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瑟看著賀時宴的背影，再看向這熟悉的臥室布局，那些塵封已久的記憶，如同幻燈片一樣，在她的眼前不停播放。
在這里經歷過的種種，都仿佛是昨天才發生過的一樣。
恍惚中，景瑟似乎看到子岳在房間的角落里，他的笑聲依舊，正甜甜的叫著她……
“媽媽。”
景瑟站起身來，朝那個方向走去，卻不見子岳的身影。
她的眼淚漸漸溢滿眼眶，心中的痛苦無人能懂。
“子岳，殺害你的人，都得到應有的下場了。”
賀時雨在監獄死去，白悅被車撞死。
盡管這其中都沒有她的參與，她心中仍有愧疚，可如此，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她猛然間回想起她還在賀時宴的地盤上，連忙擦掉臉上的眼淚，坐回剛才的位置上。
沒過一會，賀時宴就打開房門走了進來。
他輕輕走到景瑟的身旁，將吹風筒戀上電，隨后輕柔的為她吹干頭發。
從始至終，他對待她，都像是一個在對待一個稀世珍寶。
吹干頭發后，賀時宴又拿來梳子，為她將頭發梳開。
景瑟的頭發很長，因著之前在國外的時候將頭發燙了，此刻還有點微卷。
她的頭發柔順，烏黑且有光澤，宛若瀑布一般，極為好看。
只是一瞬間，賀時宴便愛不釋手。
景瑟這個姿勢坐的時間久了，有些腰酸背痛，她剛動了一下，賀時宴便放下了她的頭發。
“抱歉，剛才有點出神。”
景瑟抬頭看向他，一時間看不出他眼中的情意。
賀時宴本想說話，忽然瞧見她有些泛紅得眼尾，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觸碰，卻被景瑟躲了過去。
他手上的動作一僵，隨后收回了自己的手。
景瑟瞧見他微微沉下的眼眸，放在膝蓋上的手忍不住攥緊衣服。
【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
她猛地站起身來抱住了賀時宴，后背卻不知什么時候出了一層薄汗。
“剛才……我好怕。”
她身體有些顫抖，看起來真的像是怕極了。
賀時宴抬手輕輕拍著她的后背，開口安慰道：“對不起。”
“不，這件事情和你沒關系，也是我的問題。”
說著，景瑟忽然松開了抱著他的手，抬起頭看向他時，一雙星眸璀璨，仿佛盛滿星光。
“是我的錯。”
賀時宴想開口打斷她，她察覺到，立刻抬起手堵住他的嘴。
“是我不該，不該明知道你有家室，還是要和你同行，更是不該……愛上不該愛的人。”
賀時宴的身子猛然一僵，看向景瑟的時候，眼里滿是驚詫。
她擋住他嘴的手，緩緩落下。
“你……你說什么？”
景瑟努力揚起一絲笑容，看著卻直叫人心疼。
“我說……我本……”
“簡言。”
賀時宴打斷了他的話，臉色雖是嚴肅，但眼眸中可見一分顫動。
“別再說了。”
他這樣的臉色并不尋常，熟悉他的景瑟，卻想不明白……
他在害怕什么？
這樣的眼神，平生景瑟也就只有看過兩次。
上一次是在四年之前，她墜入海底之前，他驚慌失措的對她喊……
“不要。”
那時，他害怕她死去。
可現在呢，又在害怕什么？
“你……”
沒等景瑟細細去探出其中究竟，賀時宴忽然轉身離開，只給她留下一句。
“早點休息。”
隨著房門關上，他似乎也給她留出了一片獨屬她的空間。
景瑟跟著走到門口，放在門把手上的手，卻不知道該不該打開這扇門。
如果打開，她又要承受多少？
有些事情，或許不去追問才是最好的。
想通了之后，景瑟便收回了手。
她重新回到床上，靜靜地躺了下來，蓋緊了被子。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她竟然就這樣漸漸的睡了過去。
而此時的賀時宴，則站在書房，雙手緊緊攥著桌角，一雙眼猩紅。
倘若此時周巖若是在的話，一定會知道賀時宴這是發病的前兆。
下一秒，賀時宴將桌子上的東西全部都掃到了地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就連額頭亦是如此。
“景瑟……景瑟……”
他不停喊著景瑟的名字，可是卻沒人能回應他。
額頭上的汗珠大顆掉落，甚至就連他后背的衣服都已經被汗水打濕。
還好理智逐漸回籠，賀時宴來到書架前，從一個柜子里面取出了藥瓶，從里面倒出三顆紅色藥丸一口氣服下，這才使得他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
他靠著書架，漸漸滑落至地上，單膝撐著額頭，嘴角溢出一絲苦笑。
身后的書，也因為他的動作微微晃動，但最終歸于平靜。
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被辦公桌阻擋，只留下一絲照在賀時宴的身上。
無形之中似乎在印證一句話。
“他的那束光，回來了。”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賀時宴才緩緩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擦掉額頭上的汗珠，回到自己的房間泡了個澡，隨后換上干凈的睡衣，來到景瑟所住的客房門口。
看著這扇緊關著的房門，他竟一時間沒有勇氣打開。
約莫在門口站了大概十分鐘的時間，他才打開了這扇門。
窗紗隨著風輕輕飄揚，床上的女人正躺在那里睡得香甜。
他走過去坐在床旁，近乎癡戀的看著景瑟容顏，更是在瞳孔中細細描摹著她的輪廓和眉眼。
他享受此刻，卻又奢望。
那本是他無法再擁有的東西，如今竟切切實實地重新回到他的面前，又叫他如何能不激動？
又忽然是想到些什么，賀時宴嘴角揚起一絲苦笑。
“如果是你想要的，我一定會雙手奉上。”
此刻他像個虔誠的教徒，在黑暗之中，望向他的信仰，更愿雙手奉上他的一切，無怨亦無悔。
……
景瑟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是第二天早上。
第一束陽光透過微微浮動的窗紗照在她的身上，帶來一室溫暖。
她掙扎著坐起身來，鬼使神差的看向昨晚賀時宴坐著的地方，眉雖微微皺著，卻瞧不見眼里有幾分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