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其實楊凌有意放慢了腳步,這件事他不知道如何開口,慕容雪對他情深意重,又是長公主的母妃。
若是她知道慕容燕山的舉動,她會不會隱瞞?
若是她不知道,自己跟她提起的話,會不會讓她心懷愧疚,甚至做出什么過激的行為來。
慕容雪看上去單純可愛,但骨子里有著一股子倔強,若是讓她知道漠北的事,不出明天,她就會悄悄回去漠北,找慕容燕山算賬。
不知不覺中,楊凌已經到了慕容雪的宮門口,女官們識趣的退下,慕容雪迎了上來。
“臣妾參見陛下!”
大半年不見,慕容雪偶爾會聽皇后說起陛下的事,也會跟著提心吊膽。
“免禮!讓御膳房的人弄點吃喝過來!”
“陛下,臣妾宮中早已準備好!”
“好,辛苦愛妃了!”
慕容雪學會了討好,在這座深宮大院中,最怕的就是單純善良,若是低不下頭,想要爭寵比登天還難。
自古皇家無感情,后宮深院中能活下來就已經很不容易。
臉上沒了以前的靈動,此時的慕容雪更像是一個妃子。
殊不知,自從慕容族長死后,弟弟成了漠北王,她清楚漠北的處境,她是唯一能在洛都為漠北說話的人。
自從入了洛都皇宮后,平日里她沒少看書,書中難免會提到一個叫做莫須有的罪名。
楊凌攙著慕容雪進了寢宮內,今天的慕容雪很美,看得出來她是刻意打扮過的。
眼神不時的瞟著楊凌,不敢抬頭去看,眉宇間多了一抹敬畏。
“雪兒,這里沒有外人,你與朕也不必如此拘謹。”楊凌柔聲說道。
“陛下,您是一國之君,宮中不能壞了規矩,更何況,這是臣妾應該學的。”慕容雪低聲道。
楊凌竟有片刻的恍惚,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古靈精怪的慕容雪嘛?
規矩,楊凌其實不太在意這些,能讓慕容雪改變的,只有皇后蕭玉燕。
“在這宮里,是不是很不自在?”楊凌輕輕拂過慕容雪的發絲問道。
以前的慕容雪如同山間的鳥兒,總能在她身上看到一股自由,也是楊凌最喜歡的地方。
聽到楊凌的話,慕容雪嚇得直接跪在地上,叩首道:“陛下,臣妾沒有。”
“雪兒,你從遼州跟隨朕入宮,又為朕誕下長公主,在朕眼里,你與皇后、林妃她們一樣,并無高低貴賤之分,朕不想要一個漠北的皇妃,朕要的是朕的雪兒,你明白嗎?”
這還是楊凌第一次含情脈脈的說話,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過,在外人眼中,楊凌就是一個好戰的少年帝王,從來不會被兒女私情左右。
這也是第一次楊凌吐露心聲,在他心中,對慕容雪的感情是最真摯的。
此時的慕容雪已然泣不成聲,為了漠北,為了女兒,自己的那些改變,都化成了一滴滴的清淚。
她只想陛下的恩寵能持久一點,讓楊蓉能好好的長大,讓慕容燕山真正的成為朝廷的漠北王。
楊凌上前將慕容雪攬入懷中,任由她在懷中哭泣,他只是輕輕的拍拍她的后背。
委屈,孤獨,不解,還有相思,都在這一刻迸發了出來,許是壓抑了很久,慕容雪精心打扮的妝容已經花了。
看著如同小貓一樣的臉蛋,楊凌輕輕抬起來忍俊不已。
“臣妾是不是很丑?”慕容雪止住淚水問道。
“不丑,不丑!”楊凌連忙擺手道。
慕容雪趕緊掙脫楊凌的懷抱,到了銅鏡面前看看,果然,女人的愛美之心不分朝代。
看著銅鏡中自己哭花的妝容,慕容雪小嘴翹得老高,白了楊凌一眼,也沒了剛剛的拘謹。
“來人!”慕容雪沖著門外喊了一聲,讓門外守著的女官將自己臉上嗯妝容洗去。
“還是這樣清塵脫俗的好,不必學她們,洛都中那些婦人都是騙人的。”
“真的嗎?”慕容雪破涕為笑道。
“真的!”楊凌很鄭重的點了點頭。
隨后慕容雪讓女官們退了出去,楊凌說道:“今夜你們不用當值,都下去歇息吧!”
“遵旨!”
整個寢殿百步之內只有楊凌與慕容雪兩人,慕容雪在燭光中不敢再看,臉上透著嬌羞紅潤。
“雪兒,你想回漠北看看嘛?”楊凌打破了寧靜問道。
慕容雪抬頭看著楊凌,有些欣喜的回道:“臣妾可以嗎?”
“當然可以,你本就屬于草原,是朕的皇城禁錮了你,只要你想回去,朕可以讓人保護你。”楊凌點道。
慕容雪卻突然收起了欣喜,警惕的問道:“陛下,是燕山他惹下了什么禍事嘛?”
楊凌一怔,他沒料到慕容雪會如此警覺,自己不過是說起讓她可以回草原看看,就能聯想到慕容燕山身上。
“沒有,沒有,漠北一切都好。”楊凌連忙回道。
“陛下,你知道臣妾天生靈覺敏銳,否則小白也不會奉臣妾為主,如果是燕山的錯,臣妾這就回漠北找他。”慕容雪眸子中透著堅定。
楊凌無奈,他是陸地神仙,只差一步的超脫高手,竟沒能瞞過慕容雪,搖了搖頭,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陛下,若是燕山犯下死罪,不必顧慮臣妾,臣妾愿回去親自處置他。”慕容雪依舊堅持道。
“今日徐茂公告訴朕的,皇城司在漠北,發現慕容燕山在北離私自購買兵器,有意組建私軍!”
到了這個時候,楊凌也不再隱瞞,將白天得到的消息告訴了慕容雪。
與其瞞不住,倒不如和盤突出,等到慕容燕山真的反了,對慕容雪來說,也是不公平的。
私自在北離購買兵器,這在大烈是誅九族的大罪,尤其是慕容燕山,還是朝廷唯一的一個異姓王。
要知道涼州歸附,也只是得到了一個涼國公的爵位,一旦傳出去,漠北必然血流成河,慕容雪與楊蓉也會受到牽連。
“陛下,讓臣妾回一趟漠北吧,臣妾親自將他帶來洛都,聽候陛下發落!”
楊凌沒說話,只是一個勁的喝酒,他不敢賭,若是慕容燕山一意孤行,慕容雪回去,必然會被他挾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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