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說什么。
但是我還是要說，“其實我想到過這個漏洞，所以在醫院里我讓你重新簽署了授權協議，甚至讓你錄下了視頻證明那塊地是屬于我的。如今你都要推翻。不是說我很在乎，而是你出爾反爾，讓我很被動！誰都有親人，我為了這塊地，甚至連與我相依為命的女兒都放棄了，為什么你不早點跟我說，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
柳訶滿臉的羞愧，“哥，真的對不起.........昨天我姐姐才跟我說這個事的，那個時候我真的沒有想過會..........”
我長嘆了一口氣，“我就是這么一說，沒有你也就沒有我的今天。你要拿走一切我都沒有怨言。我只是覺得自己很可笑，很絕情，卻竹籃打水一場空，這算是報應吧.......”
柳訶囁嚅著，已經聽不清楚他在說什么。
我也懶得聽。徑直上了自己的神車離去。
現在的我只想吃一碗面。
我很久沒見石東風了，很久沒有吃他親手做的面條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在我人生這個至暗時刻，我為什么想起他，還那么迫切的想吃他做的面條。
也許，那個小年夜的半碗面，鐫刻在我的骨子的那份感激，改變了我這一生。如今似乎又回到了原點，又感受的人間的寒冷，特別需要那份善意的溫暖吧！
胖子大哥的店依舊很亂，依舊有些臟。
胖子大哥臉上的笑容依舊很和藹，無論我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么，或者他遭遇過什么，他那副看透的和藹，有著強大的感染力。我確定我感覺到了溫暖。
面對我的突然出現，他沒有半點驚訝，“好久不見了！”
我點點頭，“來半碗面！”
“好嘞！”
我坐在還沒有來得及收拾的臟亂桌子跟前，還特意叮囑了一句，“是真的半碗！一碗我吃不下.........”
曾經一碗還要加兩個雞蛋才勉強吃飽，如今是真的只能吃半碗。
境遇不一樣，飯量也不一樣。吃得少的時候，要是不記得沒得吃的時候，等于白挨餓了........
胖子大哥熟練的拉面手法，看得人賞心悅目。
一個熟悉的黃毛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開始收拾桌子。
我靜靜的看著黃毛，就像當初看著他走進我的超市，走到貨架里面不知道是藏毒，還是拿商品，然后看著他回到我的面前付款。
他很年青，所以肆意。看我的眼神沒有半點羞愧。
當初差點害死我的事情，仿佛沒有發生。
在我平靜的注視下，黃毛居然還挑釁的來了一句，“看什么看？”
胖子大哥趕緊呵斥道，“說什么呢？趕緊給你方叔道歉！”
黃毛是胖子大哥的兒子。這是我后來知道的，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們父子倆在一起。
黃毛根本不搭理父親的斥責和要求，但是干活倒是很麻利，幾張桌子很快收拾得干干凈凈。收拾完以后，拿著手機就坐在門口埋頭玩了起來。
“去把垃圾桶倒一下！”
黃毛嘟囔道，“說好了一天三百塊，只收拾打掃餐桌衛生的。自己倒去！”
黃毛西毒，不務正業。當父親的胖子大哥，為了他能安生，一天三百塊的高價請他做衛生，還只限于餐桌的清理。
胖子大哥沖我苦笑，這苦笑包含了多少可憐的父母心！
胖子大哥已經做好了半碗面，端到了我的面前，還是苦笑，“沒有辦法！”
當父親的能拿兒子有什么辦法？
我點頭算是理解，默默的開始吃面。
胖子大哥試探性的問，“看你的樣子心事重重的，要說說嗎？”
我笑笑，“坐在這里，就很容易回想起我揣著尖刀要殺人的那晚，若不是你，我今天就不可能好端端的坐在這里！想想這，我經歷的那些破事，不提也罷........”
胖子大哥點點頭，“是啊！凡事往開了想，也就沒事了！”
我笑笑，埋頭吃面。
命運并不神奇，因為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捫心自問下，我沒有神奇的力量，那么我的命運怎么可能神奇。
決定命運的永遠是資源，我這般的草根就像是旁邊案板上的面團，被人任意抽拉成便于食用的模樣，命運的盡頭就是成為別人的盤中餐，別無他選！
沒有資源，意味著我必然失敗，賠了女兒又折兵的慘敗........
早知如此，我何必當初呢？
靜靜的吃完面，胖子大哥遞過來一根煙，“你的面館開得怎么樣？”
“你不說我都快忘記我還有家面館了！”
胖子大哥笑笑，“你啊！是干大事的人，當初我怎么說來著？你就不可能像我這樣沒出息，開一輩子面館，你看看被我說中了吧？最近忙什么大事業，自己的面館都忘記了？”
“本來還真是在忙大事業。最后卻賠了女兒又折兵，竹籃打水一場空！”
“你女兒沒事吧.........”
我突然泛起一個念頭，我來胖子大哥這里，真的只是想吃一碗面嗎？難道不是隱隱想見甜甜嗎？王家良的家就在對面的明月豪庭。
我的心情瞬間黯淡，當初我的無情，現在應該換來的是甜甜怨恨的目光吧？
我慘笑一聲，“不知道啊........”
胖子老板又遞過來一根煙，沒有說話，還幫我點上。
門口的黃毛接起了一個電話，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么，黃毛一下子興奮了起來，高喊了一句，“我馬上到！”
說完興沖沖的拔腿就走。
胖子大哥急了，追了過去，一把拽住他，“說好了上班時間不能亂跑的！”
黃毛很是不高興，“今天的工資不要了！我最好的哥們出來了，我得去給他接風！”
“你們那幫狐朋狗友在一起，你們肯定要玩那玩意。我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只有跟那個圈子徹底斷絕關系，才能戒掉那玩意！你怎么就是不聽呢？”
胖子大哥的苦口婆心，似乎根本就觸動不了黃毛兒子，黃毛眼一橫，“少特么的廢話，放開我！我今天非去不可！”
胖子大哥哪里肯放，“不行！我不可能讓你去的！”
“放開不放開？”黃毛一身一冷，煞氣驟現，最后通牒！
“不放！你給我老老實實的.........”
胖子大哥話還沒有說完，黃毛一拳已經砸中了他的眼窩，胖子大哥猝不及防的驟受暴擊，慘叫一聲，彎下腰來，順勢放開了兒子。
黃毛對于暴打父親似乎沒有任何心理負擔，轉身就要走。
看不下去的我，三步并作兩步沖了過去，一把拽住了他的后領，他一臉的怒氣的回頭，似乎現在的他誰阻攔他就是他的敵人，“放開老子！你特么是是誰？趕緊放開老子！！！”
我冷笑一聲，“你還真是健忘！差點害死我，居然都不記得我了！”
黃毛這才凝神一看，陡然失聲，“超市老板？方向？？”
我冷哼一聲，“真是得謝謝你還記得我！”
他的眼神有些不自然，畢竟他熟知的那些人，黎文棟，張浩，乃至程凱風，甚至郭朝陽都是怎么消失出事的，他多少應該聽到一些。
我指指胖子大哥，“去給你爸道歉！”
黃毛的震驚就那么一會，“老子的家事，關你屁事！趕緊給老子放開，不然老子不客氣了........”
我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拳頭已經撲面而來，我畢竟是跟著小五練了一段時間，躲閃及時，順勢一個膝頂，直接把他頂得嚎叫一聲彎腰，又是一個肘擊，直接把他干趴在了地上。
我猛地抬腳就要猛踹，胖子大哥已經沖了過來，一把拽住我，“算了算了！方向！他還小不懂事.......”
胖子大哥哪怕被兒子揍了，依然還在維護兒子。
很多父母的眼中，都覺得自己的孩子還小，不懂事。一定會有長大懂事的那一天。熊孩子就來源這樣的見地。黃毛今天的不肖，卑劣，完全來源于胖子大哥的愧對后的溺愛。
我懶得跟他說這些陋見，直接冷冷的發難，“你兒子差點害死我，我打他一頓出口氣，你要攔？”
胖子大哥聽我這么一說，下意識的縮回了手。
隔壁周圍有很多人看到了這一幕，開始圍觀。
我直接抓住黃毛的后領，就往面館里面拖，一邊拖，一邊放著狠話，“看老子今天怎么打死你........”
西毒的人都瘦弱不堪，我拖得并不費力，隨手往里面一扔，反手拉下了卷閘門，胖子大哥趕緊閃身跟了進來，“方向，不值當.........”
我當然知道不值當。我又不是真的想打死他。
看守所我的呆過很多次，黃毛這樣的人我見得很多，可是進了看守所一個個的都老實的不得了。
原因無他。因為會挨打，且無助！
我抓起桌子上的面碗，直接砸在了黃毛身上，又是一腳揣在了他的后腿上，黃毛慌忙往里爬，一邊爬一邊嚎叫，“老爸，救命啊！救命啊........”
我抓起炒菜的鐵鍋，跟了過去，照著他的肩膀就一是一鍋，默不作聲一腳踩住他，手里的鐵鍋的有如雨點一般的猛砸，只是都沒有砸在要害，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肩膀，屁股。
但是本就一肚子邪火的我，打的確實不是要害部位，但是每一下都是又重又狠！！
胖子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留手，站在一旁也沒有再阻止我。
自己的孩子自己舍不得打，但是確實又太過頑劣不成器，有個人教育下，總是好的！
打得黃毛哭爹喊娘，不知怎么地就抱住了胖子大哥的大腿，聲淚俱下，“老爸，救命啊！這個瘋子要打死我啊.......我是你親兒子啊，救我，救我，你不救我，你會絕后啊........”
胖子大哥這才伸手擋住氣喘吁吁的我，“方向，我看你也累了！休息會再打，休息會再打........”
我就勢下坡，“我還有的是力氣！他沒給你道歉！老子今天累死了也要打死他.......”
黃毛一聽我這么一說，趕緊跪在胖子大哥跟跟前，“爸爸！對不起！兒子錯了！我錯了！你讓他住手！！！快.......”
胖子大哥趕忙道，“他道歉了！他道歉了！”
我這才收手，手里的鐵鍋還在，挨著他的腦袋，“跪好嘍！老子沒讓你起來，敢動彈試下？”
黃毛忙不矢的跪直了身體。
我稍微平息了下，眼神凌厲的瞪著他，“張浩黎文棟都是我送進去的！程凱風現在變成喪家之犬也是拜我所賜！郭朝陽也是老子弄死的！當初你們合伙差點弄死我，那幫人我一個都沒有放過！為什么單單漏了你？一點逼數都沒有的家伙！那是因為你有個好爹！因為你爹對我有恩，我才放過了你！如若不然，你覺得你現在還能在外面逍遙快活？做夢吧你！！！”
也許之前黃毛只是有所風聞。如今聽見我這么親口闡述，我的形象瞬間兇神惡煞起來。
看守所里那么多惡人為什么一個個進去都那么老實？因為那里有更惡的人，惡人永遠只有惡人來磨，來制！
胖子大哥在一旁也唉聲嘆氣，“孩子啊！他說的都是真的！你方叔的本事實力，連你郭大爺都死了。你自己去想吧，捏死你跟捏死一只螞蟻容易！你對我可以不敬。以后見著你方叔了，可得老實點，指不定哪天就被扔進海里去了.........”
黃毛的眼神里充滿了驚恐。
我們倆就這么一唱一和的，讓黃毛服服帖帖的去倒了垃圾桶，又回來把面館的衛生打掃了一遍。提都不敢提給哥們接風這件事......
我和胖子大哥從晚上開始喝酒，一直喝到了凌晨一點。
醉醺醺的回到家里，家里居然有人。
居然是儀態萬千，豐腴美媚的柳橋。
她那能淹死人的深潭一般的明眸居然噙著淚水，看到我，毫不猶豫的上前一耳光扇在我的臉上，“你這個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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