡頭走去。
鄭循就在盡頭的103房內。
剛剛燕凌青那邊出現的動靜,他全部都聽清楚了。
也才到對方此時大概兇多吉少。
他順著門的縫隙看,燕凌青正在往他的方向來。
鄭循想了想,轉身,動作異常迅速。
他把沙發椅上的相冊拿走,衣服的兜不好裝,他就把衛衣掀起來,塞在衣服里面。
又去窗簾后面找那一袋子的錢。
鄭循把尼龍錢袋口的抽繩拉緊,快速打了幾個結。
這時燕凌青已經逼近了103的房門口。
鄭循把門打開,躲在門后面。
在燕凌青準備從門的縫隙之間鉆進來的時候,他突然關門,把對方重重夾了一下。燕凌青剛死不久,還沒有適應自己的新身份,一不小心,就被鄭循得逞,腦袋嗡嗡地倒在地板上。
鄭循看了一眼他肚子上的巨大傷口,估計那就是致命傷了。
他不再耽擱,長腿跨過燕凌青的尸體,捧著他的一大袋子錢,噔噔噔地跑到102房間。
門關好,門閂插好。
把自己藏起來。
外面很久沒有傳來其他的聲音,大概是那一下砸得太重,燕凌青還沒反應過來。
鄭循不管他,而是繼續翻看手中的相冊。
他還差最后一頁沒有看。
這一頁只有一張照片,也是一張合照。
這張照片是從外面拍攝的,鏡頭對準的,正是臨尋公館一層的某扇窗戶。
照片中的“他”,大概是8、9歲的年紀,站在窗邊,抬起手,去抓那花瓶中盛開的鈴蘭,看起來手法很粗暴,白色的、鈴鐺似的花朵已經有好幾朵飄落在窗臺上。
而在他身后站著一個黑色西裝的男人。那人就在他背后,一手搭在他的肩膀,另一手扶在花瓶的瓶身,以免那瓶可憐的花瓶被他捋到地上碎掉。
窗戶反射的陽光,恰好擋住了那個男人的臉。
倒是把他破壞花草樹木的樣子照了個清清楚楚。
鄭循用手指搓了搓反光的那一角窗戶,可惜,沒辦法看見臉,就不可能知道身份了。
他把照片從透明的保護膜之中取出來,翻到了背面。
這里還有一句話。
——我知道我長得丑,被扔石頭無所謂,但讓你害怕讓我覺得很難過。
?
鄭循的頭頂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這又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懵。
現在比起推理解謎更讓鄭循煩躁的事情出現了,那就是解文字謎。
他在心中默默把這話讀了兩遍,等明天一早問問顧修齊。
二層。
尤雪姍現在有些頭大。
原本床上出現一個長頭發的女人,就這么突兀地坐在那里,讓她頭皮發麻。
完全不知道對方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也不明白她有什么身份,更不知道她坐在這里的意義是什么。
本來尤雪姍以為,這個女人會像電影里面演的那樣,突然腦袋旋轉一百八十度露出猙獰的笑,或者向她陰暗地爬過來。
但是都沒有。
那個女人哭了。
她哭起來不是凄厲的那種,而是柔弱地啜泣著。尤雪姍心想,這人來都來了,她不過來,那就她湊過去瞧瞧吧。
她謹慎地走近之后,發現那床上的女人,并沒有長著一張恐怖的臉。
相反,她很美麗,月光映得她的眼睛像一池落雪的湖。
“你……”她突然說話了,“你是來安慰我的嗎?”
“……”
尤雪姍沉默了一下,然后非常自信地回她。
“是,我特別會安慰人。”
三層。
顧修齊就站在門口,半步都沒有邁進屋內。
是屋子里面的人率先開口。
“還是麻煩你進入屋內吧。外面有什么東西在閑逛,想必你也知道。”
顧修齊盯著那男人的臉,覺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
……
他想起來了,是鄭循。
這個男人和鄭循的五官有一種說不出的相似,但又不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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