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封掀起的眼皮又垂下,漫不經心的問,“蘇家小丫頭?你說三姑娘還是五姑娘?”
“省省吧,你騙得過我父皇,可騙不過我。”晉王笑得愈發肆無忌憚,“別再來個什么西丹王,東丹王的,先你一步把她拐走。要不要本王幫你日后賜個婚?”
秦封偏了偏頭,避開了晉王的視線,輕笑一聲,“殿下當真好觀察力。”
難怪次次都能捏住旁人弱點,讓人心甘情愿替他做事。
晉王靠在旁邊,滿不在乎的說著,“你要是不著急,大可以當本王沒提過,總歸是你的私事。”
“你們擔心的事情無非是我父皇,但事到如今,我父皇怕是日后再沒有精力來追究你們倆那些事,藏著掖著也怪沒意思的。”
晉王漫不經心的拍了拍秦封肩膀,“畢竟我現下和她二姐姐結親,不過是看在你有可能是我妹夫才多嘴。”
“繼續藏著,還是把她娶回家隨你。”晉王當真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秦封眼尾余光輕瞥了下他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輕抿了一口茶盞。
現如今皇帝精神失常,晉王不可能放過讓皇帝早日登天交出皇位的機會。
晉王的意圖他也清楚,無非是想要借此拴住他,妻兒女眷永遠是朝臣的軟肋,這樣晉王可以放心讓他幫忙穩固朝綱。
晉王話中暗示意味也頗重,即便自己和蘇幼虞照舊做戲裝陌路人,晉王也隨時可以再找來一個西丹王、東丹王揚言說要娶蘇幼虞而拿捏他。
軟肋這個東西,一旦有了。
要么戒掉,要么除掉。
秦封拿起一盞茶,心不在焉的又喝了一口茶,回過神來的時候,手里的茶早早的見了底。
他放下茶盞之時,才看到手心里的一層薄汗。
皇宮之中一陣大亂,重陽晚宴一夜之間,皇帝連失兩個皇子,又永失所愛,整個人被過度刺激的有點精神失常,全然不能理政。
后來整日抱著焦土罐子自言自語的說話。
再就是日日喝晉王送去的藥,癔癥反而越來越嚴重。
深秋宮城空蕩寂靜,皇宮寢殿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外面略略刺眼的日光從門外落進來,隨著蕭瑟秋風飄進來幾片樹葉。
皇帝懷里還抱著罐子,下意識的側身護著罐子,把外面的日光擋住。
一道白色衣衫緩步進入一片昏暗的大殿之中,李公公跟在旁邊躬身勸著,“陛下,國師大人得知您病重,特地來看望龍體。”
皇帝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他抬頭望見清貴得不染塵埃的司眠,恍惚中仿佛出現了幻覺。
“國師……”皇帝呢喃了一聲,像是看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他忽然抱著罐子踉蹌上前,卻從皇位上跌了下去。
他摔得很重,懷里的罐子卻絲毫未損。
皇帝重新爬起來,來到司眠面前,“國師,你,你是神仙,你神通廣大,無所不能,你可不可以救救我容兒,你救救我孩子。”
司眠抬手,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指輕撫了下罐子上的灰塵,“陛下還是睡一覺吧,睡醒了就好了。”
皇帝有片刻的失神。
司眠沒再多說什么。
“睡一覺。”皇帝呢喃著走了幾步,“睡一覺容兒就回來了是嗎?”
“我睡覺,我這就去睡覺。”皇帝慌忙跑回寢殿,抱著罐子努力的想要睡著。
司眠遠遠的看了他一眼,隨后離開了宮殿。
李公公也沒看明白為什么國師來看望龍體,只是讓陛下睡覺。
他還以為能治好陛下的癔癥。
也是奇怪,晉王殿下日日送醫治補藥來給陛下喝,陛下的癔癥不見好反倒越來越重。
再這么下去,怕是身體都垮了。
司眠回了佑安殿,站在玉璧屏畫前點香,滿屋通透明黃燭燈,白紗流云帳翻飛晃動。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若違天道,必有天懲。”
這世間最愚蠢的事,便是企圖改變常人命運。
該發生的,終究會發生。
這是你們的命。
司眠安靜的看著盈盈香霧盤旋而上。
此時皇帝躺在寢宮之中,從睡夢中忽然間睜開眼睛,“容兒,容兒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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