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夏就像是個修補匠，把自己都貼上了，似乎依舊修補了這搖搖欲墜的夏家。
我問了一個很敏感的話題，“那你覺得有了向東的支持，你們夏家是不是就可以支撐得住？”
夏令神情自若，“那得看向東能卷走多少向家的力量了！”
“所以向京這個時候如果投靠向東，等同于標桿效應！”
夏令點點頭，“迄今為止，還沒有一個姓向的公然宣稱站向東。向京是旁系，但是他姓向！他若是站出來，應該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讓很多觀望的家伙們，投向向東！”
我躊躇了下，“你們應該已經聯系向京了吧？”
夏令點點頭，“確實聯系上了，甚至一些條件都談妥了！但是我們確實很想知道他說的到底真實不真實？”
我啞然一笑，“你們在擔心什么？”
“不擔心什么，就是一個旁證！證明他沒有撒謊而已！”
我尋思了一下，“那你直接問吧！”
“他說向婕幫你一個外人，也不幫自家人，著實寒心！”
我點點頭，“確實是這樣的！你應該知道你家追殺我的時候，是向京的相好的林婉出賣我的。我覺得沒有向京的指使，林婉不敢這么做！”
“可是據我們所知，你跟林婉是有私人恩怨的。這件事確實是林婉的個人所為！”
我不動聲色的看著他，“這重要嗎？我之所以的一口咬定是向京所為！還不是為了你承諾的那一套商鋪？”
凡是有利益的理由，一般可信度都會很高！
夏令一愣。似乎是沒有想到我會這么直接，我更直接的道，“從一開始，你們不就知道這件事。向婕來花城的消息都是你告訴我的，也就是在告訴我這個消息的同時，你引誘我幫你家，把向京逼反嗎？”
確實，在當下這個形勢，能逼反向京的只有我。而夏家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會讓夏令來引誘我。
而我上當了！事情就是這樣！
夏令微微一皺眉，“你憑什么斷定向婕一定會向著你呢？”
“因為我的老鄉陳南啊！你知道這個人嗎？”
夏令的臉色一變，“我們夏家怎么會有不知道陳南的，我們夏家之所以現在這個樣子，都是拜他所賜！”
有些時候，不是葉夏或者夏令有遠見卓識，更多時候都是基于現實，夏家日漸式微這個態勢，決定了在虎視眈眈的各大家族注視下，不可能在重現往日的輝煌。
與其這樣，不如斷臂求生！這才是葉夏選擇掉頭的真實原因。但是能做出斷臂求生決定的人，一定是有大智慧的。
我對葉夏的觀感又進一步的復雜起來。
我點點頭，“我也知道這件事，聽說陳南當初就是聯手向家對你們家進行了大規模的打壓，讓你家從中樞退回了花城。所以，向婕和我那個老鄉陳南的關系不一般。而陳南在臨死之前，拜托了向婕要照顧我！向婕對陳南的愛意估計你們那個圈子都知道，所以愛屋及烏之下，這件事向婕站在了我這邊！怕辜負故人所托！”
夏令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我也點點頭，“就是這樣！你答應我的那套商鋪什么時候可以過戶？你看我這簡陋的辦公地，招點人，一看這個破地方，問都不問扭頭就走！我還等著搬過去辦公呢！”
夏令答非所問，“方哥，我真的是很佩服你。我姑姑投資你，向婕又維護你！你等于在兩大家族中間左右逢源，風生水起啊！”
我搖搖頭，“我跟陳南只是老鄉！況且，他現在已經去世了。你覺得一個死人的人情能持續多久？向婕已經明確的告訴我，下不為例了！這么大的人情，我就用來換一套商鋪！你要是不認賬，我可虧大了！”
夏令一笑，“這倒也是！說到底，你還是我姑姑的人，還是至關重要的人！我怎么會賴賬呢？”
我手里的東西，就是葉夏壓制夏家反對力量的神器。雖然我并沒有！
葉夏估計也不在乎我有沒有，只要神乎其神的傳說有，陳南的余威就足以對夏家那些心懷不滿的人們，形成威懾力！
我搖搖頭，“我不是誰的人！我就是我自己，唯利是圖，也嘗試著追求下夢想的真小人！所以不要給我貼標簽，給我房子！”
夏令笑了，笑得無比的燦爛，“我就喜歡方哥的坦率！放心，向京高升的消息一傳出來。你就可以找我拿新房子的鑰匙！”
向京高升是必然，他又不傻，好處不給夠，他憑什么改換門庭，背負背叛的罵名？
我點點頭，“還要要問的嗎？”
夏令搖搖頭，“沒的問。但是有一點要提醒你。向京對你很不滿。意味著高升以后的他，會對你有所針對。而因為他的新晉投靠，我家也不好出面幫你說合！所以，你可能要熬一段時間！”
局面確實有些詭異，葉夏是我的投資方。而向京又投靠了葉夏的老公。向京又跟我有仇。葉夏確實夾在中間不好說合。
我只能淡淡道，“無所謂，反正我這輩子做的事，沒有一件是順當的！已經習慣了弄潮，不怕風高雨急！”
夏令燦爛一笑，“有魄力！以后，我真的跟你好好學習學習！”
“你太客氣了！我應該向你學習才對！”
“我們之間要這么客套虛偽嗎？”
“需要的........”
兩個各自心懷鬼胎的家伙，相視一笑。就盡在不言中了........
.........
下午放學的時候。我靜靜的看著甜甜朝我走來。
不時的看看我身后左側。我身后左側站著譚穎，其實我早就看見她了。她也看見了我。我只是瞥了她一眼，就沒有再看她。
愚蠢的女人，多看一眼都是罪過。
甜甜走到我的面前，大眼睛里寫滿了懇求，“爸爸，我可以去跟媽媽說幾句話嗎？”
我撫摸了下她的小腦袋，“你想跟誰說話都可以，不需要征求爸爸的意見！”
甜甜眼前一亮，還是解釋了下，“我就說幾句，馬上回來！”
“嗯！”
無論譚穎有多愚蠢，她對甜甜而言，還是個稱職的母親。
關珊珊昨天就告訴我，譚穎今天會被放出來，我大概能猜到今天會撞見她。
我不擔心她，我擔心的是甜甜，她似乎又要一次面臨抉擇。就像當年我和譚穎離婚的時候，言猶在耳，“媽媽還有外公，還有舅舅！要是甜甜跟了媽媽，爸爸就是一個人了.........”
善良到了極點的她，總是會傾向弱者。
如今的態勢是，我過得遠遠比譚穎好。現在的她，就是一無所有！
所有的錢甚至房子都被王家良忽悠得入股了那個要破產清算的建筑公司。
而我，現在什么都有。
苦難從來不是財富。苦難只是一個契機。若是飽經苦難，依舊只知道埋怨，墮落，那么苦難就會殺死你，埋了你！
可若是在苦難中，我們反思，我們奮起，我們身體力行的去拼命改變，苦難就會讓你新生，且成就你！
我想現在的我有資格，去跟她說教。但是我并沒有搭理她。
愚蠢這個特質，從來只有自救，他人概莫能改！
我有那功夫，不如看本書。
最近我確實很閑，每天都在看書，每天都在鍛煉身體！我很清楚，我不能因為眼下的成績，就躺在舒適區不思進取。
危機還有，未來也不明晰。我總是不能讓自己好過，才可以以飽滿的姿態，迎接即將到來的風雨.........
甜甜果然只說了幾句話，很快就回到了我的身邊。我牽著她的手，上了我的神車，現在的我似乎沒有了往日那種攀比之下的自卑心態。
曾經我騎著電瓶車的時候，我只敢躲在學校對面的公交站牌后面等甜甜。
等我有了雅閣之后，我恨不得開到學校門口。
倒是現在，我開的是五菱面包，但是哪里有停就停哪里，早已經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了。
人從什么時候開始豁達？從不在意別人怎么看我開始！
車子很快遠離了譚穎的眺望，副駕駛上的甜甜，很是憂傷。
幾次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說什么，但是我并沒有主動開口。
終于她還是忍不住開口，“爸爸，媽媽現在好可憐.........”
“嗯！”我敷衍的一個字回答。我當然知道她現在很可憐，出來之后一無所有的她，在這個城市很難生存。老師不在了，譚驍還在服刑，王家良現在應該在醫院被嚴格看管，她找不到一個可以幫她的人。
可是，自作孽不可活。跟我無關。
甜甜欲言又止，“爸爸，你能不能幫幫媽媽.........”
我心里咯噔一下，“你媽媽跟你說什么了？”
“她就是一直在哭！什么也沒說。我問她現在住哪，她哭得更大聲，我想她應該是晚上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我沒有回答。專心的開車。
甜甜小心翼翼的說道，“爸爸，可不可以讓媽媽跟我睡啊！就睡幾天.......”
我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沒有表態，繼續專心開車。
余光里，分明看到了甜甜開始低頭，眼淚無聲的流淌開來........
我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到了十字路口，上了左轉道，掉頭行駛.......
就當是盡盡人事吧........她再愚蠢，始終還是甜甜的媽媽，老師的女兒。
無論是面對在在世的，還是去世的，終歸是還有兩份人情在的。
才出來的她，身為分文，總是不能讓她流落街頭的。
譚穎落寞的行走在街邊，明顯有些臟的藍色連衣裙，還滿是皺褶，這件衣服應該是進去的那一件。無處可去，沒人去接的她，如果我不掉頭，大概率會流落街頭。
我把車停在了她的身旁，她錯愕的看著我。
我面無表情往后示意，“上車！”
她猶豫了下，我知道她一直看不上我，甚至還有點恨我，但是形勢比人強，諾大的城市，現在也就我這個前夫可以搭救她。
最終她還是上了車。
甜甜感激的看著我，“謝謝爸爸！”
我沒有回答。面無表情的開車。
車里的氣氛很凝重。甜甜老實的坐在前面，低頭玩弄著衣角。后視鏡里的譚穎也是如此，低頭玩弄著裙擺。
曾經的一家人啊........
再怎么失敗的婚姻，總是有那么一段溫馨融洽的時光，總是可以想起來就會不自覺的嘴角浮上笑意！
如今，卻在這狹小的空間里，各自不安，形同陌路。
無論我怎么想要愛護甜甜，哪怕我根本不介意她是不是我親生的，譚穎始終是個繞不過去的劫數。
我打心眼里不希望甜甜和譚穎不再有交集，但是這根本不現實。甜甜是愛媽媽的。甜甜也是愛我的！
最為難的是她，而不是我。
我把車子開到了一家商場，給了甜甜一張卡，“帶你媽媽去買幾件衣服！”
給女人買衣服，應該是男人做的事情。可是我一想起她跟我那么多年，都從未想過給我生個孩的她，跟了王家良那么點時間，就似乎忘記了自己習慣性流產，居然想要為他生個孩子的事實。讓我又恨不得把那張卡拿回來。
我真特么的應該好好檢查下自己.......
甜甜默默的帶著媽媽走進了商場，我在車里抽著煙。
大千世界，之所以神奇，正是因為很多時候，我們做著自己根本不愿意做的事，導致了幾乎所有的瞠目結舌！
還只能是用盡盡人事的理由，讓自己稍微平靜一些，硬生生的接受這個現實。
半個小時后，譚穎牽著甜甜的手，走出了商場，換了裝。白色T恤，淡藍色牛仔褲，頭發也扎了起來，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恢復了往日七分的嫵媚。只是看我的眼神，有些慌亂，還未曾被我捕捉，就低眉順眼。
她再愚蠢，也清楚當下的處境，我是她唯一的倚靠。得罪我，是什么后果，她自己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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