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小媳婦是第三天回來的, 人怎么樣, 陳玉嬌也沒過去看。
不過聽人說好像狀況不是很好, 主要還是心情郁結的原因, 方家挺重男輕女的,以前之所以順著這個小媳婦,主要還是盼著她能生出孫子來,當初大兒子一家之所以被趕出去, 也是她在方家嬸子面前說干嘛白養別人家的媳婦?
方家大兒媳婦生了兩個閨女。
哪怕這胎懷的是女兒,方家小媳婦還是哄著婆婆丈夫說下次肯定能生個兒子,希望都在她肚子里,所以在家地位沒怎么變。
現在這套卻行不通了。
光是坐月子的第一天,婆媳兩個就開始吵, 以前從來都是護著媳婦的方家兒子, 現在也只知道幫媽。
不過這事,陳玉嬌都不太清楚了,因為休息了十天左右,學校重新開學了。
雖然恢復了一些,但有些地方還是變得不大一樣。
光從食堂來看, 就發現冷清了不少,還是那個地方,很多也都是熟面孔, 但就是少了些生氣。
食堂桌子板凳都砸壞了,也沒錢修補,所以規定以后學生用自己的碗打飯, 打好就走人。
而食堂人員現在對那些學生更是又懼又厭,如果不是為了工作,恐怕不會再愿意過來了。
上次事件,食堂不少阿姨受了傷,其中有倆個阿姨還因為受了驚嚇到現在都沒恢復過來,最后主任還把當初鬧騰不斷的楊嬸子給叫過來幫忙。
楊嬸子一直盼著能來食堂,但這次真的來了也沒有多高興,聽了后勤主任的話,臉色忽青忽黑,食堂里被鬧得有多兇大家都知道,這么危險,偏偏這時候把她給叫了過來。
心里不服,直接當著人面問李主任,“這么多人,干嘛就要讓我過去?”
好事輪不到她,壞事卻第一個找她!
哪知卻被李主任不客氣擠兌道:“你不是一直鬧著要去食堂嗎,這下滿足你了又不高興,學校是你家的?”
“一句話,不愛干走人。”
楊嬸子臉色難看。
要是以前她當然愿意了,但鬧了這么一通,食堂里以后哪有什么油水可撈?
還容易被那些學生記恨,要是再發生這種事,她可招架不住。
但也不敢再惹急了李主任,只好拉著臉不說話。
陳玉嬌看了,捂著嘴笑得幸災樂禍。
當初還想拿她作筏子當跳板,跑過來盯著她,如今這情況,也算是出乎意料。
第一天上班,食堂氣氛比較低迷,大概還沒從事件中緩過來,所以大家工作興致都不高,以往熱熱鬧鬧的后廚,今天都沒什么人說話,而平時菜一般都洗個好幾遍的韓嬸子,今天只隨便糊弄了兩下就端到大廚那里。
心里大概是有氣的。
陳玉嬌和洪嬸子在做饅頭,洪嬸子對一旁揉面粉的嬸子道:“多揉一會兒,等會兒發的大大的,蒸出來也顯得大。”
說到這里忍不住冷笑,“反正以后給他們多打就行了,不然又說我們克扣。”
旁邊嬸子點點頭,又使勁兒揉。
洪嬸子對陳玉嬌小聲道:“其實我要跟你說聲謝謝的,那天多虧你男人拉住人,不然我今天恐怕就沒辦法過來了。”
“那天你沒事吧?你男人沒看到你,急得在這邊不停找,又不敢走,應該是怕把你落在這里了。”
“當時是真兇險……”
說到這里閉上嘴,大概是不愿意再提起了。
陳玉嬌點點頭,“沒事,當時我也嚇壞了,正在給孩子喂奶呢,外面突然傳來吵鬧,跑出來看,差點沒把我嚇死。”
“后來趁亂跑了,也是我運氣好,沒被發現,其實只差一步,我出了東后門還聽到有人說看到我了。”
“現在想想,我兒子真是福星,這次也是,要不是他尿的及時,我今天恐怕也來不了了。”
要不是他尿了,她也拿不到那些面粉和糖,感覺能吃到明年。
差不多快要到寒假了,她到時候要帶回去給陳媽,這樣一家子就可以過個好年了。
中午陳玉嬌借著給孩子喂奶的緣由,躲了給學生打飯的事。
食堂里的員工也不是好欺負的,尤其是大廚,不服氣被學生欺負了還要給他們做飯,菜是炒了,量也挺多的,但鹽什么的幾乎不放,還對那些打菜的嬸子道:“要是問起來就說食堂這些都是花錢買的,既想吃飽,又要想吃好,哪有這么多便宜可以占?”
“多打一點,盡量讓他們吃飽飯,其他的就不關我們的事了。”
連平日里注重口味的大廚也變了。
楊家嬸子第一天來,很多事還沒怎么摸清,打菜是大家安排給她的,不干也可以,直接跟主任反應然后回家就是。
黑著臉應了,端著一臉盆的菜出去。
食堂里的人對她印象都不怎么好,以前為了能進來,處處跟她們作對,就是為了找機會擠掉她們好自己進來。
陳玉嬌聽到不光只有她,心里莫名還有些愉快,“上次我一個宿管那邊的朋友跟我說,她老是盯著我,好找到理由去鬧。”
“那幾天我都嚇得不輕,生怕哪里出了事。”
旁邊洪嬸子聽了輕笑,“怕什么,她來了廚房,以后恐怕比我們還能算計呢。”
“你恐怕都不知道她有多摳,家里從來不交水費,就用學校里的,每天她和她兒子來學校,都是帶了一只桶,冬天還好,大夏天的,這么多水哪夠用?身上都發臭。”
“她兒子在班上給人上課,學生都捏著鼻子,就怕聞到味。”
“真的假的?”陳玉嬌聽了不可思議。
哪有這么省的?
食堂里工資不低,每個月有二十八塊錢,教師就更可觀了,三十多塊錢,夠一大家子開支了。
她和俞錫臣都沒這么節省。
“嘖,騙你干嘛?”洪嬸子挑了挑眉。
說完又壓低聲音道:“他們家更絕的是,家里從來不用電,煤油燈都舍不得點,孩子寫作業都是跑到隔壁鄰居家里蹭光,夏天還好,冬天幾乎賴著不走,人家都嫌棄死了。”
“我們住得近,這些都是真的。”
陳玉嬌聽了驚訝,沒想到還有這么厚臉皮的人。
“等著吧,過不了多久她就忍不住了,到時候有的熱鬧看。”
“……”
不過把楊嬸子放到前面打菜是對的,大概是沒經歷過上次食堂的事件,并不知道這些學生多么兇悍。
有的學生剛打了飯就忍不住吃。
看著滿滿一碗的飯菜,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嘴里寡淡無味的食物給噎到了,菜不僅沒味道,還明顯炒的老了,飯也干巴巴的,根本吃不下去。
有人問到楊嬸子面前,哪知道楊嬸子本來今天心情就不好,看到有人過來找茬,直接黑著臉沖回去,“味道不好?你怎么不買個大廚過來專門炒給你吃?這是食堂,又不是國營飯店。”
“你拿這票子去國營飯店看看,能吃到啥?又要多又要味道好,那就別在食堂吃了,慣了你的。”
“當食堂飯菜不要錢啊,那些鹽油水都是大風吹來的?收你們二兩票都是看你們是大學生,還真把自己當祖宗了,不是想吃飽嗎?以后都這多飯菜,絕對餓不著你們。”
“愛吃不吃。”
翻了個白眼,直接拿了下一個飯盒繼續打。
旁邊打飯阿姨看著她這么敢說,都有些驚訝。
不過,不得不說,這番話聽在她們耳朵里,確實挺舒心的。
本來就是嘛,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食堂占了多大的便宜,但也不想想,每天這么多人吃飯,多打后面來的就沒得吃。
學校買的食材、米都是有定數的,是財務科根據學生給的飯票算出來的結果,又不是她們能決定的,最終不還是來自他們學生自己,他們要是給的多,哪有這么多事。
所以怪他們有什么用?
而且以前她們雖然打飯打菜不多,但至少能吃個八分飽,畢竟學生只給了二兩飯票,算算其實不虧。
不知道他們心里哪來這么多怨氣。
不過楊嬸子雖然敢對學生不客氣挺讓人敬佩的,但該討厭的地方還是一樣讓人討厭。
尤其是遇到陳玉嬌的事,倆人仿佛天生有些不對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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