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疼！”
欣欣的手死死抓住發黑的被褥，纖弱的手指都在劇烈顫抖。
“別喊別喊，省些力氣，我孫子就是我接生的，你聽我的準沒錯。現在這年頭，孩子的個頭肯定不大，不難生。你別亂用力，不然撕裂了還是你這當媽的受罪。來，跟著我深呼吸……”
莫大娘連忙指導她該怎么用力，怎么呼吸。
欣欣嚇壞了，學著莫大娘的辦法喘氣。
“加油欣欣，你可以的。”
她的幾個女性同學在旁邊給她鼓勁加油。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莫大娘滿頭大汗，“怎么還不出來？”
欣欣已經脫力，唇色逐漸發白，“我不行了……”
莫大娘急了，“得堅持啊，快，給她喂點水喝。”
蕭明月眉頭微蹙，她摸了摸欣欣的肚子，
“孩子卡住了。”
之前，她給羊媽媽接生的時候，羊媽媽也卡住過一次，是她跟著書上的教學把羊崽子推出來的，不然非得一尸三命不可，因為羊媽媽肚子里還有一個。
“你忍忍。”
蕭明月在她的肚子上摸索，“在這。”
她暗暗使力，
欣欣發出凄厲的慘叫，整個上半身都懸空起來，脖子的青筋暴起。
莫大娘于心不忍，“小蕭，這……這能行嗎？”
莫大娘也只是給徐莉接生過一次，過程很順利，她生兩個孩子的時候也很順利，畢竟不是專業的接生大夫，沒碰到過孩子卡在產道的情況。
剛才之所以大包大攬地承諾，是想安撫小產婦的情緒，不然她只會更害怕，心理安慰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不能行也得行，再耽擱下去，孩子就缺氧死在肚子里了，非得一尸兩命不可。”
蕭明月神色嚴肅，她的心里也沒底，畢竟這是她第一次給人接生。
看到孩子有要出來的跡象，蕭明月加大力度，
“快端熱水來，孩子要出來了！”
“來了來了！”孟圓圓端著熱水過來。
欣欣的幾個女同學大驚失色，“你是男人，你怎么能……”
“女的女的女的，我是女的！”孟圓圓連忙把熱水放在旁邊。
“去把刀放在火上烤烤，消消毒。”蕭明月又吩咐道。
孟圓圓立馬去干，“好！”
莫大娘眼神復雜地看了眼專注接生的蕭明月，心想小蕭真是什么都會，干啥啥行。
蕭明月沒心思去理會莫大娘又有什么心理活動了，因為此刻，孩子的肩膀已經出來，只要肩膀能出來，應該就沒什么大問題了。
很快，一個小嬰兒滑了出來，是個女孩，小小一只，皺皺巴巴的，
她的面色已經漲紫，是在宮內憋了太久所致。
但是好在，女嬰兒的哭聲還算響亮，當呼吸到新鮮空氣的那一刻，嬰兒臉上的漲紫色逐漸褪去，變成健康的膚色。
蕭明月松了口氣，還好，能自主呼吸，沒有嗆到羊水，不然那才是麻煩大了。
蕭明月抱起孩子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大大松了口氣，欣欣的頭發全都濕了，已經沒有力氣再說話，那幾個女同學更是喜極而泣。
“太好了，生出來了，終于生出來了。”
那幾個在遠處站著的男同學也很高興。
“誰是孩子的爸爸啊，快過來看看。”莫大娘說。
聞言，那幾個人的臉色都變的十分奇怪，不知道該說什么好。那幾個男生沒有一個過來的。
見狀，莫大娘立馬知道了人家有秘密，而且不方便說，所以趕緊換了個話題，道：
“哎呦，這小姑娘，真俊吶，跟她媽媽一樣漂亮。”
欣欣苦澀一笑，發著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莫大娘把嬰兒收拾好，用毯子包起來之后，大家一聊天，蕭明月才知道了他們這七個人的大致情況。
他們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初中同學，在這幾年天災中，他們有的是家人全都沒了，有的是有家人，但是把他們當拖累，不管他們。
所以這幾個孩子就聚在了一起，給彼此溫暖，聽說別人都去惠文山城逃難，所以他們七人也踏上了逃難的旅程。
至于欣欣，那個懷孕的小孕婦，她的情況十分特殊。
欣欣是獨生女，從小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因為父母都死在洪水之中，所以無依無靠的她被舅舅家收養，跟著舅舅家一起生活。
舅舅家有兩個表哥，都不是善茬，自從欣欣到了他們家，兄弟倆就盯上了她。
舅舅舅媽也刻薄，時常欺負打罵她，欣欣熬了一年，忍無可忍逃了出來，找到了自己的同學們，
她也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哪個表哥的。
這是她屈辱的過去，如果不是蕭明月幾人救了她的命，她也不會輕易說出來。
而且，這七個未成年，每個人身上都有故事，各有各的慘，欣欣只是其中之一罷了。
父母就是孩子的庇護傘，是孩子安全的港灣，他們有些是父母沒了，有些，則是被親生父母拋棄，
人情冷暖，爸媽都不疼的孩子，外人更加不會憐惜，到哪都受欺負。
還有一個女生，竟是被父親故意丟下，也是可憐。
所以，他們這幾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才會走到一起，互相幫助，做彼此的依靠。
有時候，血緣關系還比不上沒有血緣關系的朋友同學。
聽完他們的講述，莫大娘忍不住流下熱淚，她難以想象這幾個孩子都受了多少罪。
“可憐啊，這該死的天災，把孩子們都禍害成什么樣子了，這都是好好的孩子，太讓人心疼了，孩子們，真是苦了你們了……”
莫大娘也是有孩子的人，聯想到自己的孩子，才十幾歲就經歷這種事情，一想到這，莫大娘的心都快碎了。
聽到莫大娘的話，那幾個未成年也忍不住眼眶一紅，繃不住哭了出來，幾個孩子哭成一片，有個男生更是嚎啕大哭。
從家人離開到現在，還沒有人心疼過她們，也沒有人對他們說過這樣溫暖的話。
蕭明月和孟圓圓聽著，也是唏噓不已，
這已經是天災第四個念頭了，原本多少幸福的家庭被害的家破人亡；原本多少本該快樂成長的孩子被迫經歷這從前想象不到的苦難；原本多少應該安享晚年的老人遭遇無妄之災，臨到頭了還要遭一輪罪……
唉……世事無常。
何止是他們，這幾年來，過得生不如死的人又何止千千萬。
可怕的是，這不是個例，這是無數人的縮影。
蕭明月不禁有些迷茫，天災無情且殘忍，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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