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后。
青色身影掠過虛空，來到一座殘破的山岳前。
“北部虛空，共有七處秘境記載了命運烙印，其中最玄妙的就是此處。”
顧修云瞥了眼肩頭小豬，見它意興闌珊，便說道，“小黑，這里曾經有兩位真尊坐鎮，也許藏了一些寶物，你可以試著找找看。”
“寶物！”
烏紋金豚睜大眼睛，“顧修云，你可不要騙本皇，本皇身懷麒麟血脈，有沒有寶物一聞便知。”
“麒麟血脈再厲害，也未必能破開真尊的禁制，何況此山除了那兩位真尊，還有其他隱秘，就怕你找不到。”顧修云接著說。
“那倒是。”
黑色小豬頓時變得精神抖擻。
嗤拉！
虛空撕開，青色身影穿過神山外圍的陣禁，走入山體深處。
此山能被兩位真尊選中，自然不是普通山岳，實際上，這座殘破的大山來自無盡虛空之外，早在數千萬年前就是眼前模樣。
蓬！
狂暴的壓迫力籠罩周身，將顧修云跟烏紋金豚生生壓制在山體表面。
“好可怕的重力。”
黑色小豬晃了晃腦袋，麒麟血脈籠罩周身，勉強抵消了一部分壓迫，才終于站直身體。
來到山體表面后，眼前的山岳變得無比龐大，每一塊山石都接近百丈，遙遙望去，整座大山足有億萬丈高。
山體裂成了兩截，山腰以上是一部分，山腰以下是另一部分，兩段山體之間連接著密密麻麻的黑色鎖鏈。
不知是何物。
“三千萬年前，此山從天外虛空降臨，當時整個山體還是完整的，大山剛一出現，便引起了天地規則的瘋狂攻擊，天罰之力、陰陽劫層層疊疊，持續六百年，才終于消散。”
“自那以后，接連兩位真尊坐鎮此地，并將其作為道場，但不知為何，他們都悄無聲息的失蹤了，連因果線也徹底斷開，之后再也沒人敢將其作為道場。”
顧修云淡聲述說。
無盡虛空不缺秘境，缺的是探索秘境的強者。
幾乎每年，都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碎片、奇物穿過世界壁障，大部分毫無作用，甚至暗藏危險，但也有一些蘊含特殊效果的寶物，比如螟蛉尊者手里的黑鱗飛蟲跟殘鏡。
紫陽墓、石龜裂縫、世界殘片……等物事，都是由此而來。
“小黑，無論如何都不要穿過鎖鏈區域，進入上層山體。”顧修云掃了眼四周，沉聲告誡。
白澤真尊記載殘破神山時，曾經留下一句話：兩位真尊的消失，很可能跟上半座山體有關，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前往。
“知道了。”
黑色小豬晃著腦袋，一溜煙便消失無蹤。
“記載命運烙印的位置，應該是在左側山崖底部。”
顧修云身形一晃，瞬間跨出萬丈。
神山充斥著驚人的重力，就算是九品妖皇也難以行走，但在武道真身面前，虛空壓迫形同虛設。
片刻后。
青色身影來到峭壁前。
石壁上刻滿了道法紋絡，旁邊還有一些真尊留下的字句，顯然，當年有不少真尊在此論道，道法紋絡包括五行、風雷、時空以及生靈道。
五行、風雷等紋絡極為繁雜，已然超出大道規則層次，甚至有不同的規則紋絡摻雜在一起。
“枯石山外有真尊禁制，且遠在域外虛空，閣下是如何進來的？”一道略顯沙啞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顧修云轉頭望去，石壁底下竟然還有一位尊者。
此人身披甲衣，形似人族，但兩只腳掌卻跟龍象有些相似，格外粗大。
“道友何出此言？”顧修云微微一笑。
石壁底下的尊者氣息極為晦澀，幾乎跟頑石沒什么兩樣，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老夫精通因果玄妙，你身上的因果線很清晰，絕對沒有踏入尊者境。”甲衣尊者一臉漠然。
“哦？道友還真是自信啊！”
顧修云指尖微動，命運玄妙運轉開來，剎那間，無形波動籠罩虛空。
“七品命運玄妙？”
甲衣尊者臉色頓時一變，“不可能，尊者之下怎么可能領悟七品生靈道，你是怎么抵擋天罰之力的？”
顧修云搖頭一笑，并未解釋。
展露命運玄妙，只是為了警告對方，不要招惹自己。
虛空秘境中行走，很容易遇到同層次的尊者，不可能每一次都動手廝殺，除非像朱吳異獸那樣，想要吞噬麒麟血脈，又身懷防御至寶勾山殿。
才會讓顧修云不惜代價。
呼！
虛空微顫，命運之力被收起，只有一層淡淡的虛空領域。
甲衣尊者口中低哼，因果玄妙配合道法秘術，將方圓千里隔絕，雙方各占了半邊，井水不犯河水。
……
山體深處。
黑色小豬眨動著烏溜溜的眼睛，四處游走，億萬丈神山，單是山體表面，就不亞于一座大型界空。
何況山體內有很多細小的孔洞，蜿蜒扭曲，也不知通向何處。
“本皇已經走了這么久，連一點寶氣都沒聞到，這里真的有奇珍？”
烏紋金豚抽動鼻子，露出幾分不耐。
以它如今的修為，很少有封禁能擋住神通感應，九品巔峰麒麟，堪稱麒麟神獸的極致，即使是朱吳尊者，尋寶手段也遠遠不如烏紋金豚。
“顧修云這家伙……肯定是嫌我麻煩，故意找了個理由打發本皇。”
它晃了晃腦袋，正準備原路返回，忽然，一絲微弱的臭氣從遠處襲來。
剎那間，黑色小豬渾身毛發炸了起來，這是狐妖的臭味。
熟悉的狐臭，讓它想起千世幻境里的遭遇，一千世輪回，每一世都被幻溟尊者化身的老狐貍折磨。
千世積累下來，早已在烏紋金豚心里形成陰影。
“本皇平生最恨狐貍，所有狐妖都該死。”
烏紋金豚眼中兇光一閃，沿著臭味襲來的方向疾行而去。
……
時間緩緩流逝。
不知不覺，顧修云在崖壁底下參悟了十年。
十年歲月，對修行者來說太短暫了，一次感悟，也許就要百余載。
而摩羅界域的第二分身，已經悄然成長。
……
小型界空內。
十五歲青年身穿素衣，朝著高大的城池走去，身后背著破破爛爛的竹籃。
既然要偽裝，必須將每一個細節都做到完美。
“再走兩百里，就是迎仙城，那里應該有定空寺的弟子。”第二分身心中自語。
百年內收三千名意志堅韌的門人弟子，哪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定隱大能想要兌現承諾，只有廣撒網，在藏相大寺麾下的所有小型界空布置幻心陣，尋找合適門人。
幻心陣只是低階陣法，需要的靈材也很普通，開脈境弟子就能布置，對八品大能來說，倒也沒什么。
足足半日后，第二分身終于來到城外。
只見城樓高聳，一座閃爍靈光的陣法橫在城門外，籠罩百丈區域，陣法四周排著長長的隊伍，粗略一數，將近六百人。
“居然有這么多？”顧修云暗自驚訝。
為了防備輪回心陣的護道人，他不敢催動真氣，更不敢施展命運道法，因此對城門外的景象一無所知。
看到顧修云踏步走來，守在陣法邊緣的護衛朗聲道：“仙宗有令，只有出身貧苦，且年歲不超過十七的凡人才能嘗試此陣，若能在陣內堅持百息以上沒有昏迷，就可以得到仙宗靈藥，踏入仙門。”
“百息？”
顧修云目光變幻，剎那之后明白了緣由。
從凡人到洗脈境，一般至少要三年時間熬練血肉，積蓄靈力，十七歲，已經是底線了。
“點化靈脈倒是不難，真正麻煩的是闖過幻心陣，眼下這座小型界空，恐怕連一個都找不到。”
顧修云暗自搖頭。
堅持百息不昏迷，跟闖過幻心陣，完全是一個天一個地，定隱僧人想必也是知道這一點，才會降低要求。
一千個撐過百息的凡人，隨著時間流逝，修為提升，心神意志也會增強，只要有一個能在二十歲前闖過幻心陣，就是值得的。
第二分身默默走到隊伍最后，慢慢等待。
……
這一等，便是三個晝夜。
六百人的隊伍，實在太久了，許多人不得不就地吃喝拉撒，好在守陣護衛知道此事跟大能有關，不敢怠慢，每天都有專門的仆人四處清理，才沒有把城門口變成糞坑。
終于，第二分身來到幻心陣外。
“小子，記住不要死撐，幻心陣雖然是磨礪心神意志的陣法，但也會受傷，先前已經有不少凡人七竅流血，浪費了本官數十顆丹藥。”護衛朗聲道。
“小人遵命。”
第二分身穿過陣法壁障，剎那間，一股無形壓力籠罩周身，并鉆入心神深處。
幻心陣的壓迫分為兩種，一種是幻象，另一種是實實在在的心神壓迫。
凡人的意志再厲害，也不可能破開幻象，所以只要撐過一定時間，就算完成了考驗。
“百息時間并不難，但若只是這樣，定空寺肯定不會在意我，更不會賜予珍貴的靈藥，得展露一些手段。”
顧修云踏步上前。
既然要進入舍利塔，就不能太平庸，無論是天資悟性還是心神意志，至少得達到天才層次。
時間緩緩流逝。
十息、二十息……五十息，陣外護衛眼睛漸漸亮了起來，后面排隊的凡人也露出驚訝之色。
自從幻心陣建立之后，每日來闖陣法的源源不絕，但大部分都撐不過十息，撐過二十息的百中無一，更別說三十息、五十息。
“這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都八十息了，居然沒有半點動靜，連摔倒的跡象都沒有。”
“上一個完成考驗的還是兩個月前，那人痛苦掙扎了許久，才終于熬過百息，但他在五十息后，就開始站不穩……此人，說不定可以支撐三百息。”
陣外護衛低聲議論，心情都有些激動。
按照定空寺傳下的旨意，只要找到一個心神意志極度強橫，支撐三百息的凡人，城內世家都會得到嘉賞，而且能多出一個地廟的內門弟子名額。
地廟，相對于藏相大寺不值一提。
但在小型界空眼里，絕對是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強大勢力，畢竟能建地廟的都是真意境大能。
“快去通知城主，咱們找到了一個心神意志強橫的凡人，對了，還得請齊家家主跟張家家主。”一名護衛喊道。
“明白。”
三名護衛連忙沖進城內。
地廟的內門弟子名額，對小型界空來說不亞于太子之位，甚至更加珍貴。
幻心陣外，只剩下兩名護衛，一左一右的盯著顧修云，同時他們的目光時不時瞥向外面，生怕有凡人作亂。
很快，兩百息過去。
陣內身影開始顫抖起來，兩只手臂劇烈晃動，腿腳也有些不穩。
“一定要撐住啊！”
“三百息，只要撐過三百息，你就能進入仙門，成為傳說中的仙人，我們也能得到莫大好處。”
兩名護衛神色凝重。
陣外排隊的凡人也開始騷亂起來，一個個湊到近前，隔著陣法壁障觀察陣內身影。
“這個人堅持多久了？”
“好像有兩百息，咱們也不清楚，計算水漏的是守陣護衛，他們可不會告訴咱們。”
“兩百七十五息。”
一個凡人信誓旦旦的說道，“我剛好排在后面，當時瞄了眼水漏。”
“兩百七十五息？！”
人群中頓時傳出一陣陣驚呼，闖過幻心陣的好處，早在數年前就已經傳遍整個小型界空。
只要撐過百息，就能得到仙宗賜予靈藥，并且有斗霄境專門指引，開辟出的都是傳說中最頂級的紫氣靈脈。
如果能撐過三百息，可以直接拜入定空寺，從此仙途廣闊。
就在眾人議論之時，陣內身影猛然倒地，昏迷過去。
“兩百九十四息！”
“太可惜了，只差一點，就能達到三百息，直接拜入傳說中的古剎定空寺。”
“怎么會這樣？六息，就差六息啊！”
兩側的護衛一臉懊惱。
這時，三道身影如電光般穿過城門，來到幻心陣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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