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萬家燈火，光華璀璨。
等宮頊的腦子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坐在了帝都夜市的一家燒烤店里。
這是他平時基本上不會來的地方。
因為他這個人對食物的衛生程度要求得非常嚴格，所以不會允許自己吃這些看起來就不干不凈的東西。
更令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坐在他對面位置的那個人，竟然是當今娛樂圈最有人氣的流量小花——程鳶。
彼時，程鳶完全一副家常的打扮，藍色襯衫的外面疊穿著一件深棕色的毛衣，搭配著一條黑色的長褲，一雙同樣是深棕色的雪地靴。
她米白色的羽絨服已經被她折疊得整整齊齊，裝進了一個袋子里，放在了一旁。
她將長發全都梳了起來，扎成了一個非常減齡的丸子頭，臉上還扣著一個足以遮住她大半張臉的黑框眼鏡。
除非是她的狂熱粉絲，一般的路人若是不仔細看，基本上認不出來她是個明星。
只覺得她是一個青春洋溢的大學生，還是在學校非常有人氣的那種類型。
夜市里人來人往，都是為了那一口美食，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所以也基本上不會有人把心思放在故意打扮低調樸素的程鳶身上。
畢竟，對于很多普通人來說，明星就是一個看得見卻摸不著的虛幻存在，怎么可能會出現在滿是人間煙火氣的地方？
也正是因為如此，程鳶才覺得看起來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就勇敢地把宮頊約到了這里。
“頊少，您能來赴約，真的令我挺意外的。”
程鳶主動開口打破了沉默，沖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宮頊微微一笑。
宮頊完全沒有想到程鳶會把自己約到這里，所以他沒有特意換上什么低調樸素的衣服，還是平時的打扮。
默契的是，他也在襯衫外面疊穿了一件毛衣，又搭著一件料子極好的呢大衣，簡單卻又時尚感十足，就像是現代都市劇里的男主角，看起來比程鳶還要像明星。
聽到程鳶的聲音傳入耳中，宮頊也不覺抬頭看向坐在對面的姑娘，正好迎上了她燦然的笑容。
他微微怔愣了一瞬，有些官方地回答道：“娛樂圈年末的活動基本上已經結束，我這一年的工作也基本上已經收尾，正好閑來無事。”
只是閑來無事，才不是特意赴約的哦！
程鳶的唇角輕輕勾著，道：“不管怎么說，您愿意賞臉過來，我真的挺高興的。”
說話間，她便開始用熱水燙起了自己和宮頊的餐具，消消毒。
宮頊也不由幫忙，一邊擦洗杯子，一邊說道：“我倒是有些意外……”
稍稍頓了頓聲，宮頊環顧了一下周邊環境，非常不可思議地朝著程鳶問道：
“大明星也會來這樣的地方吃飯嗎？”
“頊少，您就別取笑我了，我還不是什么大明星，只是一個稍微有些名氣的小明星而已，而且就算是明星，回到現實世界，也只是一個需要吃喝拉撒的普通人。”
程鳶謙虛地自嘲一笑，強調道：“而且我并不喜歡貼上明星這個標簽，我更希望被人稱作演員。”
明星這個詞，過于浮華了。
聞言，宮頊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道：“當今的娛樂圈環境，流量明星可要比普通演員的片酬高。”
也正因為如此，導致了演員和明星之間的割裂，很多實力派演員都看不上流量明星，無形中就多了很多偏見。
“我知道。”
程鳶將清洗消毒好的餐具放在了宮頊的面前，微微抬眸看向他，目光堅定地說：
“可是我從小到大的夢想都是要成為一名實力派演員，希望自己塑造的每一個角色都能受到觀眾的認可和喜愛。”
她并不是因為父母的私欲才成為一個童星的，她是因為從小受到了同樣作為一名演員的祖父影響，對演戲充滿了渴望，才走上童星道路的。
宮頊并不知情，不免對程鳶有些偏見，甚至把程鳶和那些用演員身份來令自己變得高大上的流量明星當成了一類人。
“現在很多明星都喜歡標榜自己想要成為一個演員。”
宮頊意味不明地低頭輕笑了一下，淡眸瞥了程鳶一眼，意有所指地說：
“只不過，想要成為一名真正的演員可要比成為一個明星困難得多。”
宮頊不覺想到了自己的五哥宮瑜，他本身是個走電影路線的演員，但因為外形過于出眾，無意間成為了頂流。
頂流明星的光環確實給他帶來了很多曝光的機會，但同樣也令他的口碑下滑了不少。
因為總有那么一部分人對流量明星充滿了敵意，只要聽到“流量明星”這四個字，他們就會嗤之以鼻，根本不管你有沒有實力。
所以為了重新證明自己的實力，宮瑜付出了很多血汗和努力，也承受了很多黑粉的網絡暴力，才有了今天“國民影帝”的稱號。
話里有話，程鳶自然聽得出來。
顯然，在這位年輕設計師的眼里，她說自己想要成為一名真正的演員，就像是一個笑話。
誰不知道當流量明星更掙錢呢？
因為很多人都抓著程鳶說想要成為一名真正的演員這一點來“黑”她，所以程鳶對于宮頊的反應并不意外。
程鳶淡然一笑，道：“頊少，我知道在您的心里，肯定已經為我貼上了流量明星的標簽，我也承認我和我的團隊，現在主要攻打的也是流量市場，但這并不是我們的初衷，至少不是我的初衷。”
說著，程鳶有些無奈地輕嘆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
“只不過受到現在大環境的影響，我們必須先走流量路線，因為現在衡量一個演員能不能撐起一部劇的標準，并不是演技夠不夠好，而是人氣夠不夠高？”
“只有粉絲基數大，商業價值高，才會有更多好的劇本讓你挑選，不然只能演一些被人挑剩下的劇本，或者演一些無關緊要的小角色，最后還要慘遭戲份被肆意刪減的命運，成為襯托主角的墊腳石。”
這些，程鳶本人都經歷過，只不過因為她有童星的光環在，相對來說還算是被照顧了。
但還是在一次跟由兩個當紅流量明星演男女主的電視劇里，受到了不公平的冷遇。
那個時候開始，程鳶才意識到了人氣的重要性。
所以她這次一炮而紅后，程鳶便勵志借著這股東風，讓電影和電視劇市場的資本看到她的人氣和商業價值，讓她獲得更多演戲演好戲的機會。
聽到程鳶的一番言論，宮頊輕抿著唇角沒有說話。
他從對面姑娘的眼神里看出了“野心勃勃”四個字，不免對她刮目相看了。
野心勃勃從來都不是也不應該是一個貶義詞。
順其自然，云淡風輕縱然很不錯，但宮頊更加欣賞充滿斗志，野心勃勃的人。
程鳶似乎不想繼續討論明星和演員的話題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了出來，調整了一下情緒。
她端起自己面前的一瓶北冰洋飲料朝著宮頊舉了舉，故作輕松地說：
“頊少，不管怎么說，我都要非常非常非常誠懇地感謝您！若不是您愿意把禮服借給我穿，我人生中參加的第一場電影節活動就完了，您拯救了我的職業生涯，相當于救了我的命。”
程鳶鄭重其事道：“我敬您一杯！”
宮頊朝著程鳶遞過來的北冰洋看了一眼，無意間又瞥見了她那只格外漂亮的手。
一根根手指細嫩白皙，像是雨后才剛剛冒出來的筍尖尖一樣。
宮頊的目光不受控地停留了片刻，便強迫自己收回了目光，態度疏離地強調道：
“程小姐，我好像跟您和您的團隊說過，我把衣服借給你們，算是一場利益共贏，并不是什么施恩與被施恩的關系。”
“救命之恩，我可承擔不起啊！”
宮頊婉轉拒絕了程鳶鄭重其事的感謝。
他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因此彼時在宮頊的心里，程鳶只是一個可以幫忙宣傳品牌的流量明星，是他的潛在客戶。
見他沒有接受自己的感謝，程鳶不覺放下了自己手里的北冰洋，身體往后輕輕一靠，環抱著手臂，挑眉朝著對面的男人大膽問道：
“怎么？頊少難道是擔心我為了報答您的救命之恩會以身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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