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夫說的是，燕王不是沖動的性子，他一向自持，此番定有其他緣由，顧家小子，你應該相信他不會亂來！”
趙氏已經由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
陛下登基多年，什么事情沒有遇到過？
斷不會因為清兒和皇后產生了沖突，就被氣的犯病。
而且還接連禁足了太子和皇后，她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為陛下都是為了袒護沐王府。
這里面肯定有她還不知道的事情，燕王看樣子不好說出口，那她等清兒醒了一問就知道了。
趙氏的話，讓顧斐頓時有些懊惱，他一拍腦袋：“王妃說的是，阿霽是什么樣的人，我還不知道么？
打了她，那也是活該！
誰讓她平時對阿霽那么壞，還為難小丫頭！”
“顧家小子慎言，這里是皇宮！讓人聽了去，整個鎮遠侯府都會有麻煩！”
說皇后挨揍活該，這小子也真是口無禁忌了！
趙氏板著臉教訓人的樣子，跟他家老太太有一拼，顧斐忍不住縮了縮腦袋，頓時慫了：“王妃教訓的是，以后不說了！”
趙氏不過是怕顧斐惹麻煩上身，見他乖乖認錯了，哪里還會再責備他。
往窗外看了看暗下來的天色后，便對顧斐和秦殤道：“這時辰也不早了，皇宮不留外男，你們也該出宮了！”
“王妃，我要守著小丫頭！”
顧斐剛開口，就被秦殤給拉住了。
“王妃還請放寬心，四小姐沒什么大礙，靜養個一兩日便會醒來，還請王妃保重身體，明日我們再來進宮探望！”
說完對著趙氏躬了躬身，拽著顧斐走了。
趙氏看著二人消失的背影，搖了搖頭。
這個顧斐，堂堂鎮遠侯府的公子，還沒個府醫來的沉穩，真是替侯府的老夫人頭疼。
被秦殤拽出了霽月殿，顧斐惱怒地一把把秦殤給甩開：“要走你自己走，干嘛要拉著我？
小丫頭那個樣子，怎么能讓人放心？”
“有燕王殿下在，他對沐王府的維護，你又不是不知道，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秦殤低聲反問了一句。
顧斐啞口。
有人要動沐王府這祖孫兩個，阿霽會第一個上前護著，這是無容置疑的！
只是……
秦殤隨后放緩了語氣：“這皇宮人多嘴雜，你我進來的時候，不少人都看到了，若是賴著不走，可曾想過別人會怎么說四小姐？”
秦殤已經隱隱猜到，之前李懷瑾為何會在永嘉帝面前阻止他介紹自己是沐王府的府醫。
正因為如此，他才不能給人更多的話柄。
秦殤這么一說，顧斐冷不丁地想起了百草園，錢氏帶人捉奸那次。
雖說后來李懷瑾出現后，把事情給平了，但那件事還是給了他一個警鐘的。
從那之后他很少晚上再去騷擾沐云清了。
他一陣煩惱地撓了撓頭：“好吧，好吧，我走還不行嗎？”
說完，猛地往前走了幾步往另一個岔路口奔過去。
秦殤連忙喊了一聲：“那里不是出宮的路！”
這個顧斐，就沒有一會讓人省心的！
“我不放心阿霽，去看看，你先走吧！”
顧斐卻是頭也不回，腳步更快了。
要知道即便是沒事的時候，他那個皇后姨母也能找茬罵阿霽一頓。
這次阿霽打了她，她不知道會怎么折騰呢。
越是這么想，他心里就越焦急，恨不能下一刻就到怡和宮了。
秦殤在原地愣了一會，很快就朝著顧斐消失的方向奔了過去。
他不怕李懷瑾被皇后磋磨，相信李懷瑾自己能解決。
他怕的是顧斐一摻合，給皇后的火上澆油，讓她惱羞成怒，更加遷怒于李懷瑾。
不過他想多了，在距離怡和宮還有很遠一段路的時候，顧斐就被魏英給攔下了。
“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可靠近怡和宮！”
顧斐剛要說什么，敏銳的耳朵里就聽到了“劈里啪啦”瓷器接連從高處落地碎落的聲音。
秦殤和顧斐齊齊面色一變。
二人身形一晃，齊齊在魏英跟前消失了。
魏英阻止了試圖去追人的侍衛，神色復雜地往怡和宮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的功夫不如顧小侯爺和秦公子，殿下是知道的！
秦殤和顧斐趕到怡和宮外時，就看到一個偌大的瓷瓶從墻內被扔了出來，正好砸在跪在宮門外的李懷瑾的頭上。
頓時一股鮮血從他的額頭冒出，順著臉頰流了下去，滴到了衣袍上，地上……
而李懷瑾閉著眼，直挺挺的脊背仿佛一座石像一般一動也不動。
再看他四周已經布滿了一地的碎瓷片，其中不少都沾著血跡。
顧斐一下子就急眼了，縱身就要往墻里跳，被秦殤給拽了下來，沖著他使勁兒地搖頭。
顧斐剛要跟他急。
此時又是一個銅爐被扔了出來，秦殤一手接住，然后狠狠地給摜到了地上，發出了很大的聲響。
然后沖著顧斐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后朝著緊閉著雙眼的李懷瑾指了指，又做了一個護著他的動作。
顧斐立馬就懂了。
接下來，從墻里扔出來的東西，都給顧斐和秦殤給接住，然后摔在了地上，動靜比起之前還要大，聽著就讓里面的人解氣。
直到很長一段時間沒感到有東西砸到自己身上，李懷瑾疑惑地睜開了眼睛，正看到接東西摔東西的顧斐和秦殤。
他張了張口，終是沒做聲。
若是平常，以他的身手，這兩個人一來他就能察覺的。
只是剛才他被砸的木然了，感覺也遲鈍了不少。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里面終于消停了，李懷瑾在一片碎瓷片中朝著里面磕了三個頭，沉聲開口：“請母后保重身體，兒臣告退！”
起身時一個趔趄，顧斐和秦殤忙要上前扶，被李懷瑾被拂開了。
徑直往外走去，碎瓷片踩在腳下咯吱咯吱響，又留下了一片沾血的腳印。
那滿是血污的背影，孤寂又哀傷……
顧斐忍不住抹了一把酸澀的眼眶，跟了上去。
秦殤緊抿著嘴角，也無聲地跟在了后面。
在外面守著的魏英在看到滿臉是血的李懷瑾走出來時，腿一軟，失聲尖叫：“殿下……”
剩下的話就梗在了喉嚨里出不了口里。
皇后娘娘怎么可以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如此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