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女修兇猛 > 第228章 真名
  七月流火,正是度水城一年間最熱的月份。

  向苼負手立在字坊窗前,看著對門鐵匠鋪生意紅火,眸底掠過溫和之意。

  但這一絲溫和,很快就被沉靜所替代。

  “大哥,我要出去一趟。”向苼忽然出聲。

  抱著酒葫蘆呼呼大睡的王拓耳朵一動,立刻睜開眼坐起來,“想到消除怨氣的辦法了?”

  向苼搖了搖頭,“不曾,所以想去造訪一位前輩。”

  “前輩?”

  王拓眼里露出驚訝,他想不到這整個東洲,還有誰有資格被向苼稱為前輩。

  不過既然她這么說了,他也不多問,當即閃身跳到向苼肩頭:“那就走吧。”

  向苼卻未動身,只是輕笑,“我們若是一起走了,這間字坊怎么辦?”

  王拓頓時怔住,“苼妹,你……”

  向苼輕抿唇瓣:“我想一個人去。大哥你留下來看家,可好?”

  王拓跳下肩頭,立在桌上看著向苼,微微皺眉:“可以是可以,但你得告訴我,你要去哪?”

  向苼沉默片刻,朱唇輕啟。

  “懸望城。”

  向苼走得無聲無息,不曾跟度水城中任何一人告別,直到王寡婦見字坊一天不開門找上門來,才從門縫間發現向苼留下的書信。

  “歸期不定。”

  王寡婦識得些字,看完信上內容,面上不由浮現出一絲失落,喃喃自語:“怎么走得這般突然……”

  相比于王寡婦,羅海今日則是被嚇得不輕。

  向苼走后,王拓一個人守著字坊也沒意思,干脆住到酒坊,一喝就是一整天。

  羅海小心翼翼打聽兩句,才知道向苼離開已經離開。

  “前輩,您就這么讓她一個人走了?就不怕她遇到危險?”

  羅海有些不可思議,而今東洲各地遭災,雖有大宗修士奔走鎮壓,可外頭世道有多混亂,虎前輩難道不知道?

  “她不想帶我去,我有什么辦法?”

  王拓又灌了口酒,一邊唉聲嘆氣,一邊喝得醉醺醺:“不過論危險,她能有什么危險?罷了,我留在這等她便是……”

  說著說著,王拓睡了過去。

  酒不醉人人自醉,虎前輩這是傷心了,借酒逃避罷了。

  羅海看出端倪,心里頭還在琢磨王拓的話。

  虎前輩不擔心那小丫頭的安危,應是在她身上留了保命的手段。

  他有些艷羨地想著,小心收拾一番王拓身邊殘羹剩菜,便悄悄退去。

  ……

  前往懸望城,向苼并未動用任何修真手段,而是同當年一樣,從度水城渡口乘船出發,再到小城雇一個商隊,慢悠悠地進入呂國地界。

  在走過當年與呂竹所有同行的路后,向苼站在明云樓修真坊市,倒閉的天青閣前,抬腳一步跨出。

  這一跨,便就在瞬間跨越無數距離,來到一片雪地。

  雪地前的不遠處,是一條被透明冰晶覆蓋,延伸向上的崎嶇山道,一直延伸直山頂。

  冰封百年的冷寒,沒那么容易化開。

  向苼望著山頂的雪城,神情平靜,拾階而上。

  從度水城走到這里,她一共用了九天。

  從七月初一,走到七月初九。一百二十五年前的那一天,亦是七月初九。

  往事歷歷在目,猶在昨日。

  片刻之后,向苼走至山頂。

  懸望城一如百年前離去般殘破,城門上掛滿冰棱,化作一道冰墻擋住去路。

  向苼拂袖一掃,堅冷的冰墻瞬息破開,炸成漫天冰屑,仿佛重新下起了雪。

  冰屑飛舞中,向苼踏入城中。

  如今的懸望城,到處都被一層厚厚的冰殼覆蓋,一眼望去盡是冰藍。

  向苼身子一閃,來到昔日土樓房內,一眼便看到地上覆在冰層之下的兩塊宮廷樣式的毛毯。

  她并未破壞冰層取出呂竹的遺物,而是一揮袖布下一層禁制,加固此處冰層,將一切保持原樣,這才轉身離開。

  城北一如從前般殘破不堪,向苼走在街頭,循著記憶,找到當年呂竹消散的地方,坐下來。

  她指尖一抹儲物戒,摸出連翠靈匕放在對面,隨后取出一壺酒倒滿兩杯,一杯置在靈匕前,一手握住另一杯,仰頭喝得干干凈凈。

  酒水下肚,在向苼眼里氤氳出一絲醉意。

  她什么也沒說,就這么一杯接一杯的喝著,從白天喝到黑夜,又從黑夜喝到天邊微曦。

  驀然一聲輕嘆,自身后響起。

  地面上顯現出一圈陣法紋路,光芒過后,走出一道模糊的白影,來到向苼身邊。

  “逝者已矣,你何必如此?”

  向苼頭也未回,只是輕笑:“只是許久年未曾過來看他,多陪他一會兒罷了。”

  白影當即陷入沉默,不再出聲。

  向苼又接著喝了大半日,直至夕陽西下,才震散了一身酒氣,眼神恢復清醒。

  “陣靈前輩,魂飛魄散之人,可還有一絲希望入輪回么?”

  “求真之道,我未走至終點,尚不明其中真諦,給不了你答案。”

  冰天雪地里,白影在向苼旁邊坐下,模糊的面孔好似在笑:“還有,我并非陣靈,你可叫我一聲……師姐。”

  聽到這話,向苼的目光終于從靈匕上移開,轉頭打量著身邊的白影。

  這是一團渾濁不堪的殘魂,依稀能看出是已女子,既有人魂的味道,也有陣法的波動。

  向苼微微瞇眼,“百年前與我交流的,也是前輩?”

  “不,那的確是陣靈。”

  白影搖頭,“我一直在陣心沉睡,得益于這百年冰封,我才有機會與陣靈融合,恢復一分神智,蘇醒過來。”

  說著,白影又笑了笑,“小師妹,你連一聲師姐都不愿叫么?你手上的血戒,可是我師尊的寶物,更是我傀宗宗主的信物。”

  向苼聞言目光一閃,“前輩可認得劍瘋子?”

  “劍瘋子……”

  白影一怔,接著神情復雜起來:“大師兄他……瘋了……他是該瘋了……”

  白影喃喃自語,很快回過神來,“他在什么地方?”

  “百年前,我曾在妖王谷見過劍瘋子前輩,得授養劍術。”

  向苼不作隱瞞,直言道:“后來故地重游,我未在妖王谷見到他,不知其去向。”

  白影聽到此言明顯有些失落,然而很快就振作起來,道:“向苼,我知你心里有許多未解之惑,更不知自身使命,今日我現身,便是為此而來。”

  使命?

  向苼微微皺眉,她不喜歡這個字眼,卻也并未急著反駁什么,接著聽白影敘說。

  “我名溫憶,乃傀宗宗主座下二弟子,也曾是這懸望城的城主。”

  白影的聲音里帶著追憶,娓娓道來,“師尊生前曾收過四個弟子,除了我,還有大師兄劍風、三師弟蕭畏、四師弟方燁。”

  話到此處,白影頓了一下,語氣多了一分親近:“現在,又多了一個你,五師妹。”

  向苼聽到這里,臉色沒有絲毫變化,“溫前輩莫不是誤會了什么?晚輩只是機緣巧合之下得到這枚血戒,留下戒指之人只潦草數言,并未提及任何有關傀宗之事。”

  “原來你是在意這個?”

  白影搖頭失笑,“血戒,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煉化的。

  師尊在世時曾說,血戒為傀宗信物,她在血戒之中留下了一場煉心考驗,誰能通過那道考驗,令血戒認主,誰就是傀宗第二代宗主。

  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能確定,你向苼是師尊隔世認下的五弟子,而非雞鳴狗盜之輩。”

  向苼默默聽著,心中生出一股無法忽視的割裂感。

  當年在墜入山崖,她的確經歷過一場考驗。

  可那場考驗針對的是《欺天》陣盤一角,血戒在傾天眼里,不過是一件不錯的法寶,從未說過其是傀宗信物。

  而看這位溫憶前輩言辭鑿鑿,再聯想過往劍瘋子前輩的表現,亦是作不得假。

  兩邊都未有虛假,那只能是其中存在某種誤會。至于這誤會具體是什么……線索太少,她推算不了。

  然而即便明知這其中有些錯漏,向苼也沒辦法解釋,她不可能為了澄清這一點,就暴露《欺天》的存在。

  倒不如將錯就錯,借著這一層關系,弄清更多真相。

  念及此處,向苼目光一閃,出聲道:“小妹向苼,見過師姐。”

  白影溫憶聽到這個稱呼,眸光瞬間亮了許多,言語愈發柔和:“五師妹,你現在是宗主,按規矩不必行此謙稱。”

  向苼微微點頭,“我到現在還不知師尊名諱,實在有失禮數,不知師姐可否告知?”

  “自然是該告訴你。”

  白影嫣然一笑,“師尊真名被天道抹去,幾乎無人記得,即便還有人記得,也不敢提及,生怕遭受天罰。

  不過懸望城大陣有掩蓋天機之效,我又與其融為一體,與你說說也無妨。”

  說到這里,白影面上漸漸有肅容浮現:“師尊曾化名傀冶、天青在修真界走動,她以傀冶之名建上古第一大宗,傀宗;又以天青之名,創上古第一商會,天青閣。

  師尊門徒千萬,論修為、論才學、論計謀心智,皆乃上古修真界第一霸主,無人可出其右。

  她的名諱在當時人盡皆知,便是連世俗界的凡人都能說個一二三來。

  然而萬年后的今日,師尊卻已被后世徹底遺忘。”

  溫憶幽幽一嘆,:“五師妹,你可要記好了,師尊的真名,叫做鹿璇璣!”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