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夢,你……你說什么?”
柳夢的聲音傳入她爸爸柳士誠的耳朵里,柳士誠一度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
因為在柳士誠的記憶里,女兒從小到大都無比乖巧聽話,比同齡的孩子都要懂事很多。
女兒柳夢和妻子章慧的關系也一向很好。
至少在柳士誠看來,她們母女總是待在一起,親密無間得很。
所以柳夢這樣的反應,成功把柳士誠震驚到了。
聽到爸爸的疑惑,柳夢轉首看向爸爸柳士誠,沖著他露出了一個乖巧的笑容,淺聲道:
“我說挺好的。”
柳夢完全不想掩飾自己真實的內心。
她已經虛假地活了這么多年了,終于有機會做自己了。
柳士誠只覺得女兒這樣的笑容有種說不出的瘆人之感,他凝眉追問了一聲:
“什么挺好的?”
“媽媽被抓去坐牢啊!”柳夢再次沖著柳士誠笑了笑,那叫一個甜,那叫一個純真無邪。
她乖乖巧巧地朝著柳士誠反問一聲:“難道這不是一件好事嗎?”
聞聲,柳士誠的臉色一下子難看到了極致,眼神中盡是擔憂和驚嚇。
他擔心女兒的精神方面出現了一些問題,才會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柳士誠不由拿出作為父親的威嚴,神情凝重地朝著柳夢提醒道:
“夢夢,你怎么能這么說?她可是你的媽媽啊!”
“我知道呀!”
柳夢干脆利落地回了一聲,臉上的笑容變得愈發燦爛:“正是因為我知道她是我的媽媽,我才會高興呀!”
如果是別人被抓去坐牢了,她說不定還會表示遺憾和同情呢!
柳夢的眸子里甚至閃爍起了久違的快樂之光,她勾著唇角朝柳士誠問道:
“爸爸,難道你不高興嗎?”
“我……”
柳士誠的眸底閃過一抹黑沉之色,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現在的心情。
作為丈夫,他自然不愿意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妻子去坐牢,但他的心里還是不受控制地感覺松了一口氣。
就好像公司那個經常管著你、壓制著你、監督著你的領導,終于調崗了似的……
柳士誠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聽到柳夢緩聲開口道:
“其實,我非常喜歡媽媽不在家的感覺,終于不會再有人一直在旁邊監視著我了。”
“我不用在意起床的時候先疊了被子還是先打開窗戶通風。”
按照章慧的要求,必須先打開窗戶通風,過一會兒才能疊被子,若是柳夢先疊了被子后才打開窗戶通風,章慧肯定會沖著柳夢發好大的脾氣。
“我不用在意上廁所的時候,用了幾張紙巾,沖了幾次馬桶,洗了幾次手。”
柳夢若是沒有按照章慧的要求,時時處處講究勤儉節約,多用了紙巾,必定會被章慧喋喋不休地數落:
你這個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你知不知道爸爸在外面賺錢有多么辛苦?知不知道我們為了把你養大付出了多少精力和金錢?
所以每次在家里,柳夢上個廁所都要小心謹慎,生怕觸碰媽媽的雷點。
嚴格按照媽媽的要求,每一只手都要搓洗一百下,否則柳夢將會失去吃飯的資格。
回想起媽媽對她的那些近乎于變態的要求,柳夢的眼睛不由變得濕潤,她繼續說道:
“我不用在意吃飯的時候,先吃的主食還是先吃的菜,不用在意吃一口米要咀嚼多少下。”
“我更不用在意每天放學回家把所有的作業完成之后,還要再練習一個小時的小提琴。”
說到這里,柳夢不由長舒了一口氣,甚至不自覺地張開了雙臂,感慨般開口:
“光是想想,我就覺得好自由,空氣都變得暢通了。”
柳夢深呼吸了好幾次,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幸福的神情。
她發自內心地懇求柳士誠,道:“所以爸爸,你千萬不要托關系把媽媽救出來,她早就該被警察叔叔抓進牢里好好反省一下了。”
比如,反省一下自己近乎于變態的掌控欲和占有欲,反省一下自己過度與人攀比的虛榮心,反省一下自己的偏執,反省一下自己對家人的身心虐待……
“可是夢夢,她畢竟是你的媽媽,是我的妻子,她在的話,我們才是一個完整的家。”
柳士誠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似乎還打算說服女兒,道:“而且,她如果真的坐了牢,留了案底,還會對你的未來造成嚴重的影響。”
“我不需要一個完整的家,也不在意什么未來。”
柳夢態度非常決絕地朝著柳士誠反駁了一聲,她眼神中盡是渴望地說道:“我只想要自由自在地活一場。”
她也想跟其他孩子一樣,周末完成作業后能有休息放松的時間,想要去學自己真正喜歡的特長,想要去按照自己的想法去交朋友……
柳士誠看著柳夢的眼神,只覺得無比陌生,他難過地問:“夢夢,你就這么痛恨你自己的媽媽嗎?”
柳夢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是的,我恨她,我非常恨她,我對她的恨早就達到了極點,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恨的人就是她!”
她咬牙切齒,好像對媽媽的恨意真的已經深入骨髓。
柳夢的眼里噙滿了淚花,她有些歇斯底里地控訴道:
“她為什么要把我生下來?她如果沒有把我生下來,我就不用經歷這些痛苦的事情了不是嗎?”
“夢夢……”
柳士誠成功被女兒的話噎得啞口無言,找不出任何語言來進行反駁。
因為在柳士誠的眼里,妻子章慧對柳夢的所作所為確實很過分。
她總是打著為柳夢好的名義逼迫柳夢做各種不喜歡做的事情。
章慧覺得這是一種母愛。
但對于柳夢來說,這種母愛壓得她透不過氣來,無比窒息。
章慧出生于一個小縣城,她的原生家庭并不幸福,重男輕女非常嚴重,章慧的父母總是偏心弟弟,把最好的資源全部給了弟弟。
只有在資源有剩余的時候,章慧才能獲得一點資源。
所以章慧從小就發誓:她一定要脫離原生家庭,一定要出人頭地,一定要比弟弟活得更好。
章慧也確實靠自己的努力做到了,考上了一所全國名列前茅的大學,認識了家境優越的柳士誠,成為了柳士誠的妻子,獲得了帝都的戶口。
自從婚后,章慧每次帶著老公柳士誠回老家都是昂首挺胸的模樣,恨不得周邊所有人都向她投來羨慕的目光。
當章慧覺得自己的人生理想將要實現的時候,她的女兒柳夢出生了。
正常情況下,孩子平安降生,升級成為父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但章慧卻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因為她生的是個女兒,不是個兒子。
而與她差不多時間懷孕的弟媳卻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章慧的父母完全不顧柳夢這個外孫女,全都在圍著他們的大孫子轉,還當著章慧的面說弟媳的肚子爭氣。
從此,章慧那顆敏感的心再次被激出了斗志。
她也要生兒子!生個比弟弟、弟媳他們的兒子更白白胖胖的兒子。
但,章慧是三十多歲生的女兒柳夢,已經接近高齡產婦,在坐月子期間又各種生氣、賭氣,導致了月子期間大出血,徹底失去了生育能力。
章慧不可能再有兒子了,所以她永遠沒辦法打敗弟弟。
于是,她就開始重點培養自己的女兒——
她要讓女兒柳夢足夠優秀,優秀到弟弟的兒子永遠達不到的高度,這樣她就能以女兒為驕傲,再一次在娘家人面前揚眉吐氣了。
所以,章慧從月子期間就開始內卷,卷自己,卷女兒柳夢。
在柳夢八個月大小,剛開始有學習意識的時候,章慧就開始用閃卡的方式訓練柳夢的記憶力,她似乎想要培養出來一個天才神童。
只可惜,柳夢本質上是個平庸的孩子,三歲的時候,她連加減法都不會算。
這樣的事實對于章慧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她沒有辦法接受女兒的平庸,既然學習這條路走不通,那就開始專攻藝術。
但并不是所有的藝術都能入得了章慧的眼,她不讓女兒柳夢學習女兒喜歡的畫畫,逼著章慧學小提琴。
因為在章慧看來,街頭流浪的畫家也是學畫畫的,多么沒出息。
而小提琴演奏家卻永遠站在大舞臺上、聚光燈下,多么的光鮮亮麗。
所以無論柳夢喜歡不喜歡,都必須學小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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