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也不管我如何反應，徑直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氣，起碼簡奕還有些人道，知道我昨晚肯定是沒休息好。所以給了我一下午的假期。
我跟著簡乾進了辦公室，感激把路虎的車鑰匙掏出來，“簡總，車鑰匙！”
簡乾回頭看了看我，微笑道：“你晚上不是要來接我嗎？你開著吧！”
說完，就要往里間走。拉開門又回頭道：“扶手箱里有加油卡，然后你現在可以回去睡會。對了，記得去后勤部領張飯卡！”
說完，反手關上門。
我也不做停留，出了門問清楚了后勤部在哪里，領完飯卡，直接下來一樓大廳，徑直出門，在門口掃了個單車，朝著不遠的城中村騎去。
可以開豪車，但是停車費肯定是自費。我才不會浪費那個錢！
苦過的人，一分錢都不要浪費。
又不遠，不過十來分鐘，我就回到了城中村、
一上午在簡氏集團寬敞的辦公室里，吹著空調。突然回到了五樓租住地，宛若兩個世界一般，爬到五樓大汗淋漓的我，居然有些不適應！
岳父戴著老花鏡在看書，還是扇著熱風的電風扇在這么狹小的空間，相當的無力。
老師看著我走了進來，“回來了？”
我點點頭，脫掉了t恤，在水龍頭處洗了把臉，把床上的涼席扯了下來，往電扇跟前空地上一鋪，“困了！我得睡會！”
老師挪挪電風扇，大部分的風吹向我，“你找的什么工作？怎么還需要經常熬夜嗎？”
我長嘆一口氣，“給有錢人當狗！”
我只有在老師面前才沒有任何隱瞞。
而我也需要一個缺口去宣泄。
積郁成疾，這個道理我懂。
老師嘆了口氣，“難為你了！”
我閉眼，感受著熱浪，“還好！早就沒把自己當人了！”
“這倒是好事！你以前就是自視過高！現在知道放低姿態。這個格局不錯！”
我睜開眼，看向老師，“老師，謝謝你！要是沒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辦！”
這句話發自內心。如果沒有老師幫我帶甜甜，我根本就不能勝任這份工作，也就是說，連狗都做不成！
老師笑笑，“其實我應該謝謝你才對。如果不是你，我現在還在與狗為鄰！”
這樣的話，我不接茬。任誰都會有些傷心的回憶，并且成為一個契機，展開聯想到更多的不幸！
不幸的事情太多，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根本不值當去回憶，去耗費現在的心力。
我想起來一件事，翻身起來從褲兜里拿出了剛才順路取出來的五千塊錢。遞給老師，“生活費！”
老師也沒有推辭，接了過來。
我嘆了一口氣，“其實當初你幫我繳高中學費的時候，我就意識到了錢的重要性！只是現在看來，意識還是不夠深刻！”
確實是有些不夠深刻。如果早些年我認識像現在這么深刻，不那么盲目的擴張，怎么可能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老師點點頭，“是啊！曾經的我也是矯情得很！總是追求視錢財如糞土的境界！確實是矯情過份了啊！”
我再度躺在涼席上，平靜了許多，“人真是不抑郁一次，就不知道自己曾經有多么膚淺，就不可能理解現實是個什么東西！”
“方向，知恥而后勇是好事，你可別矯枉過正，過了頭。從膚淺走向極端啊！”
我輕笑了一聲，“暗無天日的日子那么久。不是沒有極端過。好在命運偏愛，給了我一個天使般的女兒。哪怕處在極端的邊緣，一聲爸爸就可以把我拉扯回來！”
“經歷苦難，并且自省，還付諸實踐，且不極端！這就是智慧啊！！”
智慧嗎？不要道德的智慧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個世界本來的樣子，就該是摒棄道德才會過得好嗎？
我只是在心里想，我從不與老師爭辯。我知道引經據典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六十五歲的他，和三十五歲的我經歷不一樣，感悟不一樣，誰也沒有必要去說服誰！也沒有必要去見個高下。毫無意義！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只動有意義的腦子，只做有意義的事！
甜甜一天天在長大，我沒有時間可以浪費！
老師接著道：“人的天性是趨利避害，趨樂避苦。和生活搏斗，不如說是與自己的天性搏斗，明白了苦難挫折才是生活的本質和內核！才會坦然，才會從容，才會逢兇化吉，風生水起！”
老師的語重心長有他的道理，但是很多時候，我有我自己的認知。聽他說就是了。
我笑了笑，閉眼，準備睡覺。確實有些困。
老師接著道：“我就是那種懂得所有道理，卻依舊過不好這一生的人！婚姻失敗，事業失敗，教育子女失敗！我這么一個失敗的人，給你講道理，你就當我是好久沒人聊天的絮叨就好了！”
我知道他說的是事實。
我在反思，他也在反思！
還是那句話，如果你過得不好，那么你就是錯的！如果你非要認為自己是對的，那你為什么過得不好？
他是老師，我安慰道：“老師，你想多了！世事無常，哪有什么一成不變的道理，也沒有什么絕對的是非對錯！不過是活著，總是會活出各種各樣來。無論是譚穎，還是譚曉總有一天會知道你是無辜的！”
老師嘆了口氣，“上一次從醫院出來，醫生就告訴我了，好吃好喝的過兩年，什么也別想。這我還不明白我離死不過是七百多個日夜！就這兩年，還要靠著學生養活的我，想要洗刷陳年舊冤，真的是不現實了！”
我暗自神傷，我以為老師已經痊愈，沒想到居然還只有兩年時間。
說什么好人有好報？狗屁...........
我坐了起來，無比鄭重的握住老師的手，“老師給我點時間，放心，我不會讓你背著不白之冤的！”
老師有些動情，緊緊握住我的手，想說什么，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老師的事情說起來復雜，其實也不復雜，如果當初那個誣陷他的女人出來說出實情，老師的不白之冤也就得以洗刷了。
老師知道這個女人也在花城，可是現在的我根本沒有能力。所以，現在還不是問的時候。
老師凝神的看著我，“方向，你知道老師有一段時間沉迷《周易》吧？”
我點點頭，“知道！我不信這些的！”
老師點點頭，“那你還記得有一年我倆一起爬仙石山，我給你說過的那番話吧？”
仙石山是我們老家的一座山，我老家樹林灣就在山腳下。
以前老師沒事的時候經常帶我爬仙石山，但是說了什么我確實不記得了。
老師接著道：“仙石山左右延展，環抱樹林灣，竹林灣。正是陽氣升騰，生氣凝聚之地啊！舉水河環繞而過，中間雖有屈曲，卻不結穴！而生氣陽氣乘風則散，界水則止！這是風水學中虎靈之地啊！”
我不由得好笑，“就是說我們那里該出個將軍嘍？”
老師搖搖頭，“和平年代，不會出將軍，一定會出妖孽！”
“妖孽？你是說.............”
老師點點頭，“沒錯，陳南！你應該知道吧！咱們鎮上迄今為止唯一一個考上985的大學生！”
我嘆了口氣，“我們那一帶有誰不知道陳南的，他的照片不是一直掛在我們中學的光榮墻上嗎？”
“陳南的傳說有多少！不用我多說吧！”
我點點頭，五年前我回去過一次，有個女子在陳南母親的墳前磨刀。遠遠看過一眼，那絕代的風華，大概也就只有自己前兩天見過的柳橋可以媲美！
每到陳南母親的祭日，附近都會有很多警察戒嚴。我們縣里的一把手都沒資格參與。聽說是省里一位姓古的大官來幫陳南拜祭。更有吹的玄乎的，說什么京城第一家族向家都有人來...........
其實對于陳南，老家就只有傳說，從未被證實過的傳說。
只是聽說陳南早先是做房地產的，還聽說他富可敵國，但是從未在哪個富豪排行榜見過他。更有人傳得神乎其神，說他是某個大人物的女婿.............
等等的傳說。反正就是這個人很牛逼！但是都跟自己無關。
我只是搞不懂老師突然提及這個老家的傳奇人物做什么？
老師若有所思的看著我，“仙石山舉水河匯聚千年的靈氣，不是一個人可以受得住的！有下山虎，就一定會有翻江蛟！老師的學的只是皮毛，看不出陳南是下山虎，還是翻江蛟。但是老師可以肯定，竹林灣的氣運被陳南拿走，樹林灣的氣運一定會落在你的身上...........”
我知道老師一直都在鼓勵我，希望我可以重新站起來。
但是搞一套封建迷信的說法，來安慰我，鼓勵我。就有點過了。
不信鬼神的我，怎么可能相信這些什么風水？
陳南是牛逼，但是他起步高。在學校里流傳下來的關于陳南的傳說最真實，他有兩個第一，一是學習第一，二是打架第一！
人家上的是985，同學圈子的人脈，就是我這輩子都不可能企及的。
打架我雖然也有幾分血勇，但是關于他的傳說是他不打贏，就天天追著打，一定要打贏的牛脾氣。
這一點，我更是做不到。
陳南的優秀，是他本身的努力，憑借讀書就跨越了一個階層。
他靠的絕對是自己的努力，根本不可能是什么所謂的虎靈之地的風水。
但是老人家的一片好心，我當然不好辯駁。
昨晚才睡了一個小時的睡意，也開始席卷了我，讓我就這么睡了過去..........
然后我被熱醒了！
是的，天氣預報的最高溫度是36度，密不透風的城中村應該起碼有四十度。
我在想，發了工資要不要裝個空調。但凡有一點能力，就不該讓甜甜多受一分苦！
走出了城中村，哪怕是在烈日下，我都感覺比城中村的出租屋里涼快。
想想馬上就可以到達的星河匯地下停車場，路虎車的空調一打開，一定是涼爽無比！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體會不同的生活，就會向往好的生活，就不會甘心留在城中村租房子住，而不甘心就是動力。
給簡家姐弟做狗，也許不會有出頭之日。
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我見識的人，遇到的事，都是我送外賣見識不到，遇不到的。
實力是很重要，考證也很重要。但是平臺更重要。
比如我現在可以開路虎，不是電瓶車。
比如我見到了柳橋那個級數的美女，送外賣一輩子都領略不到風華絕代，近在咫尺。
高端的平臺，可以獲取一般人獲取不到的價值訊息，乃至際遇。這些也許眼下不會給我帶來什么，但是絕對可以在將來轉換成為我的財富。
什么狗屁不是你的圈子不要硬擠!
不是我的圈子哪怕是當狗，也要留在這個圈子里。學著怎么去融進這個圈子。
人這輩子，決定你的高度的不是你的學歷，能力。而是你的圈子和人脈！
雖然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閹割了絕大部分人的三觀！親情，友情，愛情，尊嚴等等所有美好都量化，拿來交換物質。
但是我始終認為，無論我怎么閹割，怎么交換！
我一定會保存我內心深處，最熱烈，最坦蕩，最單純，最誠實的感情給我的女兒！
其他人，算了吧，要么你閹割我，要么我與你交換............
我再也不會迷茫，再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沉淪！
我清楚的知道，我在死磕，我的世界就在變化........
變化還很大，曾經我因為是個送外賣的，都進不去星河匯。現在我開著路虎自由出入，保安還要給我敬禮.........
這些又是無窮的動力。讓我忘記程序員的詛咒，忘記黃可欣的臭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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