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救護車上的我，很恍惚！
救護車不停閃爍的燈光，像是隔世的迷離，讓我感覺一切都像是在做夢！
但是我又清楚的記得這一次，我把電瓶車都鎖好了。
就這么在現實和虛幻中，顛簸了也不知道多久。
腦子里空白一片。
所有的不真實感，大概都來自空癟的荷包，不需要數零的余額！
踏在醫院土地的那一刻，聞著那刺鼻的味道。
我在想，如果我有錢，那該有多好！
我根本就不用擔心后果是什么，我可以從容的交錢，然后回去陪女兒。
有人說錢可以解決百分之九十九的煩惱，我說，可以解決所有的煩惱！
生活能怎么打壓我，無非就是一次一次的掏空我所有的積蓄，然后自然而然的我就進入了絕境！
絕境是什么，絕境就是生存下去都難！
交往五千塊的住院押金。
我呆呆的站在角落，一兩個月以來的起早摸黑，頂風冒雨拼盡全力掙來的錢，就這么被吞噬了。
輸了，輸得精光！還要再來一局嗎？
還要洗牌嗎？
還有希望嗎？
我不是沒拼過，我甚至拿命拼過！
我不是沒有猶豫過，但是我一直在堅持！
可是——
為什么，為什么要給我這樣一把牌？
為什么要讓我輸一次再一次？
我是墮落過，可是我從未傷害過別人！
為什么你總是不肯放過我，像是報應一樣，像是被詛咒一樣！
我他么的哪里得罪你了？
我不知道在問誰？
我也不知道我該問誰？
可是我沒有做錯什么，如此接二連三的打擊，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充滿疑惑的我，想要一個答案！
問老天嗎？
問神佛嗎？
她們存在嗎？
她們若是真的存在，又怎么會如此對我呢？
我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凌晨的醫院，無比的清冷。
這里是生命的起點，也是生命的盡頭。更是生命難以承受的坐標點！
我一直都很討厭這里。
非常，非常的討厭...........
如果可以，我愿意這輩子都不要來這里。
空蕩蕩的走道沒有一個人，老人已經被推進了不知道哪個房間。
看他的樣子，雖然雙目緊閉，但是樣子還算慈祥。
和我一樣，都是活在邊緣的人群，不然也不會在這么深夜去進貨，一把年紀為掙那三瓜倆棗，奔波著...........
這個世界本來的樣子真的很令人絕望！
有人生來就含著金湯匙，起點就是無數人一輩子都達不到的終點！
有人生來就含著稻草，一輩子奔波到死，都一事無成！
有人努力了就會成功，有人拼命卻依舊過不好這一生！
這個世界不是電視上演的那樣，大家都是律師，醫生，白領，高管，公務員，衣著光鮮，出入豪車別墅，身邊不是美女就是帥哥。
而像我這樣，像這位賣菜大爺一樣的人似乎被主流媒體選擇性的忽視了。
二八法則告訴我們，百分之八十的人會是底層。
底層，根本就發不出聲音來。
而我屬于那百分之八十中的最低端的百分之一，一直都在為溫飽努力著。
我能發出聲音，幾乎絕望的聲音，只是沒有人聽得到！
沒有人聽得一個即將步入中年的男人，發出的悲鳴。
我只是想要一個穩定的工作，給女兒一個過得去的成長環境。
可是，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撲滅我那微弱的希望之火？
沒有人知道為了這微弱的火光，我有多努力！
每天就睡五個小時，飛一般的抄近道，冒著生命危險闖紅燈，從未延遲過一單。所有人都討厭的雷雨暴風，我反而無比的期待。大部分人都在睡覺的午夜，我披星戴月！
我確認了我已經拼盡了全力，為什么還要這么待我呢？
其實如果神佛都不存在的話，理智的去找原因，不去抱怨的話，其實也很簡單。
我很清晰的記得轉彎的時候我想減速來著，可是腦子傳達指令的速度太慢了，之所以太慢了，是因為太疲勞了。
疲勞駕駛............
可能事情沒有那么糟糕吧！
兩個交警來了，一個交警把我帶到了一輛警車上問話。
我如實的說出整件事的經過。
另外一個交警去找大夫詢問賣菜大爺的具體傷情去了。
大爺一直都在昏迷當中。如果病情嚴重，那么我可能回不去了。
但是我只是騎著電瓶車撞了一下。
應該沒有那么嚴重吧？
筆錄做完，我在上面摁下了指印。
并沒有多問。木然的坐在警車上。
過了沒一會，詢問病情的交警走了過來，“沒多大事！只是輕微腦震蕩，已經醒過來了。大夫說需要觀察二十四個小時。要是沒有嘔吐之類的癥狀，就可以出院了！”
車里的交警點點頭，“小伙子！你很配合。也第一時間把傷者送到了醫院。我們就不拘留你了！但是，你的肇事工具我們得暫扣！”
聽說大爺沒什么大礙的消息，剛剛懸著的心放下來。一聽說要暫扣電瓶車，我急了，“警官！我是送外賣的！我還指著那輛電瓶車掙錢呢！不能扣啊！”
交警搖搖頭，“只是暫扣！我們已經通知老人家屬了。家屬應該馬上就來了。只要對方家屬出具諒解書。電瓶車就可以還給你！”
我急道：“該賠多少錢我賠！可是我現在所有的錢都交了醫藥費了！能不能別扣電瓶車啊！我還指望著它掙錢養家糊口呢？”
交警還是搖搖頭，“你也得體諒下我們的難處。我是看在你人比較老實。所以不拘留你。但是你畢竟是外地戶口，你要是跑了，患者家屬不得找我們鬧啊！相互理解下吧！一會患者家屬來了，態度誠懇一點，多說幾句好話。老人又沒什么事，賠點營養費，誤工費。一般通情達理的都會出諒解書的！你也就能拿回你的電動車了！”
我只能點點頭。
可能一切還沒有那么糟糕！
畢竟大爺沒有什么事。五千塊錢應該夠了。
無論我多么的怨天尤人，生活還得繼續，甜甜就在那，等著我給她好日子。
我依舊是不能放棄！我還是要拼命！
我只好一直在醫院門口等著，等著大爺的家屬來。
可是一直等到了天亮，眼瞅著甜甜要上學了。
我只能步行回到石牌村家中，給甜甜燒好開水。然后喊醒甜甜，看著她洗臉刷牙，背起書包。一起下樓。
我牽著她的小手，一直走出了城中村。
甜甜不由得好奇的道：“爸爸，你的電瓶車呢？”
其實這件事不應該跟她說的。可是我已經發誓再也不說謊。
只好故作輕松的道：“昨晚爸爸送外賣的時候，撞了一個老爺爺。電瓶車被交警叔叔暫扣了！”
甜甜一下子變得黯然，低著頭什么不再說話。
我只好安慰她，“沒事的！一會送完你上學，我就去醫院跟老爺爺的家人溝通下，拿到了對方的和解書，交警叔叔就會把電瓶車還給我！”
甜甜乖巧的點點頭。
好在學校并不遠。不過十五分鐘，把甜甜送進學校以后。我又匆匆忙忙的趕往醫院。
大爺所在的病房還是一個人。
大爺也睡著了。
我只好坐在一旁等。
一直等到九點鐘，進來了一個衣著考究，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人。
走到床頭看了看，我趕緊站了起來，“您是這位大爺的兒子嗎？”
中年男子點點頭，“你是誰？”
我趕緊道：“不好意思，我就是不小心撞了大爺的肇事者。我真不是故意的！還請您多諒解！對不起對不起！”
說完，不停的鞠躬。
這個時候，謙卑一些，勢必要也是必須的。
中年男子嘴角一揚，“我告訴你，我爸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會饒了你！”
我趕緊拿起桌子上的病歷本，“大哥，您看，這是病例。上面醫生都說了，只是輕微的腦震蕩，只需要再觀察二十四小時。沒有嘔吐之類的癥狀，就可以出院了。”
中年男子看都沒看病歷，“這么個小醫院我信不過，現在馬上轉到第一人民醫院。”
轉到第一人民醫院，那個地方的收費根本是我承擔不起的。
我只能賠笑，小心翼翼的道：“這家醫院也是三甲醫院。大夫水平的醫療器械都還可以的！”
中年男子有些不耐煩，“少廢話！撞人了你還有理了？你轉不轉？你不轉我只能讓警察來評理了！”
本來想著卑微的說幾句好話，態度誠懇點，爭取今天拿到對方的諒解書。
唉！現在看來是奢望了！
我只好硬著頭皮去結算，昨晚一共檢查病床費用之類一共花了一千九百多。結余了三千一。
拿著錢，開始辦住院手續。
大夫很是不滿，“現在的觀察期！轉什么院？要是路上出點什么事，誰負責？”
中年男子傲然道：“你們醫院不是有救護車嗎？派一輛就是了。”
大夫也干脆，“出一次八百！”
中年男子指著我，“看什么看，給錢啊！”
我只好拿出八百塊錢，再度回到繳費處。
你一直到了中午，一倆救護車拉著大爺和我呼嘯著去往了第一人民醫院。
中年男子沒有坐救護車，而是開著一倆沃爾沃跟在后面。
我身上就剩下兩千三百塊。支付寶里還有八百塊錢。
看著奢華高大的第一人民醫院。我心里發虛。
但是還是得硬著頭皮去繳費。湊了個三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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