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狂風大作的暴風雨天,陸佳佳終于從監獄里出來,被張桂香接回家里。
踩著泥濘回到屋里,張桂香便拿出一個火盆,點燃里面的柴火,讓她跨過去。
“這是干什么啊?”陸佳佳很是無語,短短的頭發,干癟的臉蛋,讓她看上去有點木訥,五年前的衣服,穿在身上,顯得十分寬敞。
張桂香臉上掛著笑,但滿頭白發,看上去比她更顯憔悴:“佳佳,這次出來了,咱們就好好做人,把過去的事情都忘了,重新來過。”
她面對陸佳佳的臉,心里是有點別扭的,但畢竟是自己親閨女啊,受了這么多苦,自己不疼,就沒人疼了。
陸佳佳沒有多說什么,照著她的意思跨過火盆。
這時,張桂香又拿了一根長長的柳條,沾了不知從哪里化來的佛水,在她身上拍打。
一邊打一邊嘴里念念有詞。
“勸君不要到處跑,風景還是家里好,不到長城非好漢,出了監獄晦氣散,改造完成回來了,姑娘還是自家好,努力工作把錢撈,房子車子都有了......”
陸佳佳看著家徒四壁,還是十幾年沒有重新裝修過,老得不像樣子的房子,心里一陣心酸。
不等她感傷,張桂香又開始扒她身上濕淋淋的衣服,讓她新衣服換上,
“你穿得還是以前的舊款式,把這蝙蝴衫穿上。”
一邊說著,一邊把舊衣服攏到一塊,扔進了火盆。
這么一套流程下來,陸佳佳就算是徹底和過去告別,跨入新生活了。
“好了,你看會電視吧,我去做飯。我已經通知你兩個哥哥了,讓他們回家吃飯。”
張桂香自顧自鉆進廚房的時候,嘴里還在叨叨:
“妹妹出獄了,也不說去接,哎!”
陸修文這兩年掙了錢,自己買了房子,已經搬出去住了。
陸修武則是直接住到了秋雅家里,自己開了一家摩托車修理店,日子過得平淡快樂,還生了一個孩子,已經兩歲了。
陸佳佳面無表情地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視。
電視還是以前十四寸黑白電視,只能收到少數幾個臺,其他臺都是雪花。
偏偏,本地電視臺,正在播報陸婉清的新聞。
五星級酒店,作為當地標志性酒店,接待一批國外來的投資商,并且舉行了大型簽約儀式。
整個場面熱鬧非凡,陸婉清作為酒店老板,風頭無限。
那得體的高級定制職業裝,加上未染風霜,白皙精致的臉,看上去比影視明星還光彩照人。
一排人站在那里拍照,數她最耀眼。
陸佳佳捏著遙控,心肝脾胃哪里都疼,摁斷了電視。
哼,誰笑到最后,才是最后的勝利者!
過了一個多小時,飯做好了,她的兩個哥哥也回來了。
沒有了以前的熱絡,只當一個親戚處著。
陸修武抱著自己閨女,讓她叫“姑姑”。
小姑娘長得古靈精怪,許是第一次見到陸佳佳,死活不叫。
陸佳佳臉色鐵青,突然朝她吐了一下舌頭,把小姑娘直接嚇得哭出了聲。
陸修武和秋雅趕緊安慰自己家閨女,不時拿厭惡的眼神看一眼陸佳佳。
本來還想著,怎么安慰一下剛出獄的妹妹,這會什么話都沒了,嘴里只有不咸不淡的關心。
陸修文和于麗麗倒是提著大包小包回來了,那些東西都是補品,孝敬張桂香的。
“佳佳,以后回來了,就好好做人,別搞一些用不著的,要不,我給你安排一個工作吧!”
陸修文擺弄著手里的大哥大,眼皮沒抬,跟她說話。
陸佳佳抱著胸坐回沙發上:“算了,你勞你們費心了。我自由安排。”
見他手里有大哥大,伸手道:
“你手里什么東西,我看你剛進門的時候,拿著這個說話。”
“哦,這是大哥大,可以移動打電話。這一個要一萬多塊錢呢,還是我們老板從莞城那邊搞到的貨,這邊都搶不到。”
陸修文顯擺道。
“那借我用用。”陸佳佳臉色算是有所緩和,湊到他跟前,非要用一下。
陸修文沒辦法,只好教她怎么打。
沒想到,這一撥,真就還通了。
對面傳出來一個老外蹩腳的普通話。
陸佳佳欣喜若狂,拿著大哥大避開眾人去講電話了。
“你快點說啊,電話費很貴的。”陸修文心里后悔,把大哥大借給她。
于麗麗看到這個情景,也是朝他翻了一個白眼。
好不容易等陸佳佳打完電話出來,于麗麗講趕緊把大哥大收了起來。
而這時,大家已經坐在飯桌上,小姑娘已經因為餓了已經吃起來。
“好了,快來吃飯吧,就等你了。”張桂香忙招呼陸佳佳入座。
不等說啥,大家都動起筷子吃起來。
大家都吃得很快,沒有人說話。
張桂香只好打破沉默,叮囑兩個兒子,以后可要多照顧一點妹妹。
“佳佳,我現在開一個摩托車修理店,也沒什么本事,找工作的事,我可以幫你問著點,但也別抱太大希望。”陸修武表明自己的態度。
他相幫,但無能為力。
何況,對于陸佳佳之前的行為,他可是有很大意見的,他現在能心平氣和和她坐在一起吃飯,完全是因為血脈壓制。
陸修文瞥一眼陸修武,淺笑一下,
“人家都說了不讓我們費心,咱們就沒必要自討沒趣了。但是,我可說好了,現在我在溫婉集團工作,如果你以后再做一些對集團不利的事,或者對陸婉清不利的事,就別怪我不客氣。”
張桂香聽出他話里帶刀子,忙打圓場:
“修文,佳佳已經改造好了,以后不會到處找麻煩了。咱們幾斤幾兩自己知道,不會干混事的。”
說著,還拍了拍陸佳佳的胳膊,“你倒是說句話啊,就說以后不會再惹陸婉清了。”
陸佳佳冷笑,這些都是什么人啊,就因為人家給了點好處,就把人都收買了嗎?
骨氣呢?
“媽,你們吃吧,我吃飽了,出去溜達一下。”
她沒有接張桂香的話,而是扔下筷子,走出了家門。
看著街上車水馬龍,一片繁盛,她突然感覺自己無家可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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