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焦黑,隨處可見尸骸與烈焰。
灰暗的天空中,大量紅眼魔鴉與巡音蝙蝠四散巡弋。
它們不僅僅是偵查兵,在高級魔種的指揮下,更是折磨人類的利器。
狂鳥自詡比那頭鼬類聰明,它在等待蜘蛛進來的同時并未閑著。
大量飛行魔種與鉆地魔種被它派出。
后者進入城內肆意破壞,無論是人類的疲于奔命亦或者力量分散,都是狂鳥樂見其成的。
而前者,除了利用音波觀察比如人類主要力量存在位置,火炮陣地之類的位置外,還進行了一項折磨人類的任務。
雷區與城墻之中的三道防線已經被攻破。
所有幸存的人類全部退居到人類最后一道防線,高聳的城墻之上。
他們一邊舔舐著傷口整備武器,一邊憤怒的看向那三道防線。
那三道防線上不僅僅只有支離破碎的尸體,還有一些失去行動能力的同袍。
但此刻,處于安全位置的他們無法進行救援。
他們只能待在這高聳卻并不堅固的城墻上,看著飛行魔種將重傷的同袍抓起,然后輕輕拋下。
失去反擊能力的傷員被拋至焦土之上時,艱難的手腳并用爬行著。
他們想要尋找一些能夠不影響身后同袍情緒的東西。
比如,一些能夠劃破自己脖頸的彈片。
可每每當他們尋找到這些物品時,總會有一頭巡音蝙蝠俯沖而下,然后再次將其帶離,拋下……
如此往復。
城墻上的人眼中噴火,每每有沖動之人想要下去拯救同袍之際,總會被身旁的上級所阻攔、
拯救行動在此刻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只會造成更多不必要的損失,所有人都很清楚這一點。
但很少有人能眼睜睜看著那些魔種故意折磨同袍。
它們想讓他們發出凄慘的嚎叫聲,以此加深對城墻上方的刺激。
死一般寂靜的城墻之上此起彼伏著沉重急促的呼吸聲。
那些飛行魔種在狂鳥的指揮下很聰明,它們將傷員帶至人類方普通狙擊槍的射程外。
但又沒有過于遠離,剛好處于一種:就讓你們看到,但就讓你們連給同伴個痛快的機會都沒有!
你們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同伴被反復折磨!
除非,你們舍得用一些寶貴的消耗品。
狂鳥的計策終于還是生效了。
砰!
一聲巨響傳遍城頭。
那是毀天的聲音。
這種稀少的槍械擁有極遠的射程,也是狂鳥之所以有此行為的來源之一。
“你在干什么!”
李中將摔下望遠鏡,一把抓過旁邊的狙擊手,紅著眼睛怒吼道:“誰讓你開的槍!伱以為你的子彈很多嗎?!!”
民間高級天選者出身的狙擊手沒有說話,但死死握住槍身的五指指節開始泛白。
這種槍,總共只生產了三桿。
截止目前,丟失了兩桿。
毀天目前的每一發子彈,精確命中青銅魔種后,都能帶走對方的生命。
剛才那一發下去,意味著待會的戰斗里,魔種方將會多出一頭青銅戰力。
魔潮中,會有一些攻擊力極強,但防御極弱的魔種存在。
那些魔種將會是突破城墻的因素,而恰恰毀天能夠克制這種因素。
大威力的特制子彈也代表著稀缺。
雖然狂鳥有其他辦法進行解決,但若是能在戰前消耗一點這種玩意,它也挺樂見其成的。
不能也沒關系,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
......
城墻之上,豐大校正在自己的防區快速跑動吆喝著。
也許魔種的行為會為大部分人帶來一些憤怒中的同仇敵愾。
但總有些人,會被打擊到士氣,會心生恐懼。
其中就有豐大校的親弟弟,豐年。
豐大校滿意的目光掃過防區內自己帶出的兵,他們都在默默整理著各種彈鏈或者擦拭雪亮的軍刺。
唯有他的弟弟豐年和聯防隊那伙人,余光中已經瞥向了北方。
豐年本該是第一批前往北方撤離的人,但哥哥豐大校阻攔了他。
他直到現在都不明白,自己為何而戰。
不明白自己為什么不能走,別人都走了,為什么他不能走?
為什么他不能去北方跟著骷髏人逃離?
就因為哥哥是一名大校,所以更得以身作則?
只因為哥哥口中所說的:穿了這身衣服,就得有該有的覺悟?
什么叫覺悟?
什么叫值得?
當豐大校跑至重機槍旁的豐年身旁時,他的弟弟依舊還在迷惘。
城外,慘嚎聲不斷,紅眼魔鴉的嘎嘎股噪聲令人心煩。
城內,巨型探照燈不斷移動中,小丑等高級天選者如救火隊員般正在四處游走,腳步片刻不停的擊殺著潛入的鉆地魔種。
兄弟二人對視中,豐年看向豐大校的眼神帶有一絲怨念。
在剛才的戰斗中,失去三根手指的弟弟不自覺摸向臉上深深的血痕。
那不是魔種造成的,而是戰前他的親哥哥,豐大校造成的。
弟弟因為身體緣故,災變前沒當上兵。
災變后,因為豐大校的關系,成功進入了聯防隊,成功穿上了那身軍裝。
只不過是戴著紅袖標的那種兵。
上午時分,弟弟當了逃兵。
豐大校抓到他,狠踹一腳,并怒罵:你以為當兵是什么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啊!
你臨陣脫逃當逃兵?
我就一槍打死你!
弟弟怒吼:打啊!打啊!
豐大校當時怒不可遏,一把抄起旁邊士兵的槍就關閉保險,抬槍瞄準弟弟就要射擊。
那一槍響了,只不過因為副官用身體阻擋的緣故,那一槍偏了點。
子彈打在地面,彈射至弟弟臉頰,那道血痕由此而來。
二者對視,誰都不讓誰。
火藥味在這一刻顯得很不合時節。
旁邊的副官面帶愧色,上前想要說些什么。
遠處突然傳來震天的奔跑聲,震感也從腳下傳來。
第二波魔潮,開始進攻了。
“各就各位!”
豐大校吼了一嗓子,所有士兵死死握緊手中的重機槍,瞄準。
弟弟身后有一臺防空炮,那是豐大校的武器,在魔種沒有沖上城頭之時,熱武器始終還是人類的優選。
豐大校狠狠瞪了眼弟弟,轉身之際身體頓了下,隨即從懷里掏出三枚防御玉佩硬塞給了弟弟。
這三枚玉佩是秦有德曾給他的,用作獎勵豐大校率隊救援了幾名魔種研究院的科學家、
弟弟本想拒絕,可,等級過低的他在遠處傳來的奇怪呢喃中,突感身體血液如凝固一般。
緊繃的神經似有點控制不了肌肉,大量的汗水不正常的從毛孔中散發而出。
就連心跳也仿佛要即刻跳出胸膛。
這是一種特殊音波類魔種的攻擊,能夠對低等級者造成極大地各項負面增益。
這種增益類的能力很少見,化解之法唯有超凡對超凡。
好在,那種魔種稀少,位階也僅是青銅。
所以現在的人類忍耐之下倒也沒有出現即刻猝死原地的場景。
當豐年咬破舌尖,腥味的血液充斥口腔之時,這才搖了搖腦袋,發黑的視野也慢慢有那么一點好轉。
城墻上的人,也各自用各種自殘的方式抵抗這種降維打擊。
他們憑著意志和憤怒強忍不適。
在這場實力嚴重不對等的戰爭中,雙方還未照面,遠程火力就展開了第一波交鋒。
人類方,城內所有儲備的火箭彈全部開火,那些寶貴的戰略物資絲毫不顧眼前的魔潮只是開胃菜,更不顧接下的戰斗該怎么辦。
就連城墻下的主戰坦克,也在財大氣粗的瘋狂傾斜著全部彈藥。
但這只是徒勞。
僅僅三只炸蛾克的出現,便讓那些火箭彈和坦克主炮炮彈連火光都未發出,便化為了炸蛾克們的進化能量。
城墻上原本滿心期待的人們,在看到那些炮彈只是發出轟隆巨響,但沒有任何火光綻放之時,心底生出一絲無力。
可,無力卻連開胃菜都算不上。
狂鳥特意向巴斯羅要了三頭戰爭類魔種。
作為回饋人類方遠程攻擊的禮物。
當炸蛾克撲棱著膀子降落至負責保護它們的白銀魔種肩膀上之際。
三頭身高二十多米,背部隆起肉柱的白銀魔種仰天咆哮中低身伏下。
在狂鳥的狷狂大笑中,三頭戰爭巨獸肌肉蠕動,肉柱快速變為炮管樣的物體。
吼!
隨著魔種狂吼一聲,無力倒下后。
三道極光般的炫彩光芒迅速從血肉炮管中激射向天空。
當城頭之上的豐年還在心底估算魔潮要多久抵達,機槍多久開火之際。
那三道極光已經以極快的速度朝他們襲來。
轟的一聲巨響!
一道極光砸在城墻下的一百三十八輛主戰坦克中央,瞬間的功夫,這些大家伙就全部化為了殘骸。
里面的乘員連慘嚎都沒有機會,就失去了生命。
而后方,火箭彈陣地也在極光的轟擊下瞬間變成了廢墟。
還有一道,則轟擊向了豐大校所在的中央城墻后方。
高聳的城墻于瞬間被彈藥引發的殉爆撕開了一道口子。
即便,城墻上有一些城建類道具的保護,可在極光的擦邊轟擊下,依舊只起到了一點點小作用罷了。
第一波攻擊中,人類完敗。
不僅僅是遠程火力陣地全滅,就連最后一道防線也在魔潮狂襲而來,未至之時,也被同時撕開了口子。
當此處城墻唯一的幸存者,渾身閃爍起防御道具白光的豐年,當他搖晃掉腦袋上的塵土從廢墟中爬起時。
他已經聽不到了外界的任何聲音。
此刻他的世界里,除了嗡鳴,什么都沒剩下。
豐年單手拍打著腦殼,用力將塞滿耳朵的塵土弄出。
低頭間,他看到了一半已經融化成鐵水的重機槍。
疑惑的豐年扭頭想去尋找同伴,卻發現,目之所及,皆是廢墟。
當豐年抬頭看去時,這才發現自己所在的城墻以及變為了廢墟。
若不是哥哥豐大校給的防御道具,那自己......
豐年好似想到了什么,滿腦子嗡鳴聲的他猛地扭頭中。
他看到了被鋼筋貫穿胸膛的哥哥。
當豐年沖至口吐鮮血的豐大校面前時。
后者正呢喃著說著什么:“別...別恨我.....”
話未說完,這個今日差點親手槍斃自己弟弟的大校,陣亡。
豐大校是南直隸本地人。
在豐大校的那次救援科學家的行動中,被尸獸抓傷的母親,因缺乏解毒藥劑的治療而死亡。
其實,豐大校當時有一瓶解毒藥劑,只不過他不顧弟弟的哀求,執意給了因保護科學家而中毒的副官使用。
因為在當時,豐大校和他的副官,是隊伍中唯一的戰斗力。
選擇很難,但不得不選。
母親撒手人寰之際,交代弟弟不要怪哥哥,哥哥日后若為國捐軀,你要為豐家保留香火延續。
也因此,弟弟才有了當逃兵的想法。
只不過此刻.......
豐年拔出哥哥腰間的軍刺。
扭頭看向狂奔至不遠處的數百頭青銅魔種。
當熱血上頭的他想要提起軍刺殺入它們中間時,兩側城墻上陸續有人類掉落至他旁邊。
豐年聽不到那些人的慘嚎,但他能看到,那些人渾身赤綠之色。
很多人半邊身子都被腐蝕的只剩下了白骨。
他能看到,活著的少數人正在瘋狂的抓向身上的腐肉。
即便一抓就是大塊血肉掉落,膿化,可撕心裂肺慘嚎的他們依舊在不停的抓撓。
直至死亡。
是毒!
豐年抬頭看去,陰暗昏沉的天空不知何時布滿了毒云。
那些赤綠色的毒云不知道是哪頭魔種釋放的,更沒人知道它躲在哪里。
雖然豐年此刻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可那腐蝕的只剩下白骨的尸體是那么的醒目。
心中的恐懼不知何時開始發芽,野蠻生長中,促使這個生在長在和平年代的人邁動雙腿逃離此地。
而余光中,豐年也看見了坍塌的城墻后,那些本該等城頭之人死絕后替補的后備隊們,也開始出現了騷亂。
魔種的種種詭異攻擊讓部分紅袖標開始動搖,此刻城內的鉆地魔種被解決的差不多了,他們現在跑得話,還來得及。
雖然他們之所以沒有提前離開,只是覺得骷髏人會來支援,他們想借此機會一舉跨越階級。
他們相信只要骷髏人來,區區魔潮不在話下。
可火中取栗的他們不想死在黎明前。
怯懦可傳染。
豐年看著他們朝北方跑去時,那股熱血瞬間被澆滅。
是啊,他們都跑了。
我憑什么不跑?
豐年心中也下意識升起跟隨逃跑的想法。
可下一秒。
一頭從城內逃竄出的鉆地魔種猛地出現在豐年腳下,鏟車似的大嘴中鋼牙密布,嘭的一聲閉合中,豐年被吞入腹中。
緊接著,這頭進食了不少血食的幸運兒快速鉆入地底,準備尋找一處好地方進化為白銀魔種。
在魔種未至,在城墻上一彈未發之際。
人類方已經被剝離了許多許多。
僅僅只是第二波小規模魔潮前的遠程攻擊,人類方都抵擋不住。
那摧枯拉朽般剛越過雷區,直奔垮塌城墻而來的魔潮.......
人類該當,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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