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文宣自然不懂這里面的門道,只是覺得朝廷將皇商的事擺在明面上,有損朝廷威嚴,與民爭利于禮不合。
可陳致遠等人卻很清楚,糧價一旦瘋漲,對朝廷來說才是最致命的。
江南歷來是中原皇朝的財稅重地,朝廷有意施行新的商稅制度,江南的豪商們是不愿意的。
“房玄齡,你明日啟程去江南道,節制江南道所有官員。”
“臣領旨!”
房玄齡宰相之才,又是戶部的天官,他去江南道最合適。
“程咬金,從楚州、云州、唐州等地籌措糧草,既然他們想玩糧價,朝廷就好好陪他們玩玩!”
“陛下,若是要一舉動蕩江南道的富商,臣的財力恐怕不夠。”
陳氏商行大部分都被收歸了戶部,韋氏商行也是如此。
“無妨,京都附近皇莊的都可以使用,戶部的國庫中也可以給你支援,但你不要親自露面,這件事任何事不要傳出去。”
江南的富商們聯合起來,是想要利用糧價來斂財,從而讓朝廷放棄新的稅法。
他們算準了大烈糧食不夠,只要囤積起來,短時間內朝廷也無法發現,他們收購糧食的價格也提高了三成。
并且這些人再放風出來,糧食足夠,過段時間糧價一定會回跌。
因此江南的許多平民,都將糧食賣了出去,等到現在他們想買,價格已經翻了一番。
江南怨聲載道,當地官府出面,但這些富商們又聯合起來,干脆不賣糧食,讓官府的人也是一籌莫展。
“陛下,放糧時富商們若是來買如何?”程咬金問道。
“賣,賣給他們,價格只能一天比一天低,要在他們的收購價之下,另外放出話去,朝廷調配了大批糧食入江南。”
“還有,通過漕運調配過去的糧食,一定要讓民眾們看到,哪怕是虛張聲勢,也要讓他們相信,漕運的船上都是糧食。”
“是!”
“陳致遠,朕在年后會親自去一趟江南道,朝中的事除西蜀與唐州的軍情外,內閣不必每日奏報。”
“臣領旨。”
剛過完年的大烈朝廷再度動了起來,江南的糧價風波已經有了蔓延到青州、江州的跡象。
房玄齡為欽差特使到了江北道,在玄武城接見了江南、江北的各級官員。
這些官員們或多或少都與江南的富商們有些關系,字里行間也都是偏袒。
官商勾結,在歷朝歷代屢見不鮮,房玄齡以雷霆手段,在訓斥了江南、江北兩地的布政使后,又將底下的官員裁撤了幾位。
朝廷對江北、江南兩地并未設置州府,而是分江南、江北兩道,由朝廷直接統轄。
兩地的布政使也被稱為朝廷所有布政使中權力最大的。
江南道布政使許舟平,江北道布政使錢伯益,兩人都是官場老人,一個祖籍燕州,一個祖籍云州。
能力都算不錯,在內閣中官聲都不錯,去年在兩地政績也不錯,朝廷數次派使者來查過,也沒查出什么來。
兩人這次緊張起來了,房玄齡不比陳致遠,這位最近這幾年才出現的內閣重臣,手段能力他們都略有耳聞。
“二位大人,江南、江北的糧價居高不下,你們不給本官一個解釋嘛?”
許舟平兩人站在下首,他們也清楚房玄齡此來,必然是為了糧價的事。
“回大人,糧價我們查過,所有的都合乎朝廷律法,下官也與糧商們談過,確實找不到麻煩,希望朝廷調撥糧食,穩定江南、江北民心。”
“糧食朝廷自然會調撥,但今年糧價翻了倍,你們也是有責任的,你們去將兩地的糧商都召來玄武城,本官親自與他們談談。”
“是,大人。”
兩人明白房玄齡的意思,但在之前他們收到房玄齡來此地的消息后,就已經有了應對。
富商們早已聯合在了一起,只要他們不松口,朝廷就拿他們沒辦法。
“去將攤丁入畝的賬目拿過來,本官要親自查閱。”
“是,大人!”
攤丁入畝是朝廷最重視的新政之一,房玄齡一直在主抓這件事,從兩地給朝廷的賬目,找不出半點瑕疵來。
有些時候太完美本來就是一種瑕疵,攤丁入畝的阻力,在江南富商地主多不勝數的情況下,兩地布政使只用了不到三個月完成了登記造冊。
并且朝廷還找不出任何的問題,房玄齡是不信的,只是他一直忙于內閣的事,還沒來得及細查。
許舟平兩人離開后,兩人的轎子同時出現在了玄武城中的一處偏僻的酒樓中。
兩人一前一后,進入酒樓之中,里面早已來了不少人,都是兩地有頭有臉的富商。
見到許舟平兩人后,眾人齊齊站起身來。
“許大人,房玄齡怎么說?”
“很明顯他就是沖著糧價的事來的,今日在查驗我們攤丁入畝的賬目,應該是想以此為突破口。”許舟平說道。
“攤丁入畝的賬目不是都已經做完上交朝廷了嘛?他能查出什么來?”
“這次房玄齡來者不善,只怕不是那么好糊弄,眾位還是要多加小心。”錢伯益說道。
“兩位大人,既然如此,我們何不一不做二不休!”說話之人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荒唐,房玄齡是欽差,死在玄武城,我們這的所有人都得陪葬,陛下可不是先帝。”許舟平怒斥道。
這些富商們心狠手辣的程度,可謂是瞠目結舌,連朝廷內閣閣臣都是說殺就殺。
“是啊,這件事我們需要從長計議,就算房玄齡死了,朝廷還是會派其他閣臣來,況且我們做的賬目他找不出任何問題來,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錢伯益的態度要溫和許多,與許舟平嚴厲不同,兩人一人唱黑臉,一人唱白臉,將兩地的富商官員拿捏得比較好。
“大人,聽說朝廷不僅僅派了房玄齡來,可有此事?”
富商中江南道去年崛起的林家,隱隱成了富商中的魁首。
“朝廷朝會上并未聽聞有人過來,朝廷的大軍也都在唐州與西蜀,林掌柜從哪里得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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