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得伸了個懶腰，“我一介草根，能讓四大家族聯手收尸，本身就是傳奇，若是你們還能承認是慘勝，那簡直是莫大的榮耀！還是一個屁民能夠yy到極點的神話！”
向婕起身，走出了辦公桌，來到我的對面沙發上落座，就近細細的打量著我，“男人的話我是一概不信的！舉水河邊上長大的男人，更是標點符號我都不信！”
我笑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向婕似乎也陷入了回憶，然后很大方的承認，“不記得了！”
我點點頭，“其實我也不記得了！但是那個時候的我，窮困潦倒，一日三餐都是問題！其實吧，這些問題的根源都可以歸咎到你們頭上！”
“你自己貪婪破產吃不上飯怎么好意思賴到我們頭上？”
我搖搖頭，“我們身處不同的階層。你是頂層，我是底層！你有沒有想過，你們頂層有多奢侈，我們這樣的底層就會有多悲慘？你有沒有想過，你們有貪婪，我們就會有多絕望？一個社會的潰敗，從來都是來自既得利益者和被剝削者的矛盾激化！頂層的你們設計出來的框架是錯不了，如果總是這么憑借一己之私去謀國事，那么就自然會漠視規則，無視法律！那么這個框架之下的屁民們就只能拼命的活著，鋌而走險的活著，而后凄涼.......而后矛盾激化........”
“也許我說的這些你不懂！其實你也不需要懂！人的本性是惡的！誰都想多吃多占！誰都想擁有更好的！誰都想做人上人！我的老師說讀懂歷史的人都不會去讀第二遍！因為那史書中的寥寥幾字，蘊含的屁民凄慘，根本就是罄竹難書！”
說了好多，其實我意猶未盡，但是向婕明顯不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
她似乎像是看一個猴子表演一樣，“把你放在我的位置上你又會如何呢？”
“我會像你一樣貪婪，冷酷！甚至更甚！所以最悲哀的就是，幾千年來我們依舊沉迷于其中，依舊走不出那片叢林，依舊周而復始的悲劇宿命！依舊堅持的認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卻從未想過屁民的生存與尊嚴！這一點，你們依舊是罪魁禍首！”
向婕深吸了一口氣，“還是那句話，把你放在我的位置上你又如何？”
我笑笑，“我是舉水河邊上長大的，你是大院子里長大的！環境不同，我不可能成為你！我從來不不做這樣的設想，倒是有那么一段時間，我曾經想過做你們的掘墓人！”
向婕表情凝重，“你可以試試！畢竟你是有史以來，第一個有本事試試的人！”
我搖搖頭，“我不是第一個！陳南才是！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沒試，而把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
“你說過，他沒有你兇猛！”
我搖搖頭，“可是他忘記了，舉水河邊上長大的男人，骨子里的驕傲，不允許我活在他的影子里!!!!!”
向婕冷笑，“別矯情！你若不活在他的影子里，你早就是森森白骨了！”
我點點頭，“這是事實！所以呢，我一直都在猶豫著要不要天翻地覆！該死的自尊或者自卑心理，讓我這段時間舉棋不定！所以呢，我現在面臨的問題并不是生與死的問題，是做自己還是做陳南影子的問題！”
向婕冷哼一聲，“我看你就是矯情！”
我有些可憐的看著她，“因為你根本就不懂我！所以你一輩子都贏不了我！”
向婕胸脯劇烈起伏，“我贏不了你？老娘現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可以啊！我保證你走不出這棟樓！你信不信？”
我話音一落，窗戶邊上倏地出現了幾個無人機，盤旋著，咆哮著！！下方懸掛的發射器上的炸彈，虎虎生威，震懾力十足！！！
向婕看了看，眼中再度森冷，銀牙一咬，“你當我家的護衛是空氣嗎？？？”
倏地，撲哧幾聲，無人機瞬間被擊落。似乎是在我預料中一樣！我一點都沒有吃驚，“我知道你家的護衛不是空氣！正因為不是空氣，這幾架無人機就是個誘餌，不是實彈！只是為了讓你家隱藏在暗處的狙擊手暴露位置。現在你要不要試著聯系下，看看能不能聯系上？”
向婕有些情急，真的拿起了手機。
我擺擺手，“我們現在不是戰爭狀態！我只是想告訴你，只是我現在還不想死！你也沒有跟我同歸于盡的決心！所以大家還是在表露實力之后，回到桌前，繼續談談！我是有備而來，帶著敵意，也帶著誠意！”
“什么意思？”
“我的敵意是今天談不攏，大家誰也別活了！”
向婕面色一紅，有些情急，“方向，你少拿同歸于盡來威脅我？老娘沒有你想象中那么怕死！！！同歸于盡就同歸于盡！！！”
我笑笑，“你是這么想的！隔壁的老頭子也那么想嗎？”
向婕瞬間臉色一白，倏地站了起來，手指著我的鼻尖，“他是個老人！方向你他么的還有沒有點良知，你我的事情，你牽扯我爸做什么？”
我不由得好笑，“你我的事情，他在隔壁偷聽做什么？再說了，這個時候，你跟我談良知？或者說你這么一個心狠手辣的婆娘，跟我談良知！這他么的不可笑嗎！！！”
窗外倏地又出現了幾架無人機，盤旋著，咆哮著，震懾著.......
向婕開始有些顫抖，緊張的關切的看向了隔壁一眼，也開始咆哮，“方向，你最好不要亂來.........”
我好笑的看著她，“當陳南決定讓我繼續他未竟的事業之后，你就應該想到，他所有的資源都會給我！而你個笨蛋，居然選擇在他的大本營里跟我玩，你怎么玩得過我？”
連番的蹂躪，似乎讓向婕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傲氣，也摧毀了她的自信。驕傲的人被打敗一次已經難以忍受，再來一次.......又不是做愛，自然是跟享受無關。
我好整以暇的看著她，“這是我們的決戰！我全力以赴，而你卻當成兒戲！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也不了解陳南。所以我們不是一個段位的，所以........”
我拉長了聲調，“向老爺子，我們談談吧........”
既然是隔墻有耳，我自然是要大點聲。
好像隔壁的向老爺子跟我心有靈犀一樣，我話音一落，辦公室的大門就被推開。
精神矍鑠的向老爺子已經走了進來，瘦弱的身板在一件暗紅色的唐裝襯托下，不怒自威。滿頭的銀發似乎詮釋著往日的榮光，依舊倔強的滿頭，不曾掉落一根。
我站了起來，對于老人，起碼的尊重的應該有。
他冷著臉盯著我，一步一步，走得不快，但是拒絕了向婕的攙扶，來到了我的面前，有些渾濁卻無比銳利的眼神，死死的盯著我，“你剛才說談不攏，誰也別想活？”
我點點頭，“是的！”
縱容他氣場強大，可是又怎么可能威懾得了一個兇猛的男人呢！
“小子，你大概是不知道我的發跡史吧？”
“我當然知道。七九年還擊戰中，您一戰成名！從此青云直上！”
向老爺子眼神變得凌厲，“我是經歷過血雨腥風的老人，你覺得你威脅得了我？或者，你覺得我這把老骨頭會妥協？”
我搖搖頭，“將軍有劍，不斬蒼蠅！”
拔高他，貶低自己！似乎讓他氣順了許多，“我現在就走出去！讓我看看你的膽色！”
我笑笑，“我也覺得這里氣悶，想出去走走！老爺子，我們去惟楚城轉轉可好？”
向老爺子冷冷的看著我幾秒，然后轉身，朝著外面走去。
我緊隨其后，跟著他上了電梯，出了未來城。來到了桃花溪，過了連心橋，就這么一前一后，一路無話的走近了巍峨的古城墻，進入了有如幻夢一般的惟楚城。
惟楚城內的桃花正當盛開，嫣紅一片中的紅墻綠瓦嶄露頭角，隱約著的詩意，讓人不由得神飛物外，心曠神怡........
走在山間迤邐的小徑上，花香襲來，向老爺子這才站在桃花老樁旁，“這里為什么一個游人都沒有？”
話里只有老人特有的沖淡，沒有了剛才的虎虎生威！
我也客氣的躬身回答，“應該是你女兒清場了！”
向老爺子嘆了一口氣，“我這個女兒這輩子其實應該有個很好的歸宿！可惜了........”
我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他女兒是歸宿是磨鏡。
他又接著道，“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了！”
“嗯！是的！”
“第一次見你，我是帶著看孫女婿的眼光看你的，一眼就否決了你！我的孫女怎么可能嫁給你一個離異的男人。所以并沒有跟你多說幾句........”
我笑了笑，“那是你老想多了！”
“其實轉過來想想，你要是真的是我孫女婿，我向家又怎么會在我風燭殘年之際，又風雨飄搖了呢？”
“當你家決定殺了葉夏的時候，就應該清楚這里面蘊含的風險！”
向老爺子搖搖頭，“下一輩之間的恩怨我是一向不參與的！而向婕又一直表現得無比的穩重！所以，我根本就不知道她要殺葉夏，如果知道，就沒有后來這么多事了........”
我保持沉默。我不相信任何人。但是一個作為一個唯一實戰過的大佬，沒有必要騙我。
向老爺子嘆了口氣，“你剛才跟向婕說了很多，我知道你那都是說給我聽的！老頭子我戎馬一生，不懂政治！所以什么框架之類的我都沒有參與。我總是想著兒孫滿堂，世代勛貴！這個可以理解吧？”
“當然！”
“我也不是生來就是天潢貴胄。我也和和你一樣出身農村！所以我肯定比我女兒更了解你這樣的人。我知道你看不慣我們這樣的世家！我知道你總認為我們利用手中的權利造就了很多的不公，也攫取了很多的利益。不齒我們這樣的人很正常！但是你應該很清楚，環球中國的項目不過百億，就讓我家舉步維艱！幾乎掏空了我家所有的家底。你覺得這正常嗎？”
我搖搖頭，“不正常！瑞士銀行里比你們家有錢的太多，但是沒有幾家的位置在你家之上！”
向老爺子點點頭，伸手折了一朵桃花，捏在指尖仔細打量，“一花迷心！一葉障目！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洗耳恭聽！”
從一開始的劍拔弩張，到現在一團和氣的講故事。我很適應這樣的關系錯亂。大人物就是大人物，聊著聊著就聊到他的節奏上了。
無所謂，這滿山的桃花多看一眼是一眼，就真的無所謂了......
向老爺子的眼神又開始迷離，“那一年我是團長，帶著一千零八名手下，仰攻908高地。最后全團活下來的就一百零三個，其中包括我在內八十九個重傷。后半輩子缺胳臂少腿的五十三個.......”
“說實話，我不愛錢！經歷過炮火紛飛，生命無比脆弱環境的人，都不在意金錢！你可能不懂！血與火才是人性最惡毒的時候，經歷過一次最惡毒的洗禮，那么世間似乎就也沒有什么牽絆得住你。你就可以洞若觀火的日出日落，云卷云舒！”
“但是那個年代的貧瘠，導致到那些無數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們一個個的在退役后還要拖著殘缺的身體拼盡全力的生活........你可以想象下，作為帶著他們去慷慨赴死的我，看著這些可以把性命托付給我的英雄們，如此落魄的時候，我會作何想？？？？”
我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被老爺子的話語帶入到了那個戰火紛飛，無畏無懼的山頭，又仿佛被帶到了某個街角，一個殘疾人拉著板車佝僂著腰，大汗淋漓的奮力生活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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